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配

文煦有点脑壳疼。她抬手轻拍了谢瓷脑袋一掌:“少说骚话多读书。”说罢也不再追究谢瓷对她的衣服所行残忍之事,跟着过来的老师热身去了。

谢瓷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着文煦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你来了之后我有多读书啊。”

文煦这一组来到起点的时候,起点的跑道周围已经挤了好一团一班的男生女生,个个紧张兮兮地看着起点处排开的一大坨人,生怕一错眼找不着文煦了。

显然这种顾虑没什么必要,因为枪声一响第一梯队就迅速成型,一二三个前后距离不超过一米的人,文煦排在第二个。

起点边一群陪跑的跟着斜插了出去在跑道另一个拐角守株待兔,谢瓷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悠悠切切地踱回了自己班的根据地,坐在跑道前开始数圈圈。

一圈过去了,第一梯队拉开后面的人好远。文煦还是在第二的位置,前面那个人她认识,她初中同班同学,但是不熟,也不知道现在在几班。

后面那个就不知道了,她就隐约听见后边有人,压根没看见对方的脸。

第二圈过去,后面的脚步声有点远了。一路都有加油声,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加油的对象,总之在跑道上的都得加一点儿。

第三圈结束的时候,文煦和她前面那个已经把最后几名套了一圈了。沿路有人跟着欢呼。

最后四分之三圈,两个人的速度都明显加快,拐过最后一个弯,文煦变到了和前边人并行的道。

“文煦!加油!”

“冲冲冲!!!!!!”

“冲啊——马上就到了!!!”

“加油加油!!”

“嗷——”

两边简直夹道欢迎,一个个恨不得化作一阵狂风推着自家运动员咻一下飞到终点,闹得维持纪律的老师焦头烂额,猛吹口哨试图让他们把头手收回警戒线内。

这些声音也就听个响,至于他们具体喊的什么文煦基本没听清。但是她看见了。

谢瓷挽着她的外套,提着保温杯,站在终点笑眯眯地看着她。

文煦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去洗澡的时候,谢瓷那个完蛋玩意儿跟进洗手间,专程来和她说,让她跑完了站不稳就扑到她身上。

五十米——文煦追上了前面的人,正式处于并行状态。这会儿两个人都早已进入不遗余力的加速状态,端看谁的腿儿更好使,能先迈出那么一步。

周围的加油声更热切了,此起彼伏没有一秒的停歇,你喊完了我来喊,即使是毫不相干的人看到这么激烈的场面也忍不住要嚎两嗓子。

文煦看着谢瓷,想起当时自己轻蔑地笑了一声,把对方赶出了洗手间。

三十米——二十米——文煦领先了对面半个身位,一班的加油声瞬间跟要把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压下去似的,里面夹杂着一些暗搓搓带了文煦名字的18班崽子们的喊声,简直震耳欲聋。

真的快聋了。文煦想。

最后十米胜负基本分出来了,文煦最终以不足一个身位的微弱优势赢得了比赛,欢呼声又迎来一波爆发,这回除了对手班级,估计别的人全在吼。

啊,感觉好像真的有点站不稳了。明明也没跑那么夸张……为什么呢?哎,怪谢瓷笑得太可爱,被可爱到的人手脚发软也正常。

这么想着,文煦半扑到了谢瓷身上。 ——话是这么说,文煦却没太用力,她怕把这个娇娇弱弱的瓷娃娃给压坏了。

“煦煦恭喜呀!”谢瓷甜丝丝儿的声音近距离钻进耳朵里,文煦鬼使神差把脸埋到了谢瓷肩膀上,闷闷应了一声。

“文煦牛逼——!!!”

“我靠居然跑赢了体育生!!!”

“太强了!!!”

一片喧嚣里还有人端着相机咔嚓咔嚓,端着水的一班后勤人员见谢瓷手里拿着保温杯,忙招呼旁边手空着的人接过保温杯打开递给谢瓷。

“谢瓷……”文煦散步到了跑道边上时,已经变成独立行走了,只有一只手还被谢瓷搀着。

“你还叫我全名!”谢瓷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笑容又甜又奶,“快,叫我一声阿瓷,给你水喝。”

“……”文煦到嘴的话堵了一下,突然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

她睨了一眼这朵携保温杯以图威胁她的太阳花,抬步就要往班级根据地走去,要用那边的饮水机换回自己的尊严。

谢瓷面色愁苦地叹了口气,倒了一小杯盖水递到文煦面前:“喝吧,喝完再叫。”

文煦没说话,盯着她。

谢瓷显然没看懂她什么意思,只顾自做恍然大悟状,抬手把杯盖凑到文煦嘴边:“我忘了你是个废人了,来,姐姐喂你。”

文煦半边眉毛挑高,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我没你这么矮的姐姐。”说完她忽然来了兴趣,问:“你几岁了?”

谢瓷十分豪气地挥了挥手:“都说了我是姐姐了,我就是三岁也是姐姐。”

结果她还真是姐姐。

文煦曲着一条腿儿背靠围墙喝水,震惊地看着谢瓷从身上掏出来身份证举到自己面前,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高中生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怎么样,你几岁了?”谢瓷昂着头看她。

文煦看着她。

谢瓷好像从这沉默中读懂了什么,神情变得得意洋洋起来:“你果然比我小吧,小妹妹?”

