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嘛呢!4*100的,赶紧过来!”体育老师吼了一声,又叼着口哨中气十足地吹了一长——声。
“来了——”程欣娥拖长声音应了。
之后的时间里,谢瓷一直在旁边坐着围观,趁着体育老师一个一个矫正姿势的空当拉了拉文煦的衣角,让她弯下腰,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煦煦,你以前跑过接力吗?接棒熟不熟呀?”
文煦挑了挑眉,半跪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怎么,不熟的话,你帮我特训么?”
谢瓷笑弯了眼,应道:“可以呀。”
“咻——咻——咻——高二一班——过来集合!”
近距离听哨子声果然震耳欲聋,文煦揉了揉耳朵,往后退了点。
谢瓷课前并没有参加集合,完全闲散人员的状态,这会儿却没再坐回石阶上,浑水摸鱼站到了文煦旁边的位置。
整个操场各处都在催集合,篮球足球满天飞,于是又应运而生各班体育老师的呵斥声:“别往人多的地方扔!”
“小心!”
“喂!!!”
谢瓷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谁,直到听到“嘭”的一声,余光看到一个球飞了出去。
文煦收回手,咧了咧嘴看向飞奔过来的罪魁祸首:“少侠手法好生刁钻。”
周言勋看到自己扔出去的球直直冲着谢瓷头上招呼去,魂差点没被吓飞,好在文煦给挡了下来,这会儿气喘吁吁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乱扔了,文煦你手没事吧!!!”
要不文煦怎么说他手法刁钻呢,这球来得突然,角度又诡异,远远的能看到文煦慌忙间挡下的时候手的姿势不太对,一看就很容易扭。
文煦的手这会儿正被谢瓷小心翼翼的捧着打量,这小可爱声音有点慌:“煦煦,手指是不是扭到了?”
文煦试着动了动,有点疼,不太严重。
谢瓷有些着急,执意要拉着她去医务室,文煦想说不用,被那双大眼睛盯着愣是没能说出口,只能在临走前冲犯事儿的同学摆了摆手示意问题不大,并拒绝了对方相送的请求。
周言勋焦急地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扛住愧疚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二中医务室挺简陋的,在行政楼一楼占了两个小房间,外间放些药品并几张凳子一张桌子,里头一张小床。基本也就看点轻微的跌打损伤,别的病症直接送医院了。
“林叔叔,她手指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可逆的损伤啊?”谢瓷简直比文煦本人还急,围着凳子转圈圈。
“别紧张,就是一点轻微的扭伤,很快就能好全。”林医生微笑着安抚了一番谢瓷,又对文煦细细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后道,“先观察着,如果过两周还没好就去医院看看。一般不会有问题。”
跟在后面赶来的周言勋站在门口,听到此处稍微松了口气,犹豫着伸头看了看里面,转身悄悄走了。
文煦谢过林医生,离开了医务室。
谢瓷放松下来之后似乎发觉自己有点着急过头了,表情僵了一下,沉默下来一时没再说话。
文煦偏头看她,心头有点疑惑。照理说她把球拍飞那个姿势谢瓷也没看到,手腕到指尖基本都擦红了,看不出哪个伤得更严重一点,为什么谢瓷好像……特别紧张她的手指?
“煦煦……”
“嗯?”文煦莫名有点紧张。
谢瓷这幅模样,神情肃穆,又带着几分看不懂的复杂意味,像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要讲。她虽然确实对谢瓷的事好奇,但也不太想看见这小可爱情绪低落的样子,蔫哒哒怪可怜的。
“咱俩书包好像落操场了。”谢瓷微微撅着嘴,表情无辜。
“……”行吧。忘了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从教室背了书包出来。
谢瓷脚步放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文煦,表情有些莫名。她缓慢地、细细地描摹了一遍文煦因为又要跑一次操场而带了些烦躁情绪的侧脸,歪了歪头,开口时声音已带了几分撒娇似的奶甜:“煦煦,等等我呀!”
两个憨憨最终白跑了一趟,朱缨和许清与大概还残留了一点良心,帮她们把书包捎回了寝室。
二人为自己这难得的良心得意洋洋地邀功,得到了听上去不大热情的道谢。甚至有几分敷衍。
朱缨和许清与对此毫不在意,她们现在有更感兴趣的东西。
事实上从昨天起她俩就很好奇文煦的事,奈何昨晚这两人回寝室太晚,等谢瓷矫情地揉完肚子,就到了该洗漱睡觉的时间了,根本没机会闲聊。
经过一上午左邻右座叭叭的洗礼,朱缨对文煦的好奇到达了顶峰。经过一天的观察相处,她认为文煦和传言相去甚远,对谢瓷那么温柔(?),完全不像那种很凶的会打架的人。
于是她放心大胆地提问:“文煦,你之前考试都是故意考差的吗?为什么现在才考回来呀?”
