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的鬼魂，花心又粗心，随随便便就能和一个男人说情话。
阮玉说着什么，秦抿洲在门内听得分明。
三个人进门来，一个身量稍高，抱着小鬼官，另一个躲在身后，显得多亲密。
秦抿洲垂下眼，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片眼睫的投影。
荀净转过头看着阮玉，眼神仿佛在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叫些什么？
阮玉被这么多人类盯着，卡了一下壳。
眼前的场景简直可以同等置换成恐怖片：昏暗的房间，一双双紧紧注视着的眼神，人类可怕的体温……
阮玉有点想升天，就现在从门里飘出去。
他有些茫然，毕竟在鬼魂的观念里，夫妻是人死同椁的关系，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没对劲——总不至于才刚刚开始，就被发现不是人类了吧！？
短短几秒深思熟虑，阮玉试探着开口：
“……老婆？”
完了。这素人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选角导演的眼神堪称绝望：这可是几十个试镜演员里的独苗苗——剧组唯一的希望啊！该不会才刚来就要被投资人扔出去了吧？
面上出了点汗，但还能控制住表情，可是选角导演的内心早已成世界名画《呐喊》。
秦投资的身体不大好，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气场一直很足，一看就是不能轻易开玩笑的类型。最关键的是，身为剧组最大的金主爸爸，他要是不让阮玉进，那谁也没办法。
副导演咳了一声，展开援救行动，赶紧转移话题：
“导演，他就是阮玉，我们开始试镜吧……导演？”
沈臣已经看着阮玉的脸看呆了。
不同于其他人对容貌的惊艳，他是纯粹的出于对艺术的欣赏，在看见阮玉的第一眼，原本缺憾的影片在他的脑中补齐了最后一点感觉。
这是……从他梦里走出来的，活的雲生。
现在的沈臣情绪饱满，感觉随时都能开工，拍上几天几夜的。
“沈导，现在试镜？”
荀净觉得眼前的气氛实在复杂古怪，不由得出声将沈臣从思绪中拉回。
沈臣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开始试镜呢。
“这是秦总。”
投资人在这里，当然得先介绍介绍。
阮玉看秦抿洲没搭理自己，抬着头盯着秦抿洲，看起来有些无措。
……
秦抿洲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我认识的。”
听过阮玉逆天称呼的副导和选角导演纷纷竖起了耳朵，眼神微妙，心里百转千回。见得事情多了，自己也就成了人精。
这两位好像……有故事？
沈臣没注意到阮玉先前说了什么，对向秦抿洲介绍了两个演员，而后扶了扶眼镜，
“好，就现在吧。”
任谁也看得出，这位导演正兴致高昂。
阮玉对于鬼魂神态的抓取，真是别具一格又让人信服，让副导击节赞叹，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是鬼一样！
就连荀净，也在和阮玉搭戏后，露出佩服的目光。
唯一不足的是对镜头的抓取和走位还不成熟，这是许多素人的通病。幸而阮玉的长相很吸睛，只要稍稍调教一下，就很完美。
看着阮玉明显不合身的廉价衣物，和选角导演说他住在山里的消息，沈臣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幽幽道:
“好好干，我会给你加钱的。”
有秦氏投资，剧组还算宽裕。
歪打正着到穷鬼的难处，阮玉顿觉自己遇上了知音:
“那个，可以烧给我吗？”
不烧他拿不到啊！
导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入戏了啊！多么难能可贵的演员，幸好他坚定信念，没有随便选个演员。
沈臣有些舍不得过多干涉他，生怕破坏了阮玉与生俱来的气质。
听着诸多赞美的阮玉：OVO
理智告诉阮玉，不可以说自己其实就是鬼魂！
如果这群人里没有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还好，偏偏有一个，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人，正半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接受各种夸赞……
明明每次看过去，秦抿洲都没有在看自己，但阮玉总觉得要被人盯得冒烟了。
他有些笨拙地对着乐呵乐呵的选角导演道：
“没有……”
选角导演因为自己有功，正处在亢奋阶段，完全不听人说话，自顾自道：
