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见面
过了两日，谢明川动身前往默水城，按他的速度，大约一天便能到，会比约定时间早到两三天。没过多久，唐清也随着蔚音华等人离开了云之涯，云之涯上便只剩下沈无泪以及登云台上不问世事的前任明尊傅念。
为了防止傅念突发奇想亲身下来看看徒孙，沈无泪在唐颐身上留下了一道阵法，是个小型幻阵，一旦察觉傅念的到来，便能立即伪装成一个昏迷不醒的活人，蒙混过一段时间，能撑到他从南边回来便可以了。
做好准备，沈无泪这才动身前往默水城。
默水城，是世家领地中离默河最近的一座城池，由赵家把控，自赵家成为八大世家之首后，已发展为一座巍峨城池，占地面积堪比半个无涯宗。
沈无泪选在默水城是因为南天阁总址便藏在默水城，世间真正知道此事的，只有南天阁的高层以及各大世家的家主，这里的世家不包括不问世事的唐家，唐老夫人很早便宣布唐家不参与世间纷争，处于半隐世的状态。
而沈无泪，是当初从鉴宝会逃出时便有此怀疑，后来抓了崔家早已过世的前任家主崔高阳，拷问之下，知道的便更多了。
比如，鉴宝会不在默水城举行，南天阁珍藏中有一件法器，法器内部便是一方独立的小世界，南天阁天级与地级珍宝便藏在这件法器中，而能打开它的只有南天阁阁主。
珍宝分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阶，前四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宝，而法器中藏的，更是珍宝中的珍宝。
鉴宝会是唯一一次外人进入法器的机会，等时间一到，借助青鸾的空间移动能力，以通行令为媒介，将客人传送至法器内。
崔家是在沈家灭门后新加入八大世家行列的新兴家族，唯赵家马首是瞻，是个十分合格的狗腿子，很多赵家不便出面的事都由崔家去做，因此崔家家主知道这些辛秘倒也不稀奇。
并且崔高阳本身实力不强，不过元婴巅峰而已。柿子自然要挑软的捏，沈无泪便挑上了这位家主。
沈无泪倒是好奇南天阁阁主的身份，可惜这位前任崔家家主仍缺了点地位，甚至连阁主的面都没见过，沈无泪对其很失望。
默水城分为内城与外城，谢明川在外城随意找了间酒楼落脚，他心想，未约定具体见面地点，沈君仪能找到他吗？
离约定时间还有两日，谢明川便随意在城中走走，目光不自主地落在人群中较高挑修长的路人身上，可惜都差了点感觉。
他明明不记得沈君仪的模样，但总觉得只要自己一见他就必定能认出来。
终于到了约定这日，谢明川在酒楼大堂中寻了处靠窗的位置，坐在位置上能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今日他不敢到处乱走，怕与沈君仪错过。
于是他便在这个位置坐了一天，桌上的茶凉了便换新的，十来次后，酒楼的跑堂为难地问：“客官，还换吗？”
此时天色已晚，酒楼最繁华的时间段已经过去，只剩下寥寥几位宾客还在喝酒聊天。
孤身一人的谢明川显得如今格格不入。
谢明川掏出一块中品灵石放于桌上，“换。”
普通茶而已，哪里值一块中品灵石，跑堂眼睛都亮了，连忙拿了灵石，“好咧，您想换多少次都行！”
谢明川看窗外看了多久，沈无泪便在酒楼对面的茶楼隔间中看了他多久。
一道特制的纱制屏风隐藏了沈无泪看向谢明川的视线，谢明川没有发现他正在寻找的人就在咫尺之外看着他。
自从知道谢明川是赠他锦囊的那个孩子之后，沈无泪的视线便时常落在他身上，试图寻找谢明川与船船相似的地方，看得多了，倒真发现些东西，例如他笑起来时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变多少，只不过放在婴儿肥的小脸上和张开后的清俊五官上是两种效果。
“主人……” 羊羊磨磨蹭蹭地凑过来。
沈无泪收回视线，悠然地端起茶盏喝了口，“说。”
“我找到了……”羊羊哭丧着脸，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
沈无泪伸手。
羊羊小手攥着锦囊，不敢拿出来。
沈无泪送去一个眼神：？
羊羊吓得差点哭出声，连忙将锦囊往他手中一放。
看到锦囊的样子后，沈无泪沉下脸，“你便是这么对待本尊送你的东西？”
锦囊上小老虎的绣线已经散开，缺胳膊少腿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整个锦囊面料发白，一看就知道是下了猛劲清洗过的，都洗得褪色了。
沈无泪心中烧起一股无名怒火，不知是针对不知珍惜的羊羊，还是当初把锦囊交给羊羊的自己。
羊羊是他二十岁那年逃出鉴宝会后，在乱葬岗因为一时心软，收下第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
羊羊像是要哭，但傀儡没有眼泪，“主人，我错了，我不该贪玩拿锦囊跟乱葬岗的小伙伴炫耀，您别生气。”
沈无泪沉着脸，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事已至此，他不想追究羊羊是因为贪玩遗失了锦囊，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扔了它。
