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放假

“谁?”

文煦听见朱缨好奇的声音。

“明天又不是真的末日。”谢瓷笑了笑,“当然不告诉你。”

谢瓷笑得一如既往的可爱,文煦却没来由地心一沉。

她有许多想说的话,她可以假作开玩笑、也可以干脆直接毫不掩饰地问出来,但不知怎么这些词句全被死沉的心拉着往下坠,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嘴边。

许清与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有点无措地推了推眼镜。就连朱缨都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整个寝室忽然之间就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文煦开了口,声音竟带了分哑意:“几点了?”

朱缨看了眼表:“十二点多了。”

文煦收回搭在谢瓷椅背上的手,站起身:“睡吧。明天还上课呢。”说完提起椅子放回了原位。

谢瓷紧跟着站起来,文煦不紧不慢地扫她一眼,没说话,但把她的椅子搬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雨彻底停了,醒来的两人仿佛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还像往常那样黏黏糊糊叫人没眼看,但许清与离得近,总觉得这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诡异的、无形无质的东西。

总之是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为期四周的补课来到了最后一天,空气中充满了即将放假的浮躁氛围。大课间时间,班上多数同学已经不愿再学习,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吃零食,化学课代表突然从前门走了进来。

“谢瓷!”课代表走到谢瓷的座位前,“班主任叫你过去一趟。”说着他安抚地笑了笑,“应该不是坏事,我看她心情不差。”

谢瓷点点头:“好。”

许清与悄然抬头,等她彻底走出教室后,猛地一个转身:“文煦,厕所去不去?”

“?”文煦捏着笔,本想问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余光瞥见谢瓷空空如也的座位,依稀明白了什么,慢腾腾起身,跟许清与走了出去。

朱缨被同桌按在原地,看两人这严肃的架势,一时竟没敢跟上。

“你俩,你跟谢瓷……”许清与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努力组织语言。

“怎么了?”文煦双手环胸背倚栏杆,掀起眼皮看她。

“你们这两天,嗯,是有点误会?或者矛盾什么的?”

那天眼看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却不知怎么戛然而止,甚至倒退回了什么都没发生的状态。

文煦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说呢,谢瓷以前其实……还挺骚的。”许清与斟酌着措辞,“反正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见她那么内外一致的乖巧过。”

……倒也不那么内外一致。文煦在心里纠正她。

“我是想说,你对她来说很不一样。”许清与说,“起码跟我们这些朋友,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文煦轻声道。

“她对你感情很深的。”许清与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叹了口气,“虽然我这样好像有点多管闲事,但我就是不希望你因为不确定她的心意而放弃。”

文煦眼神微闪:“你觉得,她喜欢我?”

话落她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不是向本人求证,而是一个旁观者。

不过,正所谓旁观者清,也许有时候参考一下别人的看法并不是坏事。

许清与谨慎道:“虽然我只谈过一次恋爱,但起码也是咱几个中间最有经验的人。”

文煦赞同地点头。

“依我的看法,她如果不是喜欢你,那她的行径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什么字?”

许清与沉声道:“渣女。”

文煦哑口无言,半晌失笑:“她不是。”

许清与耸耸肩:“那不就得了。”

“煦煦!”谢瓷从办公室出来,远远冲两人招手,“你们聊什么呢?”

许清与向文煦投去鼓励的一眼,脚尖一转溜回了教室。

谢瓷看了她一眼,目光投向文煦:“班主任叫你过去,聊两句。”

文煦抬手,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嗯。”

谢瓷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眼珠一转,回到了座位上。

“清与?”

许清与回头,脸上写满刻意的茫然:“怎么了?”

谢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说话。

“没事我就写作业去了啊。”许清与镇定道。

谢瓷瞥了一眼悄悄看过来的朱缨,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写你的作业去!”

班主任的办公室内,老师笑眯眯地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找你来没别的,就是聊两句。”老师翻了翻手里的一沓成绩单。

文煦作洗耳恭听状。

“你这个成绩,保持稳定发挥上那两所顶尖大学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文煦点了点头:“我知道。”

班主任失笑,而后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你这样的孩子,自信一些也是应该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周围,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在做自己的事,于是压低声音道:“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冲击一下省状元。”

文煦抬了抬眼。

“你也知道,我们学校好些年没出过状元了。”班主任叹了口气,“你和谢瓷这样的学生,是真的难得。”

“马上高三就有三校联考,到时候你看看别的学校实力就知道了,好好干,你还是很稳的。”

虽然很不应该,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从老师口中听到自己和谢瓷的名字放在一块儿,文煦内心竟泛起一股隐秘的喜悦。

