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礼物
沈无泪很满意这一趟的收获。
闻香阁的情报早已补充的差不多，只有进行鼎炉交易的客人名单是空缺，这些人大抵也清楚自己做的不是好事，每次都万分小心，胡酒也曾尝试过借用他人身份进入楼中，但发现搜魂时必然会触动鼎炉脖子上的项圈，只得作罢。
只有沈无泪的阵法造诣能做到不惊动项圈又能搜魂，因此此番便亲自前来。
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安宁竟是这样的生辰八字。
沈无泪自最后一位亲人死后，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唯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重要之人，后来逃出鉴宝会，更加坚定了他要强大自身的决心。
寻找九位特殊生辰之人，制成傀儡，组成九衍绝灵阵，便是沈无泪找到的拥有与天下人对抗的力量。
九衍绝灵阵，是写在沈家傀儡术最后一页的阵法，在沈家的记录中，唯有祖师爷沈惊鸿曾成功集齐九大傀儡，开启过阵法，但祖师爷用的傀儡不是人身制成的，用人身制作傀儡永远是沈家最不允许出现的禁忌。
但如今沈家就剩他一人，禁忌便不再是禁忌。
至于后果，不过一条命罢了。沈无泪无所畏惧。
只可惜，生辰特殊之人极其难找，至今他也不过见到三个，羊羊是第一个，白辰是第二个，加上安宁，也不过三个。
无妨，他早有心理准备，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沈无泪心情愉悦地离开一号房，没有什么比九大傀儡有了进展更让他高兴了。
富囿很快迎上来，“常真人要离开了？不多再……？”他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
沈无泪装作无奈地摇头，苦笑道：“宁儿还在怪我……罢了，我改日再来。”
“唉，安姑娘不懂你的良苦用心啊！”富囿作揖，“那，常真人慢走！欢迎再来！”
目送常情离开，富囿立马唤来一人，是沈无泪与谢明川曾在踏香楼见到的白胡子老人。
“鉴宝会还有两个时辰，我需提前进入塔中准备，白引，这边便交予你，若有不对，立即开启法阵，”富囿望着常情离开的方向，眯着眼思索，片刻后，他补充道，“关注一下一号房那娘们的动静，常情自送了安宁过来至今已有三年，这三年未露一次面，今日为何特地过来？有些奇怪。”
白引点头应“是”。
鉴宝对南天阁来说极其重要，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富囿想到阁主惩罚人的手段，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沈无泪回到住宅，先见到的是半月未见的胡酒。
胡酒行礼，得意地笑道：“不负楼主嘱托，已将锦囊修复好。”他双手捧着锦囊递至沈无泪面前。
沈无泪下意识看向四周，没有谢明川的身影，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接过锦囊，翻看一遍。
锦囊表面的老虎重新用鲛线绣成，绒毛根根毕现，残金色的兽瞳冷冷注视着外头，仿佛下一刻便会从布中跃出，张开血盆大口行凶。
沈无泪：……
愉悦的心情逐渐消失。
胡酒观察着楼主的表情，得意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怎，怎么了？楼主，这绣的不好吗？”
“很好，非常好。”沈无泪扬起一抹冷笑，“只不过与原来没有半分相似罢了。”
胡酒腿都软了，扑通跪下，“楼主！属下没见过锦囊原本模样，实在尽力了啊！为了找到相似的面料，属下跑遍了中洲！可谁想，这竟是普通凡人常用来给婴儿做衣服的布！”
说起这个都是把辛酸泪，胡酒以为这布极其珍贵，一开始找的也都是修真界最好的几大布庄，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最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便揪了一个普通小镇的布庄老板来认，才找到。
“罢了，”沈无泪明白此事不能怪他，“就这样吧。”
胡酒逃过一劫，松了口气，“谢楼主。”
沈无泪收起锦囊，说起正经事，“离鉴宝会还有两个时辰，一切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您放心，属下特地检查过没有问题。”
沈无泪点头，“可，退下吧。”
“是。”
“等等。”沈无泪突然又叫住他，“谢明川在何处？”
“在书房。”
沈无泪挥手让他退下。
沈无泪向书房行去，走到一半又停住了脚步。
他想了想，还有两个时辰，应该够时间完成了，便脚步一转，向自己房间走去。
书房中的谢明川并不知道沈无泪已经回来，还在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毕竟是在别人家中，收起神识是基本礼貌。
桌面上棋盘已经收起，如今放着的是一只成型一半的小兔子。
谢明川的画技还可以，没成型的小兔子也能看出几分憨态可掬，只可惜他将画制作成实体的手艺不怎么样，失败了许多次才是如今这副模样。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发现离子时只剩两个时辰不到。
能赶在他回来之前做完吗？谢明川有点担忧，连忙低头继续。
终于在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时，谢明川停下了动作，他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可，无泪还没回来吗？
