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闻香阁
在茶楼喝了会儿茶，夜便已深了，虽说修仙之人不必以睡觉作为休息，但沈无泪还是打算先带谢明川去城中住宅。
外面夜色浓重，沈无泪依然变换了样貌才出门，谢明川这才明白他所说不会被人认出是什么意思。
沈无泪换了身普通布料的白衣，墨黑的长发用木簪简单束起，样貌普通，只是有几分顺眼的清秀，甚至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与原来的昳丽模样相去甚远。
谢明川没忍住伸手摸上他的脸，沈无泪竟也没躲。
“是真的？”谢明川摸到温热的皮肤，惊讶不已，“是类似缩骨功之类改变形貌的术法？”
沈无泪摇头，“不，只是几个幻阵的叠加，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便骗过了天下人。”
谢明川赞叹，“沈家阵法果然厉害。”
沈无泪轻笑：“船船摸够了吗？”
谢明川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的不妥，为了摸上沈无泪的脸，两人靠得很近，沈无泪比他略高一些，此时正低头望着他，而他抬头……
谢明川立即缩回手，后退一大步，两人之间顿时拉出三四米的距离，他尴尬不已，“抱歉，一时，一时没有注意……”
“无妨，我不介意。”沈无泪愉悦地笑着。
自家中生变后，沈无泪几乎不信任何人，公上遵是例外，与其说信他，不如说信的是两人立下的主仆契约，但即便如此，若非必要公上遵也不敢碰他。
至于谢明川……沈无泪自然是不信的，那时他不过五岁，天真善良，可以信，但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沈无泪深知人都是会变的。
他会不会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八大世家？沈无泪无法确定，但他已做好被发现后的准备，他手中掌握了世家与宗门如此多的秘密，他们不敢随便动他。
只不过……谢明川有利用价值，姑且先与他交好。
在这一方面，沈无泪做得很好，表面上他可以与谢明川谈笑风生，一副无话不谈、信任至极的模样，但保留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真实的沈无泪似乎脱离了躯壳，冷静地看着自己演戏。
住宅位于默水城内城，与赵家还隔着七八条街，倒是与南天阁总址不远，只隔着一条河流。
谁能想到闻名天下的南天阁，总址是一家青楼呢？
夜已深，酒楼等商铺都已打烊，唯有河对岸的青楼灯火通明，靡靡之音能飘出很远。
沈无泪告诉谢明川，对面便是南天阁总址。
谢明川察觉到什么，便问他：“你想做什么？”
沈无泪收回望向对岸的视线，看向谢明川，虽是笑着的，但笑意不达眼底。
他支着脑袋问：“是啊，明尊阁下要阻止我吗？”
谢明川沉默了，他不喜沈无泪如此生疏地称呼他。
过了许久，久到沈无泪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开口，“能不能答应我，”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做出很大的决心，“起码，不要伤及无辜。”
沈无泪深深地看着他，“好。”至于什么是无辜，便由他自己界定吧。
离鉴宝会开始还有半月，沈无泪有意亲自去南天阁总址探探，顺口问谢明川要不要一起。
谢明川当时就皱起了眉，他长这么大从未去过这种花街柳巷，但温阳去过一次，以一种非常惊叹的语气跟他说起里头的情景：那可不是好地方，里头如花似玉的仙子是会吃人的。
恰好湖面上有游船驶过，船上女子们香肩半露，男子左右拥抱，放浪形骸。
谢明川吓了一跳，立即收回目光，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定要去吗？”他欲言又止，很想告诉沈无泪那地方有多可怕，还是不要去了。
沈无泪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表情，嘴上答：“一定得去，不去不行。”
“好吧，”谢明川叹了口气，妥协了，“那我与你一起。”
————
中秋节前一日的夜晚，两位白衣公子顺着人群进入闻香阁。
高些的那位公子摇着扇子，好不潇洒，只可惜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病弱，“闻香阁有五栋楼，弟弟，你想去哪栋？”
他口中的弟弟，紧紧跟着他的步伐，看起来有些拘谨，“五栋楼有何区别？”
“左边那栋，名为寻香楼，是凡家女子，通常只有不能修炼的凡人或低阶修士才去。”
“中间这栋，名为踏香楼，是有修为在身的女修士，一个个美若天仙，跳起舞来是会飞的。”
小公子突然问：“原来你来过？”
大公子愣了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才好。
小公子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觉得担心他被女子欺负了的自己有些愚蠢。
见状，大公子只好软下声解释：“这些年少不了东奔西走，各种各样的地方都去过，但也确实没有心思停下来享受这些。”