就好像对于高考的任何展望、任何将至的荣誉,都比不上这一处小小的并肩。

我,和谢瓷。

文煦,谢瓷。

她笑着看向老师,说:“知道了,老师。我会好好努力的,和谢瓷一起。”

长达半个暑假的补课的结束,为这个燥热、黏腻的七月拉下了帷幕,学校大门外的三叶梅攀着刷成青灰色的外墙,烈烈盛放。

“放假了!”朱缨振臂高呼。

“放假了。”许清与难得附和她,没什么波澜地喊了一声。

“你们假期有什么安排吗?”朱缨一边收拾自己床上的东西,一边问。

“安排啥,总共就三周,写你的作业去吧。”许清与把作业一本一本塞进书包。

“啊,但是我爸说要出去旅游的啊。”朱缨疑惑道。她们两家人假期旅游向来是同进同出,还从来没有单独走过。

“?”许清与愣住了。

“你不会被排除在计划以外了吧哈哈哈……”

“怕我不答应才没敢跟我说吧。”许清与面无表情地爬上床卷铺盖。

“有啥区别?”朱缨幸灾乐祸道,语罢看向下边两个收拾桌子的人,“你们呢?出去玩不?”

文煦抖开防尘塑料膜:“不了吧,没什么好玩的。”

过往的暑假也不过是满大街寻找行侠仗义的机会,文煦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左右无事,而且快要高考了,就老实待在家里学习吧。

“谢瓷呢?”许清与从床上支出头。

谢瓷抖开自己的防尘薄膜,慢吞吞地看了眼文煦:“我可能也在家学习吧。”

……

“煦煦!我来接你啦!”谢瓷推门下车,充满活力的喊声从大门直传到室内。

表姐摘下墨镜懒洋洋靠在车头:“你这么喊,把隔壁先叫出来了。”

谢瓷转头,果见秦筝倚在自己家门前,一脸不耐烦:“你都要高三了还这么闲?天天来找文煦。”

谢瓷上下打量她一番,嗤笑道:“太阳晒屁股了还穿着睡衣,怎么以为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了?照你这么玩,开学随便路上抓个老太太都能血虐你。”

“你!”秦筝咬牙切齿,拳头紧了又松,最终放弃与她争辩,“你找不到人的,文煦一大早就出去了,你们没约好的吗?”

“你怎么知道她出去了?”谢瓷眯起眼。

秦筝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废话老娘刚跑步回来洗完澡。”

“哟,还知道跑步呢。”谢瓷还待再阴阳两句,远远看见文煦从路头拐角走了出来,她连忙挥手,“煦煦!”

文煦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迟了。

文煦走近撸了把谢瓷的头发,又和站在车头的表姐打招呼:“表姐早上好。进来坐会儿吧,我把东西装好就可以走了。”她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手上的塑料购物袋。

袋子是半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的毛巾和其它一些零零碎碎的日用品。

文煦见谢瓷盯着看,还解释了一句:“本来装好了的,结果不小心被秦筝家的猫叼走磨牙了。”

“……”秦筝缓缓退回门内,关门前,她还留了半张脸看向对她怒目而视的谢瓷,语气平和道,“再见,你高考加油。”说完啪的一声合上了门。

谢瓷盯着紧闭的门看了两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回头好奇问:“她家还有猫啊?”

“有,但是野得很,轻易见不着。”文煦说着打开门,拿出一双干净拖鞋,“先坐,阿瓷给表姐倒杯水。”

谢瓷应了一声,自觉拿下自己的鞋换上。

表姐瞅她这熟练的动作,没忍住笑出声:“小瓷经常来?”

文煦脚步顿了顿,解释说:“周末偶尔会来一起做题。”

谢瓷看她一眼,没反驳,哼哼唧唧去了厨房。确实不太适合告诉表姐她俩周末都在这鬼混些什么。

表姐若有所思地在沙发上坐下。

文煦回到卧室,把刚买的东西放进了包里。

今天是放假第五天,前几天谢瓷来她家写作业,问她想不想出去玩。

谢瓷表姐这次回来准备休息几个月,大夏天的闲来无事,看表妹学得太辛苦,就想带她出去放松一下,还问她同学去不去。

谢瓷知道她问的就是文煦,因为表姐只认识这么一个同学,就是上次来开家长会的时候见到的。

文煦当时就笑了:“假期在家写作业,哈?”

谢瓷直接夺了她的笔:“去不去嘛!”

“去去去。”

“煦煦,你东西带这么少啊?”谢瓷惊讶道。

“也就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比较占地。”文煦把包甩到背上。

“还有证件、厚外套……”

“都带上了,按你发的清单。”

“证件带了就好,其他的到了可以再买。那边现在商业挺发达的了。”表姐甩了甩车钥匙,笑着站起来,“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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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夏之前
连载中沧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