文煦啧了一声,抬手按在她头顶上,又往自己这边比划,手还狡猾地往下压,划过来已经对齐下巴的位置了:“矮子姐姐很得意啊?”

简直是羞辱。

谢瓷忍不了了,马上改换策略,嘴一撇瞬间带出了哭腔:“你欺负我……”

“?”

这会儿班上多数人都去给正在比赛的同学加油了,驻地冷冷清清只剩几个写通讯稿的同学在奋笔疾书。几人听到谢瓷这叫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纷纷以本子遮面悄咪咪扭头看去,表情贼兮兮的。

谢神是什么人?一班随便揪个人问问,有谁不知道她那张嘴有多能打吗?叭叭起来能赶得上文煦的作文!什么时候装过小可怜?

赶紧看赶紧看,多一眼都是赚的。

文煦有点受不住这个戏精。

她扬头靠着墙,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冲谢瓷挥了挥,赶苍蝇似的:“别跟我装,边儿去,我要睡觉了。”

“不嘛……”

噫,甜得牙好疼。

文煦干脆扯了校服外套蒙在头上,不理她了。

谢瓷坐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走到一个同学面前小声问:“你还有纸和多余的笔吗?”

这位同学正是两周前扔球砸到文煦的周言勋,这会儿还难忘愧疚的坐在这写“文煦加油”的通讯稿,预备待会儿送到主席台,见差点被他砸到的谢瓷来借东西,自然没有不给的,直接撕了半个本子并一支崭新的笔交给她。

谢瓷道了谢,拿着纸笔坐回文煦旁边,埋着头写一写,又抬起头看一看身边的人。微风卷起发丝拂过谢瓷弯起的唇角,有点痒。

班级小摄影路过此地,没忍住抬手咔嚓了一张。

文煦这次没能睡着,才过一会儿体委就来叫人了,让去400米检录。

四百跑得很顺利,以拉开第二名数十米的距离赢得小组第一。不过大概是这组普遍比较弱,最终报成绩的时候文煦只比总第二名快了不到半秒。

第一个下午过去,光凭文煦一人就为班级总积分贡献了整整十六分,一班众人此刻仿佛活在梦里。

第一名到第八名积分八到一递减,去年他们顶多某一两个男生项目能拿到四五分,女生一般最多一两分,多数人都是重在参与,反正十几班二十几班有体育生在,他们积分差一点不丢人。

但是谁能想到……!

文煦坐在座位上送走了一波又一波道喜拜贺的人,余光一直注意着谢瓷,这小可爱嘴一直有意无意地撅着,一脸失落的表情。

文煦看了眼时间,离上晚自习还有一会儿,遂拿起笔戳了戳谢瓷的脸:“出来一下?”

谢瓷抓住文煦的笔,叹了一口气,跟着走到走廊上。

教室外的走廊是东西向,夕阳从一端照过来,铺满了一整条廊道。抬眼望去,斜前方的小山坡上一整面垂着蔷薇的枝枝叶叶,过段时间开花了想必十分壮观。

文煦背靠栏杆把手肘搭在上面,从谢瓷手里拿过被她带出来的笔,夹在指间旋转:“不开心啊?”

还说想看我拿冠军,其实你比较想自己拿冠军吧。文煦看着谢瓷被夕阳镀上暖橙色的侧脸,忽然就有点心疼。

谢瓷趴在栏杆上侧头看她,面色愁苦地点点头:“我的通讯稿没有被念出来!”

“……”文煦本来已经想好怎么安慰这个不能跑步却要看着别人跑的小可怜了,满腔怜惜被这当头一浇,瞬间散个精光。

谢瓷继续忿忿道:“不念也就罢了,还给我退回来!怎么的,我不配吗?”

“恕我直言,我从来没听说过运动会的通讯稿会被退回来。”文煦拿笔敲了敲栏杆,扬眉朝谢瓷伸出手,“瞻仰一下您的大作?”

谢瓷扭捏了一下,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小块的纸,交给文煦的时候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娇羞地眨眨眼:“画得其实一般啦……没有我以前的作品好看,毕竟时间仓促……”

画?

文煦揉了揉耳朵,接过纸块一边打开一边问:“你家通讯稿是画出来的?”

哪知谢瓷反倒不满了,叫嚣道:“看不起漫画吗?漫画就不能念了吗?这是歧视……”

文煦眼皮跳了一下,捏着那张纸举到谢瓷面前,声音听上去有点危险:“你画的这什么?”

“这是阿瓷的画吗?这个□□好传神诶!”朱缨甩着手上的水路过此地,伸头看了一眼,表情诚恳地评价。

柳清书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听闻此言,好奇地走了过来,定睛一看,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谢瓷这么多年画技真是毫无长进哈——”嚣张的笑声在谢瓷眯起眼的盯视中戛然而止,柳清书挠了挠头,眼神飘忽,“呃,我作业还没写呢,告辞!”

说着她转身一溜烟儿钻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扯了扯她同桌的袖子,小声道:“谢瓷又画画了!”

“此话当真?”班长来了兴趣,伸头看了一眼教室外,却因为角度不好,什么也看不见,又不敢出去看,抓心挠肺十分痛苦,只能问,“画了什么?”

“听说是□□,”柳清书说着又朝外边瞟了一眼,“但我觉得像个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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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夏之前
连载中沧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