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最近,神君以陷入了苦恼。

自从那夜耐着性子听完人族少女的话语后,他便断定对方正处于樰叔提及过的“醉酒”状态,具体表现为胡言乱语,歪谈乱道,胆大妄为,甚至还第一次张口……呼唤了他的名字。

——不是什么劳什子宵沂,也不是什么毕恭毕敬的殿下,而是他真正的名字,神君以。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竟也有如此悦耳动听的一面,只是他同样清醒地知道,少女不过是意识模糊了。

人族最善花言巧语,尤其是醉醺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尤为当不得真。

所以,自从得出对方已然醉酒的认知后,他便不再奢望对方能记得与自己的约定,可没想到才刚起身,那人便也跟着站起来,平静地拂了拂衣袖,随即在他疑惑的目光里,大头朝下,一个猛子便从宫墙上扎了下去!

神君以只感觉眼前嗖地一花,刚刚还在眼前的人族少女便没了影儿,徒留他一人站在宫墙上,和冰凉的夜色大眼对小眼:“……”

反应过来容安安究竟干了什么后,少年神明的心跳都差点被吓停了,他低下头,原本清冷淡漠的眉眼间俱是焦急的神色,吉禄于刹那间疯狂地从体内奔涌而出,与少女身上同步亮起的吉禄交相辉映——

可下一秒,他便瞧见少女在空中十分熟练地翻了个跟头,落地后还闲适地活动了一番筋骨,简直是要多舒坦有多舒坦,直到走出几步路后才想起了什么,仰头望向还在宫墙上面傻站着的少年,脸上的表情也很好懂,明摆着就是在热情洋溢地问:需要帮把手么?

神君以:“……”

他瞬间冷了脸,驾驭着吉禄从宫墙上走下,忽然理解了未来的自己将吉禄放在人族少女身上的意义:

毕竟吉禄与他心神相通,如若下次在做出什么危险出格的举动,也方便他第一时间知悉,总归是为少女“摇摇欲坠”的生命安全,增添了一道较为稳妥的保障。

月弯如钩,夜凉如水,白衣少年手掌朝上,拢着一团朦胧的吉禄,盯着少女的手腕看了好几个呼吸,蹙紧了眉,最后还是选择了移开。

——还能翻跟头呢,看来是用不上别人扶了。

“走吧。”

嘴上的确是这么说着,可心底却仍有少许不放心,他后退半步,偏过头,望向少女白皙的侧脸,本想告诉少女不要逞强,如果实在不行就跟他张口,可犹豫一瞬后,却又将到嘴边的叮嘱咽了回去,选择静静地跟在少女身后,用吉禄给她照亮前方的路。

与先前一言不合就炸毛的容安安不同,路上的少女格外沉默。

神君以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觉得明明只过了一瞬的时间,对方便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不禁向对方投去了探究的目光,可看到的却是一道雪青色的背影。

在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里,朦胧的光晕柔和了一个人的眉眼,但没有磨平另一个人的棱角。

明明都已经醉醺醺的了,脊背却仍旧在下意识里绷得笔直,脚步相比以往简直虚浮得不行,可即便走得如此缓慢又艰难,也不愿让外人看了笑话。

直至亲眼看着容安安关上殿门,神君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收起吉禄,隐匿身形在殿外站了好一阵儿,直到眼中倏然一暗,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蓦地蜷了蜷。

是侧殿内室的灯烛。

人族在殿内窸窸窣窣地磨蹭了很久,总算将灯歇了,于是他又无声无息地候了一阵儿,果不其然,在盏茶工夫后,凭借着神君敏锐的感官,成功捕捉到了一道轻浅均匀的呼吸声——

从起伏和频率上看,应是睡着了。

冷凝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点儿,他同样放轻了呼吸,走到内室紧闭的槛窗前,生疏地用吉禄绘了一道符,不一会儿,便明显感觉房间里的呼吸声更沉了些,这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垂下眼睑,曲起指节,轻轻按着眉心,显露出少许的疲惫神色:总算是将人哄进屋了。

白泽一脉体质殊异,本就无需过多的睡眠,但丹田受损的人族不一样——一连陪他熬了好几个通宵,如若再不深眠,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好在只是过程曲折了些,结果还是令人快慰的,神君以站在原地按了按眉心,直到感觉心里面舒坦些了,才转过身去,准备回到自己的住处闭目养神。

