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赵府尹被禁足了

夜雪深重。

赵渝低眉垂眸,南枝枕在他膝上,攥着他的食指不肯放,口中含含糊糊就是那几句:“夫君,乖,好好吃药。”

堂内火炉的火渐渐熄了,又冷风进来,南枝身子逐渐蜷缩成一团,为了取暖,一直往他怀里钻去,一团热气捂在赵渝绞痛的腹部,安抚他寒透的五脏六腑。

他解下外袍,盖在南枝身上,看向堂外小院,古朴典雅,夜雪里寂静平和,没有尔虞我诈,也不需要绞尽脑汁对付任何人,吃完饭,喝过酒,安安静静睡下,等明日醒来,又是一日平静。

这样的日子,无论他走哪条路,都得不到,他希望吴南枝能得到。

珠玉捧着一筐核桃碳过来,在门外瞧见里头的十二娘正睡在赵府尹膝上,赵府尹静静看着她,还轻轻抚揉着十二娘的后颈,珠玉不敢进去,把核桃碳放在门边,悄悄退到后边等传唤。

十二娘进赵府,不是为了给少将军赵时安说亲事吗?这赵府尹怎么任由十二娘枕他膝上?若是少将军知道了,岂不伤心?

少将军伤心就伤心吧,只要顺着十二娘自己的心意就成。十二娘酒醉后,少不得要闹一阵脾气,可不是谁都能安抚得如此安静的,看赵府尹刚刚的手法,好像很熟悉十二娘一般,居然知道抚她后颈。

只有贴身服侍的人才知道的事情,赵府尹怎么知道的。

炭彻底冷掉了,赵渝的腹痛退去,他抱着熟睡的南枝缓缓起身,走出正堂外。

珠玉赶紧上来要接过去:“赵府尹,我来吧。”

赵渝不让,侧过身问:“她房间在哪里?”

“在后边,赵府尹随我来。”

珠玉在前头领路。

后头,南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双手无意识地勾住他颈膊,脑袋埋在他颈间,柔软的唇轻轻咂摸,滑过他锁骨,酥酥痒痒的,勾人心弦。

赵渝加快了脚步,到了她房间外头,又觉得她院子太小,没走几步就到了。

珠玉进去把床上被褥铺开,放上暖床的汤婆子,再走出来道:“赵府尹,将十二娘交给我吧。”

赵渝又不让,长腿迈进屋内,环顾四周,半旧不新的屋子里,渗有凉意,蹙眉道:“炭火呢?”

珠玉赶紧道:“已经开始烧了,只是还没热起来,再待一会儿就热了。”

赵渝抱着南枝走到床边,抽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床褥,道:“怎么是冷的?”

“汤婆子刚烧好放进去,也是还没热。”

这不能怪珠玉,珠玉本提前烧了炭火暖了床,奈何十二娘在正堂里睡得太久,烧好的炭冷了,汤婆子也冷了,珠玉只能重新烧一次。

“等热了再安置,免得她惊寒。”

赵渝换了一个抱姿,一手扣住她双腿,手肘托着她上半身,让她伏在自己肩上睡着。

珠玉忍不住道:“赵府尹怎知十二娘乍然受凉会惊寒?”

这是十二娘的旧病,其实算是心疾,十二娘的娘亲,即吴夫人早早去世,去世那一天,吴夫人抱着十二娘,年幼的十二娘也抱着吴夫人,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睡着。

不知何时,十二娘突然被冷醒,一睁眼,就没了娘亲,自那时起,就落下了这个心病,睡着时突然被冷醒,会心悸好多天,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长大后,这心病减轻了许多,珠玉都快忘记了这事。

赵渝默然,只站在炭盆旁边,轻抚着南枝后背,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那首她在自己梦中哼过的小曲儿。

“风儿过,雨儿过……窗棂响,花儿垂……”

珠玉站在门边,望着两人,她不理解与十二娘相识不久的赵府尹,为何像是认识了十二娘很久一样。

赵渝回京兆府时,已经是很深的夜了,脚才踏进去,宫中又有急召。

折银法已在京畿诸县试行,问题不少,乡绅富商,世家豪族的反应很是激烈,过了新年,将推行至地方上州重县,圣上忧心忡忡,接连三日夜里召他入宫。

这些问题,他事前推演过好几次,没有万全的对策,因为他的本意就是要动这些人的利益,如今圣上一心要充盈国库,再多弹劾他的折子,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之后会不会捡起这些折子问他的罪,赵渝不去预想,也不在乎,那时都快死了,饶是滔天大罪,不过性命一条而已。

次日,南枝醒来,因为做了不太好的梦,她有些伤怀失落。

梦里,赵渝病了,看起来病得很严重,魏太医还说他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南枝吓得要死,赵渝却抱着她安慰她,还在她耳边唱着哄睡的小曲儿。

如此说来,她要是按着梦中的预知嫁给赵渝,最后她就要年纪轻轻地守寡了,这不算什么坏事,但也算不上好事。

珠玉听见她醒来的动静,端着热水进来,将昨晚自己的所见全都告诉了南枝,还说道:“十二娘,赵府尹对你好像太过熟悉了。”

南枝听罢,前边还好,摸她后颈抱她回房都可以理解,但哼的小曲儿不正是娘亲唱的那一首?

南枝点头道:“确实太熟悉了,好像和我生活过很长时间一样。”

“对啊对啊,赵府尹居然还知道你乍然冷醒会惊寒!等被褥暖和了才放你下来。”

“那他不是抱很久?”