“那天我和你打电话，听见你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是房东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沉浸式的！”
说完拍了拍阮玉的肩膀，啪啪作响。
幸好阮玉比较坚强，不动如松。
提到房东，副导凑了过来：
“对了，刚子，你和房东打过电话没？我们大概后天就得过去，不然进度赶不上了。”
剧组已经在租房网站上把所有的空房间都订了，不过还是联系一下房东才好。
副导点了点头，拨通了电话。
嘟——
嘟——
唢呐声骤然响起，差点把人送走。
阮玉在响亮的唢呐声中缓缓掏出手机，轻轻滑动。
选角导演：
“喂？”
青年的手机里传来同样的呼声。
阮玉举起手机，喉结滚动，被几个人类看得有些紧张：
“啊。”
选角导演愣了两秒：
“房东？”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问小素人的职业时，小素人斩钉截铁的“房东”二字……完了，沈臣天天在剧组叫人沉浸式表演，他也被腌入味了，竟然没想到阮玉就是房东的可能性。
“难怪你之前说自己住在山里，我们昨天订的房子是你家？”
阮玉点了点头：
“土生土长。”
选角导演闹了个脸红。
另一头，沈臣已经激情创作完了，抬起头看向阮玉的目光充满光芒。
投资人在这里，不论自己怎样满意，沈臣还是问道：
“秦总觉得怎么样？”
这位秦总话不多，但整个人杵在那儿，不论是外形还是气场都极为显目，实在让人难以忽略。更何况……沈臣知道这位的身份并不简单。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身份，但秦抿洲并不常出现在外界。这次来到了剧组试镜现场，让沈臣有些疑虑。
秦抿洲仿佛真的只是出来散散心，不像一般投资人喜欢展示领导威风，只是对着沈臣颔首：
“电影的事，你把关就好。”
秦抿洲向右前方瞥了眼，阮玉正抱着僵尸似的小无常嘤嘤嘤，呆毛都耷拉下来了。
“我和这位……房东，小谈片刻。”
“好，那我们去商量之后的事了，不打扰您。”
沈臣从魔怔一样的状态里脱离，整个人礼数周全又圆滑，很快带着人都撤了。
荀净走前看了眼阮玉，有些担心。
……不对，他担心什么。
这个素人一见到秦抿洲，就贴上去叫老公，即使潜规则，恐怕也求之不得吧？
思维惯性让荀净这样猜测，但心里总不舒服，不是针对阮玉的不舒服，反倒是针对做出这种猜测的自己的不适。
就好像……自己不应该这样猜测阮玉一样？
真古怪。
小无常的存在感本来就极低，刚才的各位都有注意的对象，一时竟然全都忽略了他。
自从从荀净的怀里扑腾下来，小无常便一直是僵硬的状态。
小无常虽然是小孩，但也是正正经经的职员，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摸个鱼，竟然遇见了判官大人……！
幸好他已经是鬼了，不会被吓死。
一无所知的阮玉抓着小无常的肩膀晃了晃，晃得小无常骨头嘎嘎响。
阮玉发出内心悲痛万分：
他怎么——把鬼给养死了啊！
而现在，一听见秦抿洲要和阮玉单独谈谈，小无常垂死病中惊坐起。
在阮玉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小无常像小企鹅跟妈妈一样跟在荀净屁股后面，顺带给人关上了门。
阮玉：？？？
试镜的房间因为人员的离开而宽阔不少，但又因为两个人的相互感知而变得无比逼仄，呈现距离的矛盾性。
秦抿洲向来收敛，今天却有些反常地露出几分压迫感。
整理一番自己突兀而古怪的情绪，虽然他把人留了下来，也确确实实情绪不佳，却找不到原因。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发出一两声清响。
秦抿洲思考时习惯垂下眼，如同品茶一般，优雅清俊。
眼睫抬起，秦抿洲的眼中鲜少出现惊讶，此时的场景不在他的预设之中。
——被鬼魂突兀地抱了满怀，沁凉一片。
秦抿洲的手指跳了跳。
小鬼魂的头刚好到他的心口，能听见人类与众不同的跳动。
秦抿洲的身体僵住了。
阮玉的声音有点兴奋：
“老公你是不是不满意选角，然后要潜规则我了！”
秦抿洲停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了下来。按住青年的肩膀向外微微一拉，看见了按捺不住的小嘴角。
……
“你都看了些什么？”
在有限的时间里，进行无限的关于阳间知识的广泛学习——但由于并不系统，出现社交危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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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潜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