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荒谬
谢明川强迫自己将心神放回鉴宝会上，不再多想此事。他安慰自己，要相信沈无泪杀的并不是无辜之人，这是他答应过他的事，不会食言的。
谢明川转开视线后，沈无泪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望着茶杯中浮沉的茶叶有些出神，刚才他竟想将此事的真相告诉谢明川。
他清楚谢明川性情温良，对他的遭遇抱有同情之心，因此说出了只要他不杀无辜之人，便不阻止他复仇的话。
但何为无辜？
沈家上上下下遇害之人足有上千，这些人不无辜吗？可他们仍然因贪婪动了手。
赵睿慈的儿子赵曼康享受着他父亲掠夺来的资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无辜吗？
沈无泪觉得不，所以他为了逃出鉴宝会，伪装自己已身死的假象，杀了赵曼康，掏出他的道骨，伪装成自己的，再将他的身体制成傀儡，装作活人的样子离开鉴宝会。
原本只是想拖延下时间，可没想到赵睿慈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儿子的变化。
正好又方便他细细布置，将其伪装成重病缠身的模样，不等赵睿慈请来医师，就病逝了。
老天都在帮他，不是吗？
但沈无泪知道，谢明川不会认同他的做法，他真是疯了！竟然生出告诉谢明川的念头！
沈无泪难以容忍自己的计划出现变数，他望向台上的富囿，边在脑中将所有计划过一遍，边听着富囿激情澎湃地介绍着四方水。
四方水并非灵药，是取四方灵脉中灵气浓郁化水处，以地火烹调，最后得到这不过指甲大小一滴，用来调和天级丹药天灵护心丹其他五种主药的猛烈药性。
可这控制地火的方式及火候程度早已失传，如今修真界已无人能炼出四方水，连带着以四方水为主药的天灵护心丹也成为了过去式。
天灵护心丹可护住心神，助修士提高渡过心魔劫的几率，修为越低功效越好，但这丹药好就好在它对化神期的高阶修士仍然管用。
到了这个层次，哪怕多一点也是好的。
四方水一出，四周便响起了惊叹声，只有不懂丹药的雷广天还在状况外，“什么东西？不就一滴水吗？”
富囿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也不在意有人不识货，自豪地道：“四方水，取自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灵脉中灵气化水处，本就珍贵无比，又因如今炼制方法失传，用一滴便少一滴，因此被列入地级珍宝。”
“有了四方水，炼制天灵护心丹也不是件易事，要我说，不可列入地级！”立即有人反驳道。
“药神宗三大圣手皆可炼制，并非没有途径，”富囿笑眯眯地说道，他抬手用灵力托起水滴，小小一滴水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火热目光，“四方水，请各位尊者品鉴！”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水滴悬浮飞起，朝隔间而来，从南到北，每一间都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
到了谢明川与沈无泪的房间，唯有谢明川好奇地围着四方水看，“温阳定会喜欢这个。”
“药神宗应该也有收到通行令，他为何不来？”沈无泪问。
“他们自己会种灵药，且有固定的灵药来源，也总有人为了炼制丹药送上珍惜灵药，便不喜到处奔波。”
谢明川想起温阳的性子，无奈笑了下，“说白了就是懒，他对我院中的那些灵药垂涎欲滴，每回来都想尽办法拿些去。”
“是吗？”沈无泪笑了笑，没多问，毕竟唐颐知道谢明川有个院子种满了灵药，而沈无泪不知道。
“你可以买了送给他。”他建议道。
“用灵石买？”
“是啊。”
“大约需要多少？”
“十几万吧。”
谢明川愣住，“是上品灵石？”
“自然。”沈无泪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谢明川的表情，“明尊阁下又不缺这点灵石，买了送好友也无妨吧。”
“不，缺着呢，”谢明川收起震惊的表情，“温阳不缺灵药，没有四方水还有别的。”想想要用十几万上品灵石买这么滴水他便觉得肉疼，还是算了。
他穷得很，云之涯上好东西虽多，但灵石，真不多！
绕完一整圈，时间便已过去很久，能清晰地听见隔壁雷广天的鼾声。
“此物拍卖，各位请出价。”
“一万！”
“这也太低了！让在下给各位抬一手！十万！”
有人豪爽地笑道：“区区十万，本尊出十五万！”
谢明川啧啧称奇，可惜看不清纱幔后的景象，他真想知道哪家的尊者如此富有。
沈无泪看出他的疑惑，“想知道？我知道他们的座位。”
谢明川想了想，“虽然好奇，但知道也无用，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还是算了吧。”