许清与正搬了椅子坐在朱缨旁边,两人整整齐齐地看着文煦,动作出奇的一致,仿若没有灵魂的复制品。
谢瓷眼皮跳了一下,看向文煦,手不自觉捏紧了一点。
文煦对这个问题并不怎么意外,整个上午班上的人讨论来讨论去,声音也并不像他们自己以为的那么小。
她还有心情觉得对面两个人挺有趣的,就像异父异母的双胞胎,这么想着话里也带出了几分笑意:“不算吧,我以前是真的没学。”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点惊讶,嘴角的笑容不僵硬也不勉强,心情平和,远没有预想的那么烦躁。
明明前天才因为扫了个墓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会儿提到过去一年的事,却能如此平静。
奇迹啊。
是被谢瓷气出来的修养,还是被她感染了乐天派的气息?
“哇,那你真的用一个月学到了年级第一?阿瓷,你饭碗没啦。”朱缨惊讶之余不忘宣告谢瓷的统治结束了。
“不至于。”文煦斜斜看了谢瓷一眼,“我从上学期就开始赶进度了,本来……”她顿了顿,继续道,“反正中间也没断太久,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
“那也很厉害了……”
谢瓷没太听清她们又谈了些什么,她支着脸盯着文煦开始想那个“本来”该本个什么东西出来。“本来早该回来”吗?
谢瓷想到了寒假在医院碰到文煦的那次。她去医院做什么的?当时她手里好像捏着一个纸袋子,捏得死紧,听自己讲话的时候都一直盯着那个袋子。里面是什么?
会是那个东西让“本来”没有发生吗?
那边三个人似乎结束了一场令人满意的谈话,室友间关系一下子拉进不少,对面两个异父异母双胞胎已经心满意足地准备上床睡午觉了。
谢瓷看向文煦。
她其实才有很多想问的,想问好久了。但是不大敢。
真怂啊。
对上文煦投来的视线,谢瓷忽然惊醒,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
有点僵硬。扯不动。
文煦冲她笑了笑,没说什么,也上床去了。
谢瓷坐在椅子上忽然有点难受。
“谢瓷。”
压低的声音听起来缓和沉静,和文煦平时讲话总带着一点嘲讽的华丽的声线很不一样,浸润着一缕可能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她说:“该睡觉了。”
谢瓷蓦的抬起头,看向站在床梯上的文煦。她起身往前慢慢走了两步,仰头看着文煦,轻声道:“煦煦,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文煦觉得自己的心脏悄悄偷了下懒,然后开始疯狂赶工。怪谢瓷,眼睛水汪汪的,还不好好讲话,奶声奶气的简直过于可爱了。
她大概明白这个欠揍玩意儿到底怎么长这么大的了。这张脸摆在面前,谁会不乐意惯着她呢?
文煦听见自己说了声“好”。声音非常平静,且沉稳。
那么问题来了,九十公分的宿舍床板要怎么装下两个大活人呢?
文煦被谢瓷当做抱枕箍住的时候就明白今天这午觉大约睡不成了。那厮还把毛茸茸的头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直到被文煦拍了一下背,才安静下来一副要好好睡觉的样子。
哎,谢瓷身上真有股奶香啊。
文煦盯着天花板上的星星一颗颗数。
这么挤,那货真的睡得着?要不回自己那边算了……
她好像真睡着了啊。
佩服佩服。
刺耳的起床铃“叮——”的响起来的时候,文煦正数到第六遍。
众所周知,午睡后起床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这涉及到人类千百年来与充满了黏着性的被窝的拉锯战,鲜少有人能够幸免。
压根没有睡着的文煦当然没有这种烦恼,但是谢瓷有。而且很严重。
“谢瓷,起床了。”文煦强行拿开谢瓷环住她的手,坐起身去拍谢瓷的脸。
哇哦,好软好滑。
但是对方不愿意醒来。
文煦又去捏她嘴。
戳鼻子。
对方皱了皱脸,非常不情愿且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这算是醒了吗?
醒了吧。
文煦手一撑床板就要下去,却在脚刚碰到梯子时感受到了阻力。
谢瓷一副欠了八百年瞌睡的样子,那么大一双眼睛眯得只剩了一条缝,捏着文煦衣角的手倒是挺用力,起码能让对方感觉到有人在抓自己。
文煦扬眉转头看她,伸出三根手指捏住谢瓷的手把它从自己衣角拎开,重复道:“起床了。”
“……帮我穿衣服嘛。”这小可爱刚睡醒的声音奶里带了一点点哑,脸上还有一点被窝里捂出来的潮红,发丝儿凌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可描述的气息。
“嘶——”
“噫——”
文煦转头看去,对面两个已经戴好了眼镜,聚精会神地看着这边,见她看过来,忙推搡着跑向卫生间,还一边自以为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阿瓷最近怎么了?真是春天来了啊?”
“以前让她一个人睡一边是不是委屈她了?”
“别了吧,就她那样,换咱俩谁顶得住?”
真是有伤风化。
文煦叹了口气,手臂撑在床上伸手勾过谢瓷床头的羽绒服和校服外套,兜头给她罩在脑袋上:“自己穿。”说着毫不留情地翻身下了床。
睡完就跑,冷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