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雍靖和四年的仙人下凡奇事,已过了七年。
“小师叔——!”
连逸的披肩发成了高马尾,银色的发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羽扇也成了银质的扇子。外表成熟许多,性格还是七岁。毫不顾忌地推开了自家小师叔的房门,风吹起屋内人的黑色长发与白色发带。
却见小师叔正盘腿打坐着,青色的衣衫镌刻翠竹,仙气飘飘的姿态。他睁开眼,一双如水的眸子毫无波澜:“连师侄,何事打搅?”
“匀杉仙人要出关啦!”
素净的白色长裙遮不住绣花鞋,背上是个大竹篮,里面是些花花草草。小孩的步伐悠闲,及肩的凌乱白发随风飘动,拨开视线,日出的光影落在赤红的眼眸上。她俯身摸摸小白兔,再穿过森林,迎来曙光。
“小萸,今天打算干什么啊?”小孩从一群人身边经过,大家都对她招招手。她笑道:“今日打算炼丹。记得凌大伯您近日得了风寒,晚些时候送您些特效药。”凌大伯戴了顶草帽,披了一件白长袍,衣角绣有一株杂草。他笑了:“有心了。”不知何处来的大婶往小孩手里塞了一堆吃食:“你家偏僻,离草市远,都拿走吧。”小孩道了声谢,一路手上塞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熙攘过后,便是宁静。小孩住在山洞里,房门是某天去山上捡的一块木板。山洞掩映于一片竹林,平添自然气息。一抬头,却见有个人倒挂在一大树枝上,摇摇晃晃,银色长发垂在地上,远远望去像一颗银色垂杨柳。
小孩看看银发旁的一堆酒罐子,叹了口气:“婆婆,你又喝酒了?”
那人睁开眼,看见小孩在她面前倒立:“你学新功夫了?”
小孩:“……”
山洞简陋,内部却也温馨。树上的人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小孩在柴火旁煮了一碗醒酒汤,端到床头的桌上。“好啦,起来喝醒酒汤。”小孩一拽就将那人拽了起来。那人被突如其来的起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脏话就被碗堵住了嘴。被迫喝完后又躺下,立刻便睡着了。
小孩也不管她,坐在丹炉边。炉底凭空生火,小孩将材料按顺序扔进去,凝神炼起丹来。
“阿萸……”“怎么了?”“我想喝青露……”“那可是在樾均山里,山中野兽极多,我才炼气期,打不过。”“可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小孩立刻收了火,回头看向梦中与自己对话的那人。“什么意思?”“我如今是天级了……得去暗域工作……”
小孩咬唇,最后叹气:“好吧。”她换了身束脚而轻便的白衣,戴上一枚木质戒指,拿起桌上的一把黑色小刀别在腰间,出了门。
山洞内那人睁开了眼:“忽悠成功~”
蓬莱仙山内,又凝跟着连逸出了门,来到一条瀑布前。“来了?”孟攸依然很高冷,双手抱臂,掀起眼皮。孟攸的马尾却成了披发,背上的剑变成了两把,剑鞘换成了钢质,刻有双龙戏珠。“师父呢?”又凝问。“匀杉仙人说有一秘境,五年开放一次,来自世界各地的修仙者都可以进入,正好今年今天开放。于是打算让我们去历练,这便是入口。”孟攸指了指瀑布。“那走吧。”又凝抬脚就要进去。“等等啊小师叔!”连逸扶住他的肩:“你不带点法器再去吗?”
又凝看向他:“若功力深厚,何需法器?”