沈无泪笑了笑，“船船活的很清醒。”
“不过，你为何会知道他们的座位？”谢明川看向沈无泪。
“你不是说好奇无用？为何又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沈无泪反问谢明川。
这可把谢明川问住了，他对“沈无泪为什么会知道”远比“各修士的座位”更好奇。
四方水最终被人以十九万九块上品灵石的价格拍下。
沈无泪只说：“自然是有人告诉我。”至于是谁，这便是秘密了。
谢明川也没再多问。
富囿又掏出一件珍宝给所有人品鉴，这件不拍卖，只供品鉴，但在座的其他人仍然兴致高昂。
只有谢明川和沈无泪志不在此，显得兴致缺缺，过了会儿，沈无泪便掏出棋盘与谢明川下棋去了，偶尔分些心思在珍宝上，多是谢明川好奇，沈无泪回答。
这方隔间悠然静谧，隔壁雷广天，鼾声如雷，且越到后面鼾声越响，座位远些的人也听见了，直到第二件珍宝品鉴结束，他才慢悠悠地醒来。
“结束了？可以吃饭了吗？”雷广天直接撩开纱幔，将头探出去问。
“……可以，”富囿努力维持脸上得体的笑容，“今日天色已晚，鉴宝会到此为止，明日辰时再开始，请各位尊者移步房间……”
不等他说完，雷广天便离开隔间，大摇大摆地朝二层去了。
“饿死老子了，啰里吧嗦的，真烦！”
富囿的笑容裂开。
谢明川笑了，“这位雷尊者是来做什么的？总不能是来得罪南天阁的吧？”
沈无泪摇了摇扇子，“那可说不准。”
谢明川一愣，“真的啊？”
“不知，”沈无泪摇头，率先离开隔间，“走吧，不必想太多。”
待所有人回了房间，走廊上一片寂静时。
一只不过巴掌大的青色小鸟从沈无泪的房中溜出，向上层飞去，一路畅通无阻，路上遇见侍女，侍女也仅是瞥过一眼，便低下头。
小鸟穿过四五六七层，对满屋子的珍宝视而不见，直到第八层才停了下来。
青鸟歪着脑袋，细细感受一番，确认没有南天阁阁主的气息，才继续往上飞，直到第九层，它看见被青色锁链牢牢锁住的青鸾，长长的华丽尾羽了无生气地垂于地上。
青鸟身体中涌出一片紫雾，化作与沈无泪一模一样的虚影。
“你来了。”
沈无泪挑眉，“你主人终于对你下手了？”
青鸾讽刺一笑，“迟早的事情。”
“在死之前记得告诉我他的身份。”
“好。”
青鸾困于契约，有关谢岳的任何事情她都无法开口，否则便会立即被谢岳察觉，等待她的便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最后一日，断开他与琉璃塔的联系，我便会动手。”沈无泪道。
“只是断开？”青鸾皱眉，“仅如此，你杀不了他。”
“如此便足够了，倒是此事过后，他定会察觉与你有关。”
“无妨，”青鸾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当年玉瑾死去时我便该随她一起走，若不是她哀求……”
沈无泪眉心一跳，“玉瑾？”
青鸾一愣，“你知道她？”
“知道，现任明尊的母亲。”
青鸾欣喜万分，“那你认识船船吗？此次鉴宝会他也在场，劳烦你告诉他……”
青鸾突然噤声，沈无泪的虚影瞬间消失，青鸟化作飞灰。
几乎是同时，谢岳出现在青鸾面前。
青鸾冷冷看着他。
谢岳向四周看了看，眯起了眼睛，“有人来过？”
青鸾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伏在地上。
谢岳绕着第九层转了一圈，确定无任何异常才放下戒心。
房中坐于床上的沈无泪睁开双眼。
他皱着眉头思索，青鸾要他跟谢明川说什么？
青鸾认识玉瑾，并且听起来关系相当亲密，而玉瑾当年的死又与谢岳有关，如今青鸾与其主人虽是主仆关系却宛若仇人。
沈无泪突然有个猜测，青鸾的主人是谢岳？南天阁阁主是谢岳？！
怎么会是他？！
沈无泪被这猜想惊到，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假使这猜想是真的，等等，不必假使，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真的。
当年之事，世家与魔修联手，南天阁于两者之间牵头，也就是说无涯宗宗主谢岳与魔修有着见不得人的交易。
这可是无涯宗宗主！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宗主！
无涯宗山门下是云天剑的守护大阵！
沈无泪突然觉得荒唐，就算没有他取出云天剑，这把云天剑怕是也存活不了多久了。
他望向隔壁，那是谢明川房间的方向。
若他知道此事，会是什么反应？会亲自将他父亲的罪行昭告天下？
沈无泪觉得会，又觉得不会。
一时间，他竟觉得谢明川比自己还要可怜。
没有存稿啦，码起来好累哦，宝子们，捉虫的任务交给你们了QAQ眼睛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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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