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无奈地道：“说了又能如何……林太医已是宫中最好的太医，连他都只能出此下策。”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告诉了皇上，只怕此事也瞒不了多久。如若让别有用心之人知晓我身中剧毒，恐怕后宫之中又会再起波澜。到那时，再想抓出那幕后之人只会难上加难。”
顾惜心疼她的处境，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到是顾盼见他面有愁苦之色反而宽慰起了他，道：“小溪，你莫忧心于我。现在不是从前，你阿姐我如今统领后宫，虽未登后位，却已胜似皇后，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日出了。”
她又再三强调道：“我这次只是不谨慎才着了小人的道，以后定会慎之又慎。”
顾惜知道她是为了让他放心才如此说，嘴上也不道破，免得她又增烦恼，只温言道：“阿姐，你在宫中务必小心！”
顾盼笑着点了点头。
顾惜又想到秋月之事，明显透着古怪，他不由再次问起了顾盼。
果然，秋月是个孤儿，更没有亲朋好友。她从前在宫中也是十分老实本分，没什么异常表现，所以也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越是这样，也越是证明这事绝对不会如秋月说得那般简单。
顾惜寻思了片刻，对顾盼道：“阿姐，这事明显不对劲。容妃已去世多年，那秋月来了长春宫也有六七年，为何等到现在才报仇？而且醉美人之毒如此罕见，秋月一个小小宫女又是怎么得来这毒的呢？”
容妃出身名门，一入宫便是九嫔之一，曾经也得过孟旭一段时间的宠幸，只是这恩宠并不长久。九年前，她因为嫉妒，设了毒计陷害顾盼导致顾盼早产。结果东窗事发后，她也自尽而亡。
顾盼眸光一寒，冷声道：“是啊，她一人如何能做得这些，必有幕后之人！可惜那幕后之人隐藏得太深了……”
顾惜又道：“若是秋月一开始就是那人的眼线，那么她能蛰伏这么久，说明她的主人也定是宫中的老人……而她也很有可能就是毒杀林太医之人！”
顾盼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她叹道：“长春宫已多番清洗，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宫中就是如此，让人防不胜防！
秋月之事已经事发，那幕后之人必然知晓，如今该是他蛰伏之时，为何他又突然再次出手呢？林太医又为什么必需死呢？
难道说林太医知道些什么，或者……
糟糕！赵清有危险！
顾惜脑中一个激灵，不由吓得冷汗涔涔，立即辞别了顾盼，急匆匆跑向了太医院。
千万不能因他之事又害了赵清！
顾惜一路狂奔，一路祈祷。
等他见到赵清时，也顾不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又不停地询问他是否哪里不适，直到确定他完好无损，才长长嘘了一口气。
赵清白日里忙着研究药物，根本没注意其他，所以也不知道那下毒事件，大晚上的又见顾惜这般操作，一脸的茫然。
顾惜和他道了原委，他才知林太医居然出了事，不由一阵唏嘘。
顾惜接着又将顾盼中毒的始末告知了他，赵清颔首道：“果然如此。”
等他离开时，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了赵清千万小心，绝对不可大意。
赵清却轻描淡写地道：“如果真有人要下毒，我这嘴比较叼，也没这么容易被毒死的。”
宫中接连出现了中毒事件，非同小可。孟旭大怒，命内卫左指挥使张誉亲自督察此事。
内卫是孟旭登基之初，他亲自设立的。
孟旭刚登基为帝时，大权旁落。武有英国公王氏一党，权倾朝野；文有贺、沈、刘三大阁臣，结党营私。
于是，他秘密设立了内卫，暗地里收集各种军政情报，又兼逮捕、监察、暗杀之职。直到八年前，孟旭逐渐掌控了皇权，内卫才正式立于明面之上。
四年前的朝堂大血洗，内卫的手中更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至此后，众人闻之色变。
内卫火速接管了此事，短短几个时辰，便抓捕了一批人，并查出了林太医和余嫔的猫都是中了同一种毒，又从猫的肚子里发现了食物残渣，正是御膳房做的一道肉羹。
经过彻查，这盘肉羹送往了好些宫殿还有太医院。但是，送往其他宫殿的都未曾出问题，而送往太医院的正是为林太医和赵清准备的午膳，至于剩下的食物早已被清理，已无处查询。
只是，那盘肉羹并不曾送往余嫔宫里。不过，有人道曾经在太医院附近听到过猫叫声。又有人曾看见余嫔的大宫女来过太医院附近。
余嫔的大宫女随即被抓去问了话。
这宫女一进了内卫府，早吓破了胆，颤巍巍地喊着自己冤枉，立即交代了她只是来打探顾贵妃的病情的，并没有下毒。
因为长春宫管得甚严，她根本打听不到一点消息。余嫔又听说民间来了个神医，所以就遣了她到太医院里打听。
