顾惜立即将他的猜疑告诉了赵清,两人又急冲冲地跑去找了梓兰。
做事严谨的梓兰确实保留了不少药渣,沉浸深宫几十年,总会多留些心眼,新旧药渣拿出了很多份。
然而,赵清仔细地翻看了很久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既然抓药、取药、煎药、试药每一过程都如此小心,而药渣也没有问题。也就是说汤药确实没有被人动手脚。
还有哪里能出问题呢?难道又是饮食被人动了手脚吗?
阿姐的饮食同样也都是如此小心,真的会再一次出问题吗?
林太医为何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呢?
顾惜迷茫了!
就在他和赵清一筹莫展,万分烦恼之时,太医院里又一次变得吵吵闹闹了起来,这回动静颇大。
什么人,实在放肆!
顾惜不满地皱了皱眉,这太医院何时变得如此热闹,三天两头就要闹上一闹!
仔细听来,那吵闹的声音还有些耳熟。
他在药房里呆着也没什么头绪,索性走到了院中,恰好就瞧见安乐王正十分嚣张地一脚踩在了太医院吴太医的身上,嘴里更是大声谩骂道:“混账东西,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欺到本王身上。”
他似觉还不够解气,又重重地往吴太医身上怒踹了一脚。
吴太医被踹得痛呼一声,却不敢反抗,只嘴里不停地道:“王爷息怒。”
这吴太医也真是倒霉,怎么惹恼了这霸王?
一般人碰到安乐王不都会绕开了去吗,又如何会招惹上他?
顾惜微微疑惑,接着就从身旁的药童中得知,原来是吴太医给周太妃配的药出了问题。
这个吴太医平时就是个势力眼,捧高踩低的。因他平日里只负责后宫那些老太妃,没得啥好处,所以常有抱怨。
老太妃们失了势,这吴太医便经常敷衍了事,甚至有时还借口繁忙不去当值,让人三请四请才不情不愿地赶过去。
周太妃是先帝贤妃,乃静文皇后族妹,说起来也算是安乐王姨母。静文皇后去世时,安乐王年仅六岁尚且年幼,便由其代为抚养。所以说,周太妃亦是安乐王的养母。
虽说周家如今没落了不如从前,但是人家背后不是还有安乐王嘛,这吴太医也忒大胆了!
安乐王一手把玩着一只颜色显白又颇是小巧的灵芝,冷笑一声,道:“这可是好东西啊,要不你尝尝?”
他反话正说,语速很是缓慢,吓得吴太医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双目忽地一凛,随即他就把那发霉的灵芝毫不客气地朝着吴太医的脸上甩了过去。
吴太医一阵吃痛,哭丧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安乐王又冷笑着从药包中胡乱掏出了一样药材。“这也是好东西呀!”伴随着一声嘲弄,大手一甩立马又给甩飞了出去。然后,又掏出一样……
如此这般,只弄得院中药材横飞,遍地都是。顾惜脚下恰巧就被丢了一样苍术,细看已有不少霉点。
吴太医拉着孟昀的衣角战战兢兢地道:“王爷……王爷,这……这可不管下官的事啊……这药材都是药童保管的,是他们保管不善……”
他话音刚落,孟昀又是一脚飞快地踹了过去,再次冷笑道:“你到是挺会甩锅的啊……本王怎么听说太医院那些变了味的药材都是被你收了去。那你来说说……你都拿去干什么了?”
闻言,吴太医浑身抖了抖,却又立马爬过来拉着他的衣角泪涕纵横地直喊着冤枉。
这下好了,安乐王也不动手了。
到是他身旁的侍卫直接上来,一脚就将吴太医从他身旁踢了开去,再次狠厉地又快又重地连踹了好几脚,看得周围的人都不忍直视。
这也太狠了!
有人欲上前求情,却被安乐王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吓破了胆,立即缩了回来。
顾惜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安乐王揍人,传言不假,果然暴戾。
不过这吴太医也是自作自受,根本不值得同情,他也懒得管。
此刻,那吴太医已被打得直抱着脑袋倒地不起,嘴里更是连连大声哭喊着“王爷饶命”。
安乐王轻轻弹了弹被他碰过的衣角,似乎那里有什么脏东西,然后颇是嫌弃地施舍了他一眼,轻飘飘、冷飕飕地吐出一字,道:“说!”