“是很久很久。”

南枝脸色不知为何,想象他抱着自己哄睡的画面,就红透到耳根,嗔怪珠玉道:“你怎么就在一旁看着?”

珠玉委屈:“赵府尹行事,珠玉哪敢上前,只能看着。”

“算了算了,抱就抱吧。”

梦里不止抱了,其他该做的都做了,梦里的南枝心疼他病着,好心照顾他,他倒是知道得寸进尺,用苦肉计招惹南枝顺从他。

这个梦,南枝一直惦记到正月里。

现在的赵渝看起来不像是身虚体弱的样子,所以他可能过一两年才会生病,若是有机会,得试着把这事告诉他,让他平时多注意身体,不要拖到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地步。

如此,也算是救人一命,功德一桩。

正月里,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南枝的小院也很忙,描画各位祖宗和故去亲人的牌位,供奉祭祀,年节必要的礼节很多,南枝一人忙里忙外,总算周全了所有的礼节。

正月十五这日,长安街巷热闹非凡,夜间没有宵禁,到处都是火树银花,赵时安早早命小厮来邀请南枝去东市赏花灯,看杂耍,听曲子。

东市里外都挂上了各色花灯,照得如白昼一般。

南枝在赵时安身后推着他的轮椅,眼睛里流转过一盏又一盏新奇的花灯。

“好看吗?”赵时安问她。

“当然好看,诶,那边有买樱桃酥酪和牛乳柿酪的,我们去买一碗吧!”

“好,顺道给长兄带一份。”

“今日元宵,赵府尹还在京兆府办公吗?”

“我长兄今日在府里。”

“那他怎么不出来赏花灯?”

“我长兄他……他昨日被圣上禁足了,不得出赵府半步,他现在待在南院里不出来。”

“为什么被禁足?是因为折银法吗?”

南枝很诧异,像赵渝这样夙夜在公,勤勤恳恳的府尹,天底下没能再找出第二个了,怎么还要禁足他呢?难道是他的折银法得罪了太多人,被圣上降罪了?

当时他说他只需要三年,折银法只需要实行三年就好。

还没几个月呢,折银法就夭折了?

赵时安点头,又摇头,道:“根源是因为折银法,但我长兄被禁足是因为他没有接受圣上的赐婚,圣上想要将他指婚与安阳郡王的女儿安阳郡主,说是为了稳住折银法实行后朝局,其实是担心我长兄在折银法实行后,权势太盛。”

想到梦境里赵渝的遭遇,折银法充盈了国库,圣上坐收渔翁之利,最后不护住最大功臣赵渝也就算了,还要借别人的手打压他,简直是老谋深算。

南枝轻哼:“多疑的圣上。”

赵时安赶紧压低声道:“十二娘,慎言。”

“赵府尹得禁足几天呀?”

“半个月吧,圣上要他回来好好想想。”

“安阳郡主,好像在哪里听过?”

“当日在千秋戏上,安阳郡主也在场。”

“好像是,不对,好像比这更早。”南枝没有再细想,只是问道:“你长兄为何要拒绝这门婚事呢?论家世门第,赵府尹与安阳郡主算是良配啊。”

长兄被禁足回府时,脸色看不出一丝异样,和平时伏案执笔的脸色是一样的,拒婚这件事就像是一桩很普通的公事一样,只需要想办法处理就行,不需要在这上面空耗诸多情绪。

所以,赵时安看不出长兄为了什么要拒婚。

赵时安摇头道:“可能长兄有自己的考量,只是我们担心圣上那边会对他有更重的惩罚,一直提心吊胆的,不敢轻举妄动。”

南枝推着赵时安的轮椅到茶点铺子外头,买了三份樱桃酥酪和牛乳柿酪,装在食盒里,直接放在赵时安膝上,让他拿着。

又瞧见了对面猜灯谜赢得磨喝乐的,她小跑过去,一连猜中了好几个灯谜,获得一个磨喝乐,今日人太多了,摊主手忙脚乱,刚刚捏好磨喝乐里头的小泥人,还没干了就放了上去,直接递给南枝。

南枝捧着刚刚做成的磨喝乐,从人群里挤出来,到灯下一瞧,磨喝乐里头的小泥人已经被人群压成泥块了。

赵时安看她垂头丧气地过来,再看她手里的磨喝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安慰她道:“没事,没事,重新买一个就是了。”

南枝有些失望:“可这是猜灯谜赢得的。”

“下次你和我下棋,你若是赢了,我给你买一个更大更漂亮的磨喝乐。”

“真的?”

“真的。”

“那我等着赢你的磨喝乐。”

“我下棋可是很厉害的。”

“我下棋也是很厉害的!”

两人一路笑着回到了赵府。

南枝将她自己那份食盒提着,向赵时安告辞道:“我就不进去了,替我向将军和夫人问好,再向赵府尹问好。”

正月初五的时候,南枝曾携礼登门拜访,给将军赵岭和夫人宋秋拜年,今日是元宵节,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南枝一个外人横插进去,显得太突兀。

“那你日后还打算回赵府吗?”赵时安仰着脸问她。

“若夫人需要,我肯定是要来的。”南枝说道。

“那三日后吧!”

南枝紧张地问道:“三日后是有什么事吗?”

赵时安笑了笑,道:“三日后府里烤鹿肉。”

南枝才提起的心瞬间下来了,笑着答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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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尹冷脸手洗石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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