可就在他担忧沈无泪会不会赶不上时辰时，他听见了脚步声，极有韵律，他一听便知是沈无泪。
谢明川连忙起身来到门口，果然是一身紫衣的沈无泪，慢悠悠地朝书房走来，“你回来了，”他笑道，“离鉴宝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果然守时。”
沈无泪走到他身边，拨开扇子，露出笑，“与你的约定，我自然要遵守。”
大概是听惯了他这种语气，谢明川终于没有那般心跳加速了，反而还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朝房中走去，“快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无泪愣了下，一时连扇子都忘了扇，“什么东西？”
谢明川回头笑了下，“你见了便知道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桌子出现在视野中，沈无泪的视线越过谢明川，落于桌上。
他怔在原地。
谢明川放开他的手，去抱起桌上的小兔子，来到沈无泪面前。
“见你下棋时一直盯着湖面上的兔子灯，我便试着做了下，时间有些仓促，做的不太好，希望你不要嫌弃。”谢明川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已经很好看了，憨憨的小兔子轻易地和沈无泪记忆中的那只重合。
那时的他心中有多绝望，如今的他便有多无措。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沈无泪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哑。
“儿时没能带你离开那座笼子，心中愧疚，如今，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些，想补偿你罢了。”谢明川没有隐瞒，他确实这么想的，便这样告诉沈无泪了。
他将兔子灯递给沈无泪，“给，由你亲手点上。”
沈无泪默默接过兔子灯，屈指弹出一道灵力，点燃灯中烛芯。
烛光不是很亮，却让沈无泪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多谢。”
沈无泪很想告诉他，当年他能逃出那座笼子，多亏有他送给自己的桃花酒，所以不必愧疚，他已经救了他了。
但犹豫片刻，他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说起这事免不了要交代逃出笼子的具体方法，再往后发生的事情……谢明川知道后会不会生气？以沈无泪对他的了解，一定会。
甚至会后悔救了他吧？
罢了，就让他心中保留这份愧疚，倒也是件好事。
沈无泪心想，我真是个既自私又卑鄙的人。
这样想着，他收起扇子，一手抱着兔子灯，一手掏出锦囊，递到谢明川面前。
“这是？”谢明川望着他手中的锦囊，感到有些熟悉。
“是你当年送我的那个，但由于一些事情损坏了，我便找人修补，可惜无法复原。”
谢明川小心翼翼地接过锦囊，摸着熟悉的面料，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上头凶悍的老虎和母亲绣的相去甚远，但他仍记得这面料，是从他婴儿时曾穿过的衣服上裁下的，质地最是柔软。
以他现在的眼光看，这布自然一般，但意义不一样，这是母亲亲手做的。
“多谢，”谢明川扬起笑容，“这是母亲亲手为我做的，当时送你时，还很不舍得。”
沈无泪不知道还有这一层意义在里头，“……这么说的话，上面的老虎也是你母亲亲手绣的？”
谢明川点头，又立即摇头，“没关系的，放在我自己手中，这么多年过去也难免会损坏，你将它修补得如此神气，我很高兴。”
沈无泪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生气，但不是对谢明川，是对自己，为何当初要把锦囊给羊羊？！
事已发生，于事无补，他闷闷地指向锦囊上的老虎，“你向这只老虎输入灵力。”
“你做了什么？”谢明川升起好奇心，往老虎中输入灵力。
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声，吊睛白额虎“活”了过来，从锦囊中一跃而出落于地上，威风凛凛地绕着谢明川转悠。
谢明川惊讶，他想伸手去摸它，老虎竟立即察觉他的意图，乖巧地将脑袋递至他手心，“这是？”
“是傀儡的一种，有你一半的修为，相当于元婴期，你强，它便强。”沈无泪解释道。
谢明川立即意识到这样一个傀儡的珍贵之处，有些为难地想要拒绝。
“收下。”沈无泪强硬道。
“锦囊对你而言极其重要，可你不知道，这盏兔子灯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最后一位至亲曾用性命为我换来一只兔子灯，此一生我都无法忘记，她死在那场风雪，那间破庙中，兔子灯上是她写下的符文，让我走。”
谢明川怔怔无言。
他突然上前拥住沈无泪。
他们中间隔着锦囊与兔子灯，却感到无比靠近。
即使心中无限难过，沈无泪却流不出一滴泪，他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但很快，他感受自己的肩头有湿意。
是谢明川，替他哭了。
呜呜呜给我自己写哭，泪泪苦真的太苦了，所以他坏一点大家能不能少骂他一点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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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