这下吴太医哪还敢隐瞒,一边颤抖着,一边抽噎着,老老实实地全都交代了。
果然,那些药材不是被他带到民间卖了,就是被他给偷偷用在了太妃们的身上。
但是,他又哭着再三保证,那些药材绝对没有坏,只是快要坏了而已。
顾惜不由听得暗暗咂舌,以前他就听闻过这吴太医挺贪财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利欲熏心到这种程度,真是活该被打。
太医院院使见此事闹得有些大,亲自上前好一番相劝,外加好一番赔礼道歉,终是说动了安乐王,将他恭恭敬敬地请进了里间。半躺在地上的吴太医也被人扶起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去,顾惜也准备回去。
他一转身却见赵清不知何时也出来了。
他知道赵清向来不管闲事,但他似乎对安乐王的事特别感兴趣,难得跑出来瞧热闹。
他手里正拿着一样药材,应该是刚才安乐王扔在他脚边的。只见他端详了片刻,又将那药材放在鼻尖细细闻了闻。
顾惜不由好奇,走过去一看好像是一根岐芷,不解地问道:“这岐芷也坏了吗?”
但是,赵清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自顾自地愣在那边,脸上若有所思。
少顷,他忽地睁大了眸子,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
一双明眸顿时亮晶晶地看向顾惜,惊喜又急切地继续说道:“岐芷泡了川姜汁,短时间内不易被人发现。但是,时间久了就会渐渐泛黄,若是细闻有股涩涩的味道,那是川姜的味道。”
听他如此一说,顾惜惊道:“你的意思是这岐芷被人动了手脚?这……这又会如何?”
他脑中忽地一个激灵,蓦然想到了他在顾盼的药方里似乎也曾看到过这一味岐芷,不由再次惊道:“我记得阿姐服用的药里也有这一味药材。”
赵清看着他很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与恍然,不由齐齐转身,立马飞奔回了药房。
这一次,他们在所有的试验里加入了一味川姜汁,为了快点呈现结果,又加大了所有的药量。
几番操作下来,便有几只试验的兔子不过半晌就萎靡不振,有的嘴角还留出了深红色的血。
没想到问题竟然出现在这小小川姜身上。
川姜汁味淡无毒略有涩味,普通人的药物里就算多了它也并无大碍。然而,若是它和醉美人以及林太医药方中的连朴相遇那便会产生一种不亚于醉美人的毒。
顾惜看得冷汗直冒,一阵后怕,他忿忿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药里做了手脚,如此歹毒!”
赵清凝眉停顿了片刻,幽幽地道:“这药是林太医亲自抓的。虽然染了川姜汁的岐芷难以辨出,但是,林太医是医道圣手,不应当会犯这种错误。”
顾惜听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一股深深的恐惧感霍然袭上了心头。他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赵清,缓慢又紧张地道:“你是说林太医有问题?”
谁能想到林太医会有问题?
此时此刻,顾惜依然有些难以相信,他将此事告知了顾盼,显然她也不相信。
顾盼一直都十分信得过林太医的为人,要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会一直让他来为自己看诊。
再者,两人无冤无仇,林太医为何要害她?若是他被人逼迫,又有谁有这能耐?再者,以林太医的为人,又岂会轻易被人逼迫下毒害人?
尽管,他们都不愿意相信,但是也不得不起疑!
如今,顾盼的身体越发糟糕,赵清要忙着配置解药,顾惜又要协助他,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与时间查清楚此事。顾惜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内卫。
这事也只能交给内卫来查了。
太医院的人再一次被请去问了话。
有一个药童回忆到了一个细节,他曾经看到林太医动过岐芷那个药格。但是,太医查看药物又没什么奇怪的,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又有一个医士道,林太医出事那天有些不对劲,和他讲话好几次走了神,还打翻了茶水。不过因那几天他十分操劳,没休息好,便也没觉得有何奇怪。
还有一个太医道,大约一个月前林太医有那么几日看上去颇是心事重重的,动不动皱着眉头望着窗户发呆。他当时还以为是贵妃的病难倒了他,也不敢多问。
这些是内卫传给顾惜的消息。
本是些平常的事,如今一件件结合起来却更加暗示了林太医真的有问题!
可是,林太医已经死了,他们也就无法知晓他为何如此做!
难道他真的是被人逼迫?所以他是被灭了口?
不出一日,内卫又有了新的重大发现。
他们在林太医府上发现了一个密室,又在密室里找到了他研制毒物的证据,还有一封信以及解药。
注:以上中药名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