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逸左手抓着悬崖边的枯树枝,右手抓着又凝的手,又凝则抓着孟攸。三人皆狼狈不堪。孟攸的两把剑被插入头上的土地,剑的旁边是一只个头大如一座森林的黑甲毒蝎,学名是地爪蝎。
蝎子正摇着尾巴,寻找刚才的猎物。
三人用神识交流着。孟攸冷静道:“这只地爪蝎双目发白,周身有一层无形灵力护体,应该有五阶了,我们应付不了。”连逸急道:“我这姿势可掏不出三色莲。”又凝却道:“现在不过是秘境中部,不会出现超过四阶的灵兽,想来是有人通灵来的。”
此话一出,两位年长的瞬间被点醒。孟攸道:“的确。我们光顾着战斗,未曾考虑过这些。”连逸道:“那术者的目的是什么?入了秘境内部就会有很多人被灵兽杀死,何必现在就清剿?”另外两人皆是沉默。
“小师叔,扔我上去。”连逸与又凝瞳孔放大。
“你疯了?!”连逸嚷着。孟攸却道:“我走后小师叔就有手将三色莲掏出。我会找准时机回来。”又凝皱眉:“不行。你才金丹中期,五阶灵兽有元婴后期实力,况且你也没什么体力了吧?”连逸也道:“就是啊。我境界比你高,还是我去吧。”
孟攸咬了咬牙,放大了声音:“这种时候你别耍帅了。”
“我没有……”
还没说完,又凝一把将孟攸扔了上去。
“小师叔!!”
又凝看向连逸,眼神冷漠:“他的想法可行。”连逸眉头紧皱:“你真忍心看他去送死?”又凝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那又如何。”
风声熙攘,二人沉默着对视。
地面上,由于蝎子身形巨大,并没有发现孟攸。孟攸企图将自己的剑拔出,可是陷得太深。忽然蝎子一声怒吼,口中凝聚着紫色的灵力,灵力化作球形,对准了孟攸。
孟攸身处一大片蝎子的影下。
终于,他拔出了剑,可是灵力球也朝他袭来。
一瞬间,极强的灵力波动使得空气震荡,白烟弥漫。待烟散去,却见蝎子身前是一朵巨大的莲花花苞,有红、黄、蓝三色花瓣。
“呼……赶上了。”连逸长松一口气。
花苞内,连逸与又凝盘腿坐着,孟攸惊魂未定。
“那又如何。若他死了,他的死不会没有意义。既有意义,将他的死发挥到极致才是我们该做的。”又凝静静说完了刚才的话。
花苞从土中挣脱,飞向了天空。
孟攸虽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可也为这句话出自一个五岁孩童而恐惧。
才七岁,就轻飘飘表达了对死亡的见解,并且是这样——冷冰冰的见解。
“匀杉仙人道你天生无情丝,我以为你只是高冷,未曾想果真。”连逸闭上眼,调息体内灵力的运转。又凝与孟攸也开始调息灵力。
“情丝的力量很强大,再微小的情感也会使人的方方面面不同。人若失去所有情丝,就宛如一桩朽木。既然小师叔还能思考,他就还有情。”孟攸淡淡道。
连逸笑了:“我果然比不上你这类学识派的。这么说,匀杉仙人的说法有误喽?”
孟攸道:“我说的不算清楚。情丝的根部叫作情根,情根不断,就还有情,还能生出情丝。”连逸回道:“就是说小师叔还有救喽?”孟攸答:“不一定。想要打动一个天生无情丝的人,很难。”
于是连逸对着自家小师叔大声密谋:“那我可要试试。”
又凝正专心调息,并不知他们的对话。
这时,他来到了一个地方,一片漆黑。
他疑惑着,向前试探着前行。忽然,他撞到了什么。眼前明亮了。是一只巨大的灵兽。他抬头,却见是一只老虎。这老虎全身雪白,有黑色的条纹,脖子上系了一条极粗的深蓝色绳子。此时正闭眼睡着。
察觉到视线,那老虎睁开了眼。两只眼睛左金右蓝,正平静注视着又凝,神情并不惊讶,动作没有变化。
“能见到吾了?看来你快筑基了。”白虎口吐人言。
又凝也不慌张:“此为何地?”白虎道:“你的识海——意识世界。”又凝上下打量了白虎:“你是谁?”白虎打了个哈欠:“故事还挺长的,到时候再说吧。”又凝皱了皱眉:“到时候?”
白虎道:“吾乃上古神兽——白虎。这是人类给我的名字,吾认为太大众化,故而自名扬启。”又凝闻言,满脑不信,表情还是一如既往:“闻神兽生活在神界,你又为何出现于我的识海?”
“故吾言,这个故事很长。”
花苞飘到一条小溪中,扎根。此时连逸与孟攸已恢复了不少灵力,却见又凝还在打坐。“他消耗的灵力不比我们多,怎么还没好?”连逸戳了戳又凝的脸。“别打扰他。他要突破了。”孟攸道。
三色莲的花瓣缓缓张开,成了一朵刚开放的莲花。
忽然间,天空阴云密布,雷鸣声响彻天地,狂风大作。
“等等。”孟攸警觉地环顾四周。“怎么了?”连逸顺着他的目光左右看。
“此地,太安静了。”
的确,有草有木还有溪,抬头远眺还能看见那只蝎子,却不见人影。此处是通往秘境内部的必经之路,没有人影,就证明被杀了,但一具尸体也没有,甚至人走动的痕迹都没有……
只有一种可能。
“幻境!”连逸与孟攸异口同声。
“我也是糊涂了。这可是琼乘秘境,以繁多而复杂的幻境闻名。我竟忘了应对幻境。”孟攸叹了口气。连逸笑道:“总会有考虑不周的情况,别灰心。现在打破幻境吧?毕竟小师叔还在打坐。”孟攸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闭眼。
孟攸的神识穿梭各地,最后被一道白色的屏障堵住。
“找到了。幻境的最近边界就是我们脚底。”于是二人手中凝聚灵力,一齐对准面前的土地。土块断裂,其下是白色的屏障。孟攸将灵力注入背后的两把剑,插入屏障。
屏障破碎,幻境崩坏,眼前场景扭曲,再睁眼竟是在秘境的外部。“我们这么早就中幻境了……我竟毫无察觉。”孟攸长叹一声。连逸笑着,搭上他的肩:“没事啦,我境界比你高不是也没察觉?”
孟攸打掉了他的手:“你到底要把你的境界摆在嘴边到什么时候?”
连逸一愣,他第一次见孟攸这样。“不是啦……”孟攸转身,向秘境中部前行。“把小师叔带上。虽说是幻境,但他即将突破是真,这里太空旷,极容易被雷劈中。”孟攸的声音变得冷了些。
连逸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但还是收了三色莲,把又凝背上,追了上去。
“你今日怎么了?有烦心事吗?”“没有。”“那你……”
“你真的很烦。”
风又嘈杂,树叶沙沙作响。
连逸的脚步变缓,与孟攸的距离越来越大。风撩起他的侧发,遮住双眼。
然后他抬头,扬起微笑。侧发隐去他的眼角。
“……抱歉啊。”
欲知涣萸与孤魂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