忧心了一个下午,又折腾了一个晚上,眼下距天亮只有不到两个时辰,就当是养精蓄锐好了。

回想起人族身上清甜的酒香,少年神明耷拉下眼皮,无可无不可地想着。

养精蓄锐,待到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刻——也是时候,去帝宫亲自走一趟了。

―――

诸位神君向来言出法随、言信行果。

神君以亦然。

虽然没有说出来的想法并不会切实受到“不可言谎”的约束,但在神君的心里,说与不说其实没差,因为不管是未说出口还是已说出口的话语,想法甫一诞生,便只剩下了执行这一条路可以走,只是这一次——

第二日过去了,第三日也过去了,无数个日与夜过去了,帝宫并没有迎来任何一位造访者。

……

这是神明的第一次食言。

有幸成为了第一个食言的神明,对此,神君以也很无奈。

他的想法一直没有改变,只是第二日简直出乎他的预料,明明给透过榄窗给少女施加了神通,容安安却起得比他还要早,并且言行举止也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好好的不在耳房里呆着,非蹭到他身边来站着,而且是超近距离地,极有存在感地站着。

神君以:“……”

他暗暗摇头,并无奈地认清了现实——耳房与正殿间,就连无形的墙壁也已经被彻底打破,拦不住某颗蠢蠢欲动的心了。

其实,若是容安安乖乖站在一旁,他也就默许了,可偏偏这人总会打搅他,在他聚精会神批阅奏折时,会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在他被问烦了走到窗前眺望天空时,还会发表一些自以为深奥的人生哲理……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觉得耳边聒噪得很,神君以不动声色地封闭了听觉。

——很好。

——念在少女还未醒酒的份上,若是仅此一日,他也就默许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之后的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相安无事的平静生活被单方面打破,自此之后,每天都会有一个人在他身边见缝插针地嬉皮笑脸。

神君以:“……”

短时间封闭听觉的方法的确可行,可太长时间便不行了,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于是他又不动声色地解开了封闭的听觉。

——很好。

神明双目微阖,平心静气地想着。

——不过是多一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工序,若是每天都要承受这般无聊的苦痛,他也就默许了。

只可惜,人族总爱恃宠生娇。

“愣着干什么?”骤然,容安安的声音打断了神君以的回忆。

她坐在他的右侧,正满眼疑惑地望着他,嘴上催促道:“喏,快接过去啊。”

“……”默不作声,神君以僵硬地垂下眸子。

——他不想接,每一次都不想。

容安安已经习惯了神君以沉默的反抗。

她拉过他的右手,掰开,然后将一双筷子放在他的掌间。

“我松手了啊,”她欢快地叮嘱着,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哄闹脾气的人类幼崽,“自己握住总会吧,别掉地上。”

某位闹脾气的人类幼崽:“……”

真是疯了,神君以一边握紧筷子,一边面无表情地想。

——大抵是每日人族的袭扰使得他无暇顾及界限与准则,否则根本无法解释,此刻的他为什么会乖乖坐在耳房。

“容安安。”

他拿着筷子,目光复杂地打量着桌上的饭菜,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你确定,未来的那个人……喜欢吃这些?”

“当然,”容安安笑眯眯地点头,反正这里是「过去」,她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知道心虚俩字怎么写,“入口的确有一些奇怪,但你很快就习惯了,而且后来爱得不行,天天吃还不够,早中晚顿顿都要吃,那场面,啧啧啧……简直是拦都拦不住。不过,也没想着要拦就是了。”

“……”

神君以严重怀疑容安安话语的真实性。

类似于这种的难以下咽的饭菜,他已经被连哄带骗地吃了一连多日,尝试也尝试过了,坚持也坚持过了,他绝不相信未来的自己真的能接受这种味道——

就连咽下去,都是对味蕾的一种摧残。

暗叹一口气,他放下筷子。

“人族,”面对丰盛的菜肴,他实在是提不起一丝兴趣,“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

容安安塞了一口菜到嘴里,心情一时间美妙极了,连带着神情都格外地和颜悦色:“非要说的话……唔,带你体验一下生活的美好?”

神君以眼看着容安安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嚼啊嚼,然后神色无比自然地咽了进去。

“……”他挑眉:美好?

搞不明白容安安到底抽了什么风,他第无数次加重语气:“容安安,我是神君,不是人。”

神君不需要无谓的进食,不要在他的身