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煦回到一班的第二天,大家对这位半新同学的好奇经过一晚上的酝酿,彻底爆发。
她当初为什么缺考?她怎么能这么强?明明那么厉害又为什么现在才考回来?
各种流言愈演愈烈,其中版本最多、故事最离奇的当属第三个问题的答案。
“大佬一定是不世出的天才,蹉跎一年光阴,一朝梦醒,金盆洗手,发奋图强,在短短时间里奋起直追——”
“嗤!该梦醒的是你吧?一个月时间从年级倒数学到年级第一,七百多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那你怎么解释大佬为什么迟迟不考回来,偏偏要选在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想必是因为对她那种境界的人来说,外部环境已经没有影响了,在哪都一样!”
“那她为什么又——”
“砰!”
柳织知把手里最厚的一本书摔到桌上,面无表情,镜片闪过一丝似乎有点危险的光芒:“所以你们一大早天还没亮来教室,是专门为了吵我来的?”
这会儿时间还很早,教室里只有稀稀落落十数人,靠窗的一大溜只来了三个,柳织知,她的麻雀同桌程欣娥,和前桌周言勋。
程欣娥被她这一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感到十分丢人,气急败坏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你难道不好奇吗?”
周言勋赞同地直点头。这位正是昨天举手的那个黑黑的男生,是现在班上唯一一个拥有两张课桌的人。
柳织知推了推眼镜,看向程欣娥:“你俩这么有共同语言,你到底为什么不去跟周言勋坐,还要留着当我同桌?”
事实上在这件事上有共同语言的可不止他们两人,班里来了的人除了柳织知以外,基本都在和左邻右座讨论文煦。实在是这位半个新同学经历太神奇,光是看着她就可以脑补出一万字恩怨情仇。
柳织知扶额叹息一声,也不想听回答了,埋下头翻起书来,不想再理这两个人。
作为此刻班上唯一没在谈论文煦的人,柳织知却其实是在座最了解文煦的一个。
虽然她上高中以后就搬离了城西大院,但是家里跟那边老邻里关系还在,当时那么大的事总还是要知会一声的。
她也是一班唯一一个清楚高一那次期末,文煦为什么缺考的人。
想到这她忽然发觉周围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偏头一看,教室另一边文煦刚刚在座位上坐下。
这学期开学后,文煦干了整整一个月每天第一个到教室开灯开窗通风的活,本来是打算沿袭这个好习惯一直到毕业,没想到来一班第一天完美计划就被破坏了。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乖巧坐下,神色懵懵的仿佛还没睡醒的谢瓷,叹息一声,把面包口袋撕开,递到谢瓷手里:“快吃。”
谢瓷看了她一眼,小声回了句“谢谢”,乖乖接过面包开始啃。
没睡醒的小可爱虽然有点残废,倒是很听话。
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教室,每双眼睛都免不了要往这对同桌身上扫一遍。
“她俩昨天才认识吧?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熟?”周言勋没忍住转过头,小声问。
“嗐,室友嘛,”程欣娥挥挥手,“睡一晚就熟了。我比较好奇的是谢神为什么来上早自习了。”
柳织知抬眸扫了她一眼。
程欣娥马上闭嘴,想了想,拎起一叠书坐到前面去了。
“……”柳织知真想帮她把书包一起甩过去。
等到上课铃响,最后一位踩点勇士飞进教室,所有人都知道“谢瓷来上早自习”这个消息了。
最震惊的是朱缨,她早上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起床,勉力睁眼一看发现是文煦,就没再管,回笼觉睡到和往常每一天一样刚够不迟到的时间。
走的时候因为匆忙就没注意,以为谢瓷还睡着,没想到到教室一看——!
许清与照着她后脑勺拍了一掌,嫌弃道:“醒醒,别丢人了。”
朱缨甩了甩头回敬她一掌,这才合上由于过于震惊而张大的嘴。正在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老师走进来了,朱缨只能闭上想要讲话的嘴,内心感到十分煎熬。
语文老师看起来也很惊讶,她站在讲台上等科代表带大家读起了课文,才背着手走到谢瓷面前,弯下腰小声问:“最近身体好点了吗?怎么来上早读了?”
文煦闻言微微侧头,看到谢瓷笑得甜甜的小声道:“嗯,是要好一些了。”
好一些了,好多少?没有好这一些以前是什么样?
文煦靠肌肉记忆背诵着课文,脑子里又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瓷的病到底是哪一种?以前在体校训练,现在呢?是因为学业繁忙,还是因为患的病不能运动?大概率是后者吧?
……
整个脑子塞满了和语文无关的东西,一个又一个问号搞得人心烦意乱。
都怪谢瓷。
让她要生病。
让她当着自己的面吃药吃完躺平求揉还只字不提到底是什么病。
谢瓷读课文读着读着忽然发现自己同桌的声音好像逐渐烦闷,带了几许压抑的不爽。
她反复研读手里这篇课文,确信这是语文书里少有的读来积极快乐甚至还在撒狗粮的文章,疑惑文煦这莫名其妙的不爽从何而来,没忍住一遍又一遍地打量她。
“看我做什么?”
借着全班朗读声的掩护,文煦飞快偏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谢瓷眨眨眼,歪了歪头靠近她一点:“你脸上有课文。”
“……?”
“一般这么问不都会加一句吗?”谢瓷一本正经,“‘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课文啊?’”
