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青鸾
碧霄琉璃塔第九层，这里空旷无比，只有中央悬浮着一座缩小版的碧霄琉璃塔，黑雾不断地从四周的虚空涌出，再涌向小塔中，仔细看去能看见黑雾中还夹杂着其他颜色的灵力。
“阁主。”富囿作揖行礼，腰弯的与地面平行。
“嗯，”一人身着黑衣，脸上带着银质鸟嘴面具，盘膝坐于中央，那座小塔便浮于他头顶之上，他开口，声色奇异，像是从隔了很远的空间传来，“此番云生楼也来了人，倒也省得我去找他，你去确认他的身份，是不是云生楼楼主。”
黑衣人甩出一道灵力，灵力化作影像，是位脸色苍白拿着扇子的年轻人。
富囿抬头看去，将此番画面记在心里，拱手应“是”。
富囿恭敬地低头，“阁主，一切准备就绪，鉴宝会可以开始了。”
黑衣人缓缓起身，张开双臂，进入琉璃塔的黑雾顿时多出一倍，黑雾进入塔中转化成无色的精纯灵气疯狂涌入黑衣人体内。
黑衣人仰头舒爽地叹息，脸上的鸟嘴张开，露出诡异的笑容。
富囿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退出了第九层。
而他走后不久，黑雾戛然而止，黑衣人不得不摘下面具，剧烈咳嗽过后猛地喷出口黑血。
如果谢明川在这，定能认出，此人便是他的亲生父亲，谢岳。
此刻的谢岳完全失去了身为无涯宗掌门的正派气势，他神态癫狂，嘶吼着：“青鸾！你做了什么？！灵力！给我灵力！”
青鸾仍然站在屋檐上，望着黑雾的眼神中藏着无限的悲哀。
“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下去！青鸾！把灵力给我！”
青鸾终于飞下屋檐，飞进第九层，化作为清冷的青衣美人落于谢岳面前。
她冷冷望着谢岳，“我无法违抗你的命令，是我不给你灵力还是你的肉身再也吸收不了？在你将玉瑾的道骨放进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你就该明白。”
“是玉瑾的道骨出了问题？”谢岳的神情阴沉下来，但很快又笑起来，“没关系，沈君仪的道骨在我这里……”
他从袖中取出玉盒，推开盒盖，盒中静静躺着一块拇指粗细的骨头，骨头如同上等白玉般晶莹剔透，玉中似有紫雾缭绕，入手温凉。
他拿起骨头，赞叹道：“看啊！多么完美的道骨！多么出色的天赋……”
声音蓦地消失，表情逐渐凝固。
青鸾面露讽刺。
谢岳输入灵力查探，一遇灵力，紫雾便消散了，露出里头棉絮般的杂质，谢岳气得再次吐血，表情狰狞，“这不是沈君仪的道骨？！”
“是谁换了他？！”他猛地看向青鸾，“是你？”
青鸾冷笑一声。
“不对！你不可能骗得了我！”
青鸾怜悯地看着他，“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块道骨，从一开始就不是沈君仪的。”
谢岳一怔，“沈君仪没有死？”
“那死的是谁？”
他眯起眼睛回忆，那一次是他掌管了南天阁后举办的第一次鉴宝会，参与者的名单是他亲手定下的，参与者进入琉璃塔后，进出通道便关闭，外界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鉴宝会结束后，所有人都活着离开了，这一点他很清楚。
难道这些是伪装出来迷惑他的假象？有人死在了鉴宝会中，但仍以活人的姿态离开了鉴宝会，而他不知道？
谢岳立即给富囿发出一道传讯符：“去查！上一次鉴宝会后七日内，有谁死了！”
这些人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死去的消息不难查，富囿很快将调查结果整理好给谢岳送来。
此时谢岳不复方才癫狂的模样，已整理好仪态，背着手站在九层栏杆前，高深莫测地眺望远方，青鸾站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一副不想沾边的模样。
“如何？”
“回禀阁主，七日内死去的有两人，赵睿慈的儿子赵曼康，和柳叶门长老路甲，赵曼康因病去世，而路甲死前传回宗门的影像显示遇见了九龙魔君。”
是赵家？还是魔修？
沈家一事他们皆参与其中，谢岳不认为他们会出手救沈君仪，但凡事有例外。
谢岳阴沉着脸，“最好别让本尊知道是谁做的小动作！”
富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问，死死低着头。
半晌。
谢岳看向富囿，“还不走？”
富囿额上冷汗直冒，犹犹豫豫地道：“阁，阁主，有些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谢岳眼睛一眯，“这都安抚不好，本尊要你何用？！滚！”
“是是是！”
富囿连滚带爬地跑了。
富囿走后，谢岳看向青鸾，“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青鸾干脆利落地说，“但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不是沈君仪的道骨。”
“你为何不告诉本尊？”
“我为何要告诉你？我的主人永远是玉瑾，不是你。”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谢岳露出笑容，脸上的法令纹堆叠起沟壑，“玉瑾的儿子天赋不错，想必道骨上乘，你应该知道，此次鉴宝会，他也来了。”
