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将面具收了起来,然后坐在桌边,说:“什么事儿?”
郑岩恭敬地双手奉上那根指骨,说:“海神殿下,我们将军曾对我说,若他有一天命丧黄泉,让我一定要将此物交给您,说这个东西能助您一臂之力,同时还让我告诉您:‘除了您自己,谁都不要信。’”
秦若将指骨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纹路,果然是相柳的,然后说:“‘谁都不要信’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岩摇摇头,说:“其实从您离开西山国之后,将军就连续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也是接到了加密后的密文,并不知道更多的信息,或许将军自己也不知道更多,也许他只是怀疑神界内部出了问题,又或者他与其他神官有所勾结。”
秦若若有所思,然后半认真半吓唬的说:“刚才沐河河神问的话,切记不可告诉别人,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声,你知道后果。”
郑岩忙不迭地点头。
秦若刚回到自己院子就撞上一个小神官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秦若有些疑惑地问:“有事吗?”
那小神官赶忙行礼,然后说:“谢巫使也已经被收押多日,请问该怎么处置呢?若是再这么不清不楚地关下去,我们也不好向西山国那边交代啊!”
秦若笑着对那个小神官说:“明后日就会有个结果,不必太担心!”
这段时间事态瞬息万变,也没时间去管谢辞,但根据目前掌握到的证据,他应该与此次事件没什么关系,但此人的身份依旧非常可疑。
想到这儿,秦若立刻传音给西山国的线人,让他前去谢家进行更深入的调查,最好能找到真正见过“谢辞”本人的人。
第二天一早,秦若就收到了回信,甚至还收到了西王母的一段传音。秦若听着西王母的传音,长叹一口气。
定川河主府中有几座关押神囚的屋子,外边看起来与其他屋子并没有太大差异,唯有窗户全部被黑布蒙了起来,而且四周设下了结界。
一是为神官保留最后的颜面,二是防止神官出逃,三则是为了摧毁神官的意志,全黑的屋子,听不到看不到,甚至感受不到外界的一点灵力,神官以光为生,以灵力为本,不出几天,心理防线和生理防线便会被慢慢打破。
谢辞有气无力地躺在硬板床上,因为根本无法辨别时间,他在墙上的刻纹也从最初的清晰慢慢变得混乱起来,到最后甚至懒得动一动手指头。
突然门开了,一道强光射了进来,谢辞下意识一声惊呼,眯着眼睛看不清来人,紧接着就听到秦若清冷的嗓音:“请。”
谢辞听着秦若接下来的话,脑子是发懵的,眼神一直未曾聚焦,就连走出去的时候都踉踉跄跄,许久未见的光照在活死人的谢辞身上,他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一丝温暖。
突然沐枫从床上惊醒,下意识惊呼一声,赶忙穿好衣服就往外跑,把躺在桌子上的朗源吓了一跳,赶忙说:“师姐?怎么了?”
“坏了坏了,这都日上三竿了吧!怎么也没人叫我啊?”沐枫火急火燎地嘟囔道。
朗源赶忙阻止道:“师姐别急,那王八蛋和定川还没回来呢。”
沐枫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八蛋是谁,然后皱着眉头嘟囔:“他们俩这是去哪儿了?”
