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想到的。
师傅年轻时交友广阔，却也因性情豪放欠下不少债——字面意义上的“债”。如今连酒葫芦都顾不上拿，可见形势危急。至于叶兴……这小子机灵得很，尤其擅长医毒蛊术，每次师傅跑路，他总能先一步嗅到风声，溜得比谁都快，临走还不忘给追兵下点绊子，再给师兄留点“保命法宝”。
他目光扫过正殿，见无异常，便转身走向后院的厨房。推开门，灶台冷清，米缸见底，唯一完好的是那口搬不走的大铁锅，在墙角蒙了一层灰。
“唉，不事生产的跑了，留下我这个更不事生产的。”他玩味的笑道。
温如珩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那枚顾乘风的玉佩。玉质温润，背面刻着精细的云纹，一个小小的“顾”字清晰可见。
“得，讨债去。”他轻叹，眼底却闪过一丝跃动的兴致。
回到正殿飞身跃上房梁，指尖在几处暗格轻按。只听“咔嗒”几声，三清石像前的地砖缓缓移开，露出几个包袱。他看也未看，径直走向蒲团，掀开下方青砖，取出一个破旧的布包。
布包里是五个药瓶——叶兴配的乱七八糟的毒药解药，一本手写的《江湖跑路指南》，扉页上龙飞凤舞地题着：
师兄：
江湖险恶，债主凶猛。此书乃我毕生心血，望珍重。
——叶兴
温如珩看着扉页上的字，半晌无言。
环顾四周后发现观内值钱的物件早被师傅变卖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只有几本破旧道经、一张缺腿的木案，以及那尊祖师石像——若非实在搬不动，怕是早被师傅抵押出去了。
嗯，观徒四壁。
温如珩抬手拂去石像头顶的积灰，低声道：“祖师爷，您觉得我还需要给观里在加点奇门遁甲护观吗？总觉得有点浪费。”
石像无言，仿佛在默默叹气。
“唉，随便加点吧，好歹让您睡得安稳，省得梦里被您追着打。”他随手布下几道机关，带上包袱，转身离去。
山风卷起落叶，青玄观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
三更梆子响过三声，云间府衙库房的瓦片突然发出细碎响动。
顾乘风的银枪用粗布裹得严实，整个人藏在檐角阴影里。他盯着库房天窗上新破的洞口冷笑——这灰燕子倒会挑时候，专等知州带着衙役去城隍庙祭拜时动手。
这一周来，他们循着‘千里香’的线索追至云间城。姜止行在明面设伏，他独自守在这库房顶上——毕竟堂堂钦差不便亲自盯梢，而其护卫又太过显眼。这安排正合他意：既能避开姜止行的监视，又方便追查那个坑了他的飞贼。
正思忖间，一个黑影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跃上了院墙。灰燕子身法奇快，脚尖轻点墙头，欲借力腾空——
“唰！”
顾乘风手持银枪，从檐角一跃而下，枪尖寒芒如雪，直指灰燕子咽喉！
灰燕子瞳孔微缩，身形猛然折转，险险地避过，看清来人后，阴鸷冷笑：“又是你？前两次大意叫你坏了事，这次......”他袖中寒光一闪，两柄淬毒的短刃入手，声音陡然转厉，“定要你命！”
“呵，看来上次那一枪叫你好利索了，记不住事了？”顾乘风冷嗤，手腕一抖，长枪如游龙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出，“小爷这就帮你好好想想！”
“就凭你？”灰燕子厉喝，短刃翻飞，格挡反击。
铿！锵！兵刃交击，火星迸溅！顾乘风枪势大开大阖，刚猛霸道。十余招后，灰燕子呼吸急促，步步后退，目露凶光。忽地，灰燕子急撤数步，袖口一扬——
“唰！”
三枚幽蓝毒针直射顾乘风面门。
顾乘风早有防备，侧身避过，讥讽道：“暗箭伤人，果然鼠辈行径！”
“能杀人，便是好手段！”灰燕子狞笑，双手连挥，铁蒺藜、透骨钉、回旋镖——形态各异、角度刁钻的暗器袭向顾乘风！
顾乘风银枪抡转如风，冷冽的弧光瞬间在身前化成密不透风的银色光幕。枪风激荡，‘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将迎面袭来的暗器尽数磕飞。
然而灰燕子这一手却是声东击西——就在顾乘风挡下正面袭击的瞬间，背后却传来细微的破空声！三枚透骨钉从暗处袭来，角度刁钻至极，直取顾乘风后心！
“啧！”顾乘风耳尖微动，已然察觉，但身形被灰燕子的攻势牵制，避无可避。电光火石间，他眸光一厉，不退反进，腰身一拧，打算硬挨这一记，同时银枪直刺灰燕子肩臂！
——以伤换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