青鸾变了脸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谢岳！你疯了？！他是你亲生儿子！”
“即是本尊的儿子，用道骨换生养之恩又何妨？”
青鸾转身化作鸟形，越过栏杆向外飞去，她要去第下层找到谢明川，将此事告诉他！
青色的锁链从中央小塔处瞬间延伸到青鸾眼前，捆住她的翅膀拖回塔中。
青鸾仰头不甘地长鸣。
“你便在此处好好待着。”
“待你力量枯竭，本尊自会放你去见玉瑾。”
————
三层的布局与二层不同，二层房间一排又一排，而三层布局则呈“回”字型，最外层的框是走廊，里面的框便由一个个隔间排列而成，最中央位置是空的，不论往上还是往下看，皆是黑雾。
沈无泪叫住侍女，让她将自己与谢明川的房间安排在一间，来参加鉴宝会的也有相互认识的好友，想他们一样要一个隔间的并不少。
于是雷广天千方百计换了房间，到沈无泪的另一侧后，谢明川进了沈无泪的房间，最终发现他的隔壁仍然是谢明川。
谢明川跟在沈无泪身后走进房间，在门口突然停下脚步，笑着看向雷广天，“雷尊者，真巧，想来我们是有缘分的，不如待鉴宝会结束后，我与你一同去霓光寺，正好许久未见聂尊者。”
雷广天震惊地后退一大步，“不可不可，师兄近来很忙，可能没时间招待尊者。”这是实话，聂广泽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这才派他出来参加鉴宝会。
“无妨，雷尊者招待也是一样的。”
雷广天顿时涨红了脸，“这，这……”这了半天没这出什么话。
进了房间的沈无泪也随之停下，听到谢明川说与雷广天有缘分，心中立即泛起微妙的不爽，他的视线越过谢明川的肩头盯着雷广天从头看到尾，这浓密且乱的络腮胡，跟狗熊般雄壮的体格，半点没有君子的翩翩风度。
这打量的视线存在感极强，雷广天下意识看过去，便与沈无泪对上了视线。
这个在他眼里病怏怏的男人，正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他，瞬间点燃了他的火气，“你！”他正要冲上去与病秧子比划一下的时候，病秧子竟然转身……走了！他就这么走了！还顺手将另一个拉进房里，挥袖甩上了门。
雷广天就这么被关在了门外。
他气到表情扭曲。
隔间中没有其他人，谢明川便摘下了帷帽，“聂住持的这位师弟，说话虽然难听了些，但确实没什么坏心思。”
沈无泪可有可无地应了声：“是吗？”
靠近中央黑雾的那一侧只有木头做的围栏，围栏上半部分用纱幔遮挡，从外头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围栏前放了两张椅子，椅子中间的桌上已摆好了茶与果子。
沈无泪随意选了个座位坐下。
谢明川感受到沈无泪有几分不高兴，他在他身旁坐下，“怎么了？”
“无事。”
说着，窗外清亮的鸟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青鸾？”谢明川听出其中蕴含的负面情绪，心中有些不舒服，“这是怎么了？”
沈无泪抬手在房中立下隔音法阵，随后悠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也知道，青鸾鸟为祥瑞，本性善良温和，她的主人干的却不是什么好事，自然起了冲突。”
谢明川皱眉，“南天阁阁主要做什么？”
沈无泪摇头，“不知。”这倒是实话，他不知道南天阁阁主的真实身份，也猜不到他具体想做什么，左右逃不过夺人道骨之类的黑心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或者已经在上头几层里的宝贝，是谁被盯上了。
他抬眼望向对面的座位，纱幔后影影绰绰，看不清景象。
随着一声钟响，中央的黑雾中凭空升起一座平台，上面仅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座小钟，那钟声便是从中发出。
黑雾涌向桌旁，化作一位身着黑衣，戴着鸟形面具的神秘人。
“各位远道而来，令南天阁蓬荜生辉。”
他的声音一听便是处理过的，不似真声。
“此次天级珍宝三件，地级九件，欢迎各位品鉴。”
四下一片哗然。
有人说，“阁主好大的手笔！是全拿出来拍卖？”
南天阁阁主道：“自然不是，珍宝中仅有五件出售，一件天级，仅接受以物换物，一切皆看各位的诚意。”
南天阁阁主成功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后，化作黑雾离开了。
富囿随后出现在高台，主持鉴宝会的开始。
谢明川顿时想到，“当年你的道骨……？”
沈无泪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自然像这般品鉴了。”
台上，富囿已经掏出第一件宝贝，是株天级丹药的主药，名为四方水。
“可你……”沈无泪明明还好好活在当下。
“不是我的，我逃了。”沈无泪放下茶杯，望向谢明川，“船船想知道是谁的吗？”
一个“想”在谢明川的舌尖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他望见沈无泪幽深的眼底，突然发现，沈无泪可能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模样。
但真相如何？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青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