“那王八蛋腿脚是真利索,一夜之内搬来半个混北城守军,全驻扎在咱们家附近,至于定川那小子嘛,自从咱们没了之后,中山国群龙无首,分崩离析,他要是想在这里称王称霸,那可不得上赶着巴结那王八蛋。”
“腿脚真快!”沐枫也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心里也渐渐沉了下来,一手扶住门框,然后扭头对朗源说:“解封在即,你要加紧研究裂魂术和神农部落的封印的解咒。”
朗源听到这里变回了人形,坐在桌边说:“封印的解咒不难,只要有神农令和师姐您的神农之力就能破解,毕竟那是咱们族人为了保护部落燃烧生命之魂留下的封印,自然对我们不成威胁,难的是祁俱加的封印,根本无法靠近,必须想别的办法。”
说到这儿朗源停了片刻,然后说:“师姐,我知道你心疼二花,但若是找不到剩余的残魂,那就无法分离,也就只能……”
“别说了!”沐枫一抬手打断了朗源的话,说:“二花的残魂我会想办法,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朗源直勾勾地盯着沐枫,眼神有些奇怪,说:“那祁俱呢?师姐打算怎么绕开祁俱的封印和军队。”
“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等有时间了再和你说。”沐枫被盯得有点不舒服,撂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沐枫刚飞奔出自己院子就看到谢辞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沐枫一愣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秦若,秦若也自然向她摆摆手示意她过来。
沐枫快走两步站到秦若身旁,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秦若握着沐枫的手腕将她拉到隐蔽的地方,故意避开府内其他人,说:“昨夜我派线人前往西山国调查,结果却收到了西王母的一段传音……”
谢辞回想着秦若刚刚说的话,半坐半靠在山坡上,
“我已经查清了,此事与你并无关系,西王母也发来一段传音,她老人家让我转告你,她对当年赵妘的经历非常抱歉,那段时间神人鬼三界大乱,又天劫在即,她根本无暇顾忌那么多,其实在她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但她并未揭穿,在你营救赵将军的时候也提供了助力。”
“对你说这些,她老人家并非想为自己开脱,也不是想在你面前邀功,作为巫使,你也知道,一切皆有定缘定法,赵妘的灵魂被西山国鬼官折磨,是定缘,你能将她救走,是定法。天地万物皆有其运行的规律,得失相随,我想你明白。”
他一双千里眼让他望着营帐中练兵的赵妘,一颦一笑都一如当年,若是救出赵妘是得到,那失去的想必便是自己活人的身份,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谢辞不由得想:若是此生进入轮回,那他们又能否……
“嘿!想啥呢?”谢辞的思索一下子被打断,沐枫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顺势坐在他旁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谢辞勉强笑了一下,说:“你怎么来了?海神殿下呢?”
“来看看你,魂不守舍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沐枫故作轻松的回道,然后又指了指后面,说:“他在那儿,他觉得自己刚才话说的有点重,不好意思过来见你。”
“什么重?哎呀,我没放心上,再说了我能出什么事儿,一个大男人。”谢辞笑着回道,接着转念一想又说:“海神殿下都跟你说了?”
沐枫点点头,也看着山下赵妘的方向,说:“不是特别详细,我们都只是知道些皮毛罢了。”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沉默许久,沐枫突然一下站起来,然后说:“不如我带你去见她吧,我上次救了她一命,她还欠我一个人情,不如我帮你把她约出来,你们一起吃个饭如何?”
谢辞赶忙站起来拉住她,然后说:“你看看如今我是什么身份,半死不活的巫使,与她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能耽误人家呢,千万别打扰人家。”
沐枫撇撇手,有些认真也有些不解的说:“好吧!可是既已入轮回,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便你前世对她如何如何好,又付出了多少,孟婆汤一喝,全都推倒重来,那你那么做,值得吗?你就不想让她知道都发生过什么吗?”
谢辞像看小孩儿一样看着沐枫,然后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坐下,然后说:“对于我来说,只要她好就行,可以不用记得我,我不会觉得不公平的,而且前世那些恶心的记忆,忘了最好。”
“你真的不想让她认出你来吗?”沐枫不死心地又问了一下。
谢辞这次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答,然后说:“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现在全天下只有我能讲的故事。”
“好啊,你讲。”沐枫闪着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
谢辞偏过头不再看她,而是望着山下赵妘的方向,说:“我听说你们到了当年凉州城样子的枉死城?那你们想必看到我们了对吗?”
沐枫点点头,说:“看到你们二人在屋内谈话,然后赵将军叫人把你带走,也就是看到了那张脸,我们才开始怀疑你的身份的。”
谢辞好像陷入了回忆,缓缓开口:“我是从战场上被我爹捡回来的,从小就体弱魂轻,总能看见些脏东西,为了这我爹还送我上山找道士学过几年法术,那天的迷药我并没喝多少,所以刚一离开凉州城我就感受到了一些非比寻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