羊羊大惊失色，扑过来抱住主人的腿，哀嚎：“主人，不要赶羊羊走啊！”
沈无泪：……
对面的谢明川像是感应到什么向这边望了一眼，只见对面的屏风后有一道隐约的身影，但看不真切。
谢明川叹了口气，心想，今日怕是等不到了，还是明日再拜托楼主转告具体地点为好。他取了灵石放于桌上，便起身下楼。
沈无泪沉声道：“放开，再不放开，本尊便拆了你。”
哭声戛然而止，羊羊闭上嘴巴，乖乖收手，乖乖退出了房间。
“等等。”沈无泪突然说。
羊羊扒着门充满希冀地望向主人。
“叫胡酒进来。”
羊羊瘪嘴，“是。”
胡酒很快进来，躬身行礼，“楼主。”
沈无泪将锦囊递给他，“去寻东海手艺最好的鲛人，务必让他将锦囊复原。”
胡酒望着面目全非的锦囊，艰难地应了声：“……是。”
胡酒走后，沈无泪从位置上起身，取下肩上披着的烟紫色外衣穿好，再从袖中取出一把木扇，离开了隔间。
酒楼跑堂正在清扫，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外走来，连忙赔着笑脸迎上去，“客官，天色已晚，本店暂不接新客……”待看清来人模样，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必，我来寻人。”
恰逢谢明川从楼上下来，与来人对上了视线。
谢明川怔愣住，“你……”
来人长身立于明灯下，暖色的烛光亲吻其浓烈隽丽的优越骨相，他蓦地一笑，烛光便暧昧了起来。
沈无泪走到他面前，“船船？”
谢明川顿时红了脸，“别这么叫，换个称呼吧。”
沈无泪从善如流地换了个，“好，明川。”
谢明川终于从美色中挣脱，意识到这个声音不久前正好听过，他诧异不已，“楼主？无泪？”
沈无泪笑着点头，“换个地方吧，这里不适合谈话，随我来。”
跑堂望着两人的背影，惊叹道：“竟不知先看谁才好……”
沈无泪带着他走进对面茶楼，还是那个隔间，杯中的茶仍冒着热气。
谢明川很快便注意到隔间里的屏风，这间房的窗户正对的便是他今日所坐的位置，他一愣，想到那道隐约的身影，“你在这里一直看着我？”
“坐，”沈无泪抬起折扇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是啊，看了你一天。”
谢明川坐在他对面，感到不解，“那为何现在才来见我？”
沈无泪亲自为他斟茶，“世家不知我还活着，若他们知道了，会如何？所以，我总得确定，你到底是不是船船，我不信任何人，但我信当年送我锦囊的那个孩子，不会害我。”
谢明川等待一天产生的那丁点怨气就这么消散了。
沈无泪轻笑道：“尝尝，消消气。”
“倒也没生气。”谢明川有些不自在地解释了句。
“嗯，没生气。”
“……”
谢明川掩饰般端起茶杯，用茶盏拨动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茶液色泽苍绿，恬雅的芳香扑面而来。
谢明川惊讶道：“这是……碧海蓝天？可惜我不懂茶，只觉得它好喝，别的尝不出来，”他心疼地叹息，“实在浪费。”
“给值得的人喝，便没有什么浪费的。”
谢明川诧异地与沈无泪对上视线，随即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心中放下一件挂念的事，谢明川此刻心情轻松，“如今我该称呼你为云无泪，还是沈君仪？”
“我记得那时，你喜欢叫我哥哥？”沈无泪挑眉看他。
谢明川无语凝噎：……
“好了，不逗你了，叫沈无泪吧，君仪这个名，如今不宜再叫了……”说着，沈无泪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神情淡淡，他望着杯中打着转的茶叶，“儿时爱哭，长辈为我取了小名为泪泪，后来……一个人，便不能再哭了。”
谢明川感受到他的心情，也随之低落下来。
沈无泪转而笑道：“不说这个……你也收到鉴宝会的通行令了吧？”
谢明川点头，从袖中取出通行令放于桌上。
令他惊讶的是，只见沈无泪也取出了一只通行令。
“你也收到了？”
“对，自然不是给沈君仪的，云生楼楼主的身份，许多人都很好奇。”
谢明川担忧地蹙眉，“那你要去？”见他点头，不赞同道：“我一眼便能认出你，万一世家也认出你……”
沈无泪轻笑，“船船为何觉得我会以真面目见他们？知道我的，只有你罢了。”
暖色的烛光映照着他的双眸，沉静而深邃，他专注地看着谢明川，谢明川从他眼中能读出重逾千钧的信任，一时间，心跳纷乱，心情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难以形容。
“况且，”沈无泪眯起眼睛，眼中有暗光，“发现又如何？谁能留下我？”
谢明川这才放开神识去感受沈无泪的境界，沈无泪未遮掩，大大方方地展现在他面前。
“化神后期……”谢明川笑了，“世人皆说我天才，与你想比，我这算得了什么呢？”
咋这么像网友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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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