路旁招待的女子听了他们这番对话，捂嘴娇笑着：“两位公子不如去沉香楼。”
小公子疑惑，“沉香楼又是什么地方？”
大公子皱起了眉头，“还是不去了。”
女子笑道：“右边这栋楼便是沉香楼，里头都是与两位公子一般俊俏的小郎君。”
小公子一愣，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大公子道：“多谢姑娘，我们去踏香楼即可。”
女子露出可惜的表情。
大公子拉着小公子走远。
小公子便是谢明川，亦做了些伪装，他疑惑地问：“为何会有一栋楼给男子？”
沈无泪：“……这要我如何跟你说……”
谢明川更加不解，“这有何不可说？”
沈无泪望向谢明川的眼神一言难尽，“你是否一年到头都不出门？也甚少与人交流？”
谢明川不是很想承认，但也无法反驳。
沈无泪觉得有趣，傅念为了保护谢明川，竟将他养成这般不知世事的性格，若他一辈子不离开云之涯，这样倒是件好事，但很明显，谢明川不是那种愿意封闭自己、不听不闻窗外事的人。
这两师徒间怕是也有矛盾。
他解释道：“世上有一部分男子是喜欢男子的。”
谢明川先是一愣，随即震惊，像是三观被颠覆，“什么？！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调和，万物乃生，此为正道，这这这……”
沈无泪虽不认为自己喜欢男子，但是他不认同谢明川这番观点，“吾等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管这些做什么？顺从本心就好。”
谢明川还是不认同的表情，但想不出什么话反驳。
沈无泪眉头一皱，停下往中间那栋楼去的脚步，“罢了，带你去沉香楼瞧瞧。”
“不不不不不，不好吧！”
“今日，你是陪我来的，我说去哪儿你就得陪着。”
“……”
进入沉香楼之前，谢明川还猜想里头怕是没什么人，毕竟喜欢男人的男人应该只是少数，可一踏进大门，他的猜想立即便被否决。
沉香楼里，热闹非凡。
大堂中央是一米多高的平台，两名青衣男子一坐一站，于平台上抚琴、吹箫，平台上方垂下的纱幔无风自动，和着乐声，更显台上两名男子清俊脱俗。
谢明川懂乐律，却只觉得这乐声有些吵闹，他注意到底下围观的许多男子皆露出痴迷的神色，更有甚者，正做着下流的动作。
谢明川顿觉恶心，望向沈无泪洗洗眼睛。
沈无泪注意到他的反应，“好了，别看这些，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待回去我弹给你听。”
谢明川这才提起点兴致。
随意在楼中逛了逛，沈无泪便带着谢明川寻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
很快便有样貌清秀的侍者来问二人需要什么，性别为男。
在这种地方喝茶有些不合适，沈无泪熟练地让他上壶酒，再准备些小菜。
待上齐后，男子望着谢明川问：“不如让在下陪两位公子喝几杯？”说罢，还抛了个媚眼。
他一眼便看出这位是个生手，逗弄这样的人最是有意思。
一旁的谢明川连忙拒绝，“多谢，但不必！”
沈无泪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退下吧，这里不需你伺候。”
男子一愣，只好退下，回到后头还跟伙伴抱怨，“来咱们这种地方，不点男人是几个意思？瞧着人模狗样的，不会是不行吧！”
有人突然道：“我倒瞧这两人，像一对的，不点人也说得过去。”
“哼，带着伴儿一起来这种地方，总不是什么好人！”
谢明川和沈无泪化神期的耳朵自然灵的很，这些人虽离得远，但他们分了些注意在那边，听到并不困难。
谢明川倒不介意他们编排自己，他传音入密，为难地问：“我们的行为真的如此特殊？会不会被发现？”
沈无泪摇头，回答他：“少见，但不是没有，这番误会倒是好事，只要我们装作亲密些，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谢明川正思索他说的亲密些要如何做，便见沈无泪为他斟酒，而后直接将酒杯送至他唇边。
谢明川：！
沈无泪笑得有些暧昧，“我喂你。”
谢明川：……
他硬着头皮一口喝完，却见沈无泪又说：“这种地方的酒都带了些助兴的功效，船船还是莫要多喝为好。”
这点功效还不至于对化神期的修士产生影响，灵力在经脉中流转一周便化解了。
谢明川只觉得事事被对方牵着走的感觉令人不太甘心，升起了好胜心，他磨着牙为他斟酒，“哥哥，我喂你。”这个称呼在如今这番年龄说出来，颇有些羞耻。
沈无泪敏锐地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朵。
他打开扇子咳嗽，“哥哥体弱，不宜饮酒，弟弟怕是忘了。”配上那苍白的脸色，装得跟真的似的。
谢明川：……
一首《凉凉》送给自己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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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闻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