内卫果然雷厉风行，这些都是顾惜仗着国舅爷的身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他不知道的是早有人将此事报到了孟旭处，孟旭简单地下达了四字命令“该说的说”。
林太医是吃了那盘肉羹才在途中毒发身亡的，而那猫也是无意中吃了那盘送往太医院的肉羹才中了毒。
如今看来那人真是想同时毒杀林太医和赵清，谁知赵清因为忙起来忘了吃午膳而躲过了一劫。
既然送往其他宫殿的肉羹没问题而这肉羹又都是随机拿的，那么它很有可能就是在途中或者到了太医院被人借机下的毒。
据送饭的小太监说途中餐盒一直未曾离身，那么**不离十这毒就是在太医院里才被下的。
顾惜捋了捋得到的信息，所以说，昨日午时左右出现在太医院的人都有嫌疑。
他越发谨慎起来，闲暇时就和医士、药童们闲聊几句，间接打探下昨日是否有人靠近过药房或者那食盒。
赵清因为涉及到了这次下毒事件，自然而然也被内卫找去问了话，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经过此事，孟旭也加派了人手到太医院，近距离保护赵清。
好在这些事情都没有影响到赵清，他一回来又一头扎进了药房里。
偶尔他也会惋惜又自责地道：“如果当时我也用了午膳，说不定还能发现异常，救了林太医呢！”
他随即又摇头叹道：“只是这肉羹我并不喜食，就算用了午膳，不吃也发现不了啊……唉……”
顾惜也颇是自责，早知道是这样，昨日他们就该把林太医给追回来的，那他毒发时赵清说不定也能及时救治他。
然而，自责终究无济于事。如今，唯有查清事实才能让死者瞑目。
顾惜一边继续打探着下毒事件的进展，一边又协助着赵清。可是，下毒事件并没有新的发现，赵清这边却遇到了困难。
赵清根据药方推测出了几种可能的药物相冲组合，又进行了数十次试验，但是，都没找出接近顾盼症状的。
那些药物相冲后虽然有新的毒素产生但是毒性并没有如此之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毒害人的五脏六腑。
赵清摩挲着下巴，兀自琢磨了会儿，渐渐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莫非使用的药量不对………还是我推测错误了？”
顾惜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你的推测应该不会错。”
毕竟阿姐已经证实了她体内的毒素就是汤药引起的后果。
再说幕后之人毒杀林太医和赵清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怕他们能治好阿姐吗？
那么问题来了，世人皆认为醉美人无药可解，即使用了林太医之法也只能暂时抑制住毒素蔓延，却也是自损已身的代价，中毒之人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依然活不了多久。
下毒之人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现实是他确实这样做了。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冒冒然急着杀人。
所以，他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他们目前的情况，更是知道阿姐的情形，又极是害怕赵清和林太医真的找到了解决之法。
尽管当初为了谨慎起见，也为了防止阿姐中毒的消息外泄，便只有赵清和林太医二人参与了药物的研制。
然而，有人既然能下毒成功杀害了林太医，那么想打探到消息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一切也就进一步说明了赵清猜测的方向应该是对的。
只是为何他多次试验的结果却又不对呢？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是赵清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周全吗？
顾惜越想越是困惑，也理不出头绪来。
可惜林太医死了，这事也唯有他最清楚。
顾惜不由再次询问了顾盼，希望从中发现什么，却是无功而返。
他也没将实情告知顾盼，免得多一人烦愁，对她的身体也不利。
同时，赵清又修改了药量继续他的试验，只是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有时，他们也不得不怀疑他们之前的推测可能是有问题的。
也许他们真得猜错了！
难道阿姐身上的毒并不止药物相冲这么简单，她还中了其它的毒吗？
顾惜不敢往下想，却也不得不去想。
会不会是她喝的汤药又被人动了手脚？
阿姐的药是林太医亲自抓的，梓兰亲自拿的，又是她亲自煎的。自从出了中毒之事后，这些事梓兰从不假手于人，更是十分谨慎，加倍小心。
又有谁会有机会在药里动手脚呢？
顾惜沉吟片刻，忽然抬眸，“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