文煦不想理她了。
被谢瓷这么一打岔,她脑子里总算干净了一点,能腾出一半的地儿装语文,剩下一半再用来敬佩谢瓷这匪夷所思的乐观心态。
为什么这么乐观积极心态阳光呢?兴许病情并不很严重?
严不严重的事,在谢瓷开口跟她讲之前是无从得知的。但是文煦大概能推断出来,至少不会太轻。
不然谢瓷不会只能坐在那里围观她们上体育课。
果然是因病不能运动啊。
站在跑道上听老师讲交接棒技巧的时候,文煦没忍住往谢瓷那边多看了几眼。
——“……哪回运动会不是我挣回来的一半积分?”
——“阿瓷那家伙干不了重活……”
——“……上述两项病症至今尚无治愈案例……”
跟秦筝一块儿在体校训练,还在学期中出去比赛,应该是专业性质比较强的那种?也不知道她俩是不是一个项目。
话说回来因为生病停掉训练从此告别运动场,应该特别难受吧。她是怎么做到每时每刻笑得又甜又可爱——
好像也不是每时每刻。
文煦面向体育老师,只用余光瞥向跑道外石阶上坐着的谢瓷。
那张笑起来娇俏可爱的脸褪去了笑容,文煦这才发现她的长相其实很张扬。如若不是时时用甜笑和带点奶味的声音修饰,这张脸天生带着的神情该是骄傲的。
文煦也是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这双大大的圆圆的眼睛,并不只能撒娇装可怜,敛了情绪垂下眼皮时,可以让人揪着心闷闷的疼。
“……听懂了吗?下面来试试,4*400是哪几个?男生女生一块儿过来,站好!”体育老师扬了扬手里的接力棒,走到跑道内圈。
文煦和4*100的另外几个女生站在原地没动,这会儿开始讨论起了谁跑第几棒的问题。
“你们跑得快吗?我是被体委拉来凑数的,大概要拖后腿了,你们安排完了剩下第几棒就我跑吧。”女生一号挠了挠头。
“嗐,重在参与嘛,又不是体育生,大家都差不太多的。不过第一棒的话,应该要听枪反应快一些的吧?”程·女生二号·欣娥用手指点了点下巴。
“哎,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哈。文煦你好,我叫徐星星。”女生一号冲文煦笑了下,整个人都散发着憨厚老实的气息。
文煦本来有点走神没注意她们的谈话,被叫了名字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回应:“你好。”
“大佬你好!我叫程欣娥,这是我同桌柳织知。”程欣娥笑嘻嘻介绍道,“吱吱快打招呼!”
文煦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扶额叹息的柳织知,也友好地同她问好。
柳织知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离她同桌远了点,一整表情道:“文姐好久不见。”
文煦还没说什么,程欣娥反应过来先炸了,她一蹦三尺高,指着柳织知的鼻子破口大骂:“好哇你,你居然认识大佬都不跟我说,你肯定什么都知道!早上还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看我猜——”
声音戛然而止,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文煦,打着哈哈试图掩饰自己一时失言。
文煦挑眉看了一眼柳织知,唇角含了一点揶揄似的笑意:“早上怎么了?猜我为什么又考回来了?”
程欣娥嘿嘿笑了两下:“这有什么好猜的嘛,你考回来肯定是因为实力够强啊。对了大佬你想跑第几棒啊?我无条件支持!”她说完偏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柳织知,“回头跟你算账!”
柳织知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推了推眼镜腿儿,表情都没变一下。
文煦刚要说话,忽然被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谢瓷从背后轻轻撞了一下,整个抱住,刚要出口的话被这一下给撞了回去。
她一瞬间有点愣。这小可爱刚才还……孤独一匹狼怪伤感的样子,这会儿又无缝切换小奶猫撒起娇来了还是怎么的?
谢瓷脸上笑容又浸了三分甜意,扭着头从下往上看文煦:“煦煦,你想跑第几棒啊?”
文煦本想挣脱,眼前忽然闪过谢瓷方才落寞的表情,鬼使神差地没有动弹,由她箍紧了手臂,只垂眼看她:“你想让我跑第几棒?”
柳织知看着两人的眼神有点闪烁,本想提出让文煦跑第四棒,这会儿也一时没说话。
谢瓷想了想,放开了文煦,又拽过她一条手臂,笑道:“不如跑第四棒吧?”说完凑近文煦的耳朵小声道,“我想看你拿冠军。”
文煦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看向柳织知:“吱吱你还跑第一棒不?”
谢瓷捉住了文煦拍她头的那只手,拿到面前玩了起来。
柳织知点头应是,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嘴唇,抬手推了下眼镜。
程欣娥惊奇地看向她。哟呵,这书呆子害羞了?她刚刚分明“害羞地”推了一下眼镜!
柳织知并不知道她的大翻译家同桌已经透过表面看透了自己的内心,不然可能这会儿程欣娥头上会多出一个包。
“那我就跑第四棒吧,你俩二三棒自己分?”文煦看向剩下两个人。
“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程欣娥做敬礼状。
“哎,你换个称呼吧。”文煦笑了笑,“你这么叫怪绕舌头的,别打结了。”
“好、好的!徐星星你跑二还是三?”
“三吧,我反正跑得慢,弯道对我削弱不大。”徐星星说一会儿话,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挠头。文煦没忍住看了看她的头发,还挺浓密,真了不得。
通常来说,不建议一直挠头,会秃(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