穿过一片暗无天日的森林,来到樾均山脚。雾气弥漫,只能看清面前约三十厘米的东西。忽然乌啼三声,令人不安。
“青露是在山中一竹林深处……”涣萸看过了手中卷轴所画地图,收入手上的储物戒,从山口处进入。
刚才的树后却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行走了一段,却没有一只野兽。涣萸立刻警惕起来,却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是这雾令人生寒。于是她右手举过头顶,庞大的蓝色灵力自掌心喷涌而出,不断回旋,吹散了雾气。
一片狼藉。
遍地是野兽的尸体,死状皆极为惨烈,鲜血染红了樾均山。
涣萸看了看自己脚边的一具尸体,观察起血液来。“看来还……”内心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立刻从袖中掏出小刀与身后某人的剑碰撞。
“……在这附近。”
二者比拼力气,互不退让,擦出火花。
又凝坐在一只白色的大鸟身上,连逸和孟攸则是御剑飞行。他们在天空中飞着,低头看着底下的修仙者为了宝物厮杀。“这里只是秘境的入口处,没有什么宝物,珍贵的都在深处。”孟攸道。连逸笑道:“这群人肯定都是小门派的,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可笑吗?”又凝倒是一言不发,不过这一贯是他的性格。
无悲无喜,对任何事都淡然面对、漠不关心,永远是稳重沉默的姿态。
这就是他,又凝。
“你很冷静。”
二人对视着,涣萸显得很平静,对方也没什么表情。
那人是个看着十八岁的女子,玄目如冰似乎带霜,眼角泛着点微红,长得清秀,却在眉眼间存了几分艳丽,同时其眼神透着孤高,三者共存煞是好看,涣萸不由得分神了几息。黑色长发及腰、随意披散,一袭青衣,腰间有一枚狐狸头玉佩,穿一双黑色的布鞋,虽说衣裳朴素却遮不住整个人高傲的气质。剑上雕刻着弯曲的纹路、看着像蛇,握剑的左手腕戴着一条红绳。一片竹叶从二人眼前落下。
巧了,涣萸右手腕也有条一模一样的红绳。
那人见了红绳,眉眼明显在忽然间柔情万种,带一丝傲娇。
对视的那一刻涣萸感到自己灵魂深处在共鸣。至于在共鸣什么,她不清楚,只觉得此人平白无故对她出手,虽说长得好看……阿不是,是绝非善类。
涣萸看着莫名开心的大人有些无语,见这人穿着打扮像个道士,便礼貌道:“这位道长,我们并不相识吧?试探自身功力也别抓着我这么个幼童。”说着向后跳了一大步拉开距离,匕首与剑结束摩擦。
那人将剑收回了背上的剑鞘。涣萸还以为她要来大的,更为警惕。
那人道:“我叫风迭沐。”
涣萸一时间不知那人到底要干什么,却还是答道:“涣萸。”那人疑惑:“没有姓氏?”涣萸的手收紧了些:“我没有父母。”
那人停顿了一瞬,道:“抱歉,我……”她还没说完,涣萸便冲了上来,匕首与剑再交锋。
“我已经死了。”
闻言,涣萸很明显的震惊。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看见我,甚至能碰到我。”
那人说出这两句话时,神情没有半分触动。
“我如何信你?”涣萸的手用了力。
“我跟着你到别人面前,你看他们是否注意我。”那人后退,收了剑。涣萸没有说话。
“你来此地为何?”“这些是你做的?”两句话同时响起。
那人道:“不是。”涣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是要猜透这句话的真假,才道:“寻青露。”
“是个黑袍女子干的,一炷香前才走。”那人静静道。提起黑袍女子,涣萸不得不想起自己屋里那位。沉默了一会儿,涣萸正要开口,却被对方抢先:“我带你去寻青露,如何?”
涣萸同意了,但保险起见还是用缚灵锁将那人的双手绑起,看见对方手上的红绳,她还是停顿了一会儿。
那黑袍女子下手十分利落,一路上全是死亡的妖兽,二人畅通无阻到了竹林。沿竹林东行至尽,有一泉,呈青色,极浅,这便是青露。涣萸蹲下,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玉瓶,装了一些,用瓶塞封住瓶口,收入戒中。
两个人对视。那人眼睛带了一丝玩味,涣萸却对她满是猜疑。
最后涣萸还是败下阵来,道:“你既未入轮回,想来有未了的执念。你我就次分别吧。”她行了一礼,解了那人的锁链,转身要下山去。
忽然,那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根红绳碰撞。
霎时间,风声嘈杂。
“我只记得我的名字。”
涣萸转头:“那你待如何?”
那人唇角上扬:“可以收留我吗?”
微风自从前飘到此时此刻,从未变过。
“小师叔!抓紧我!!”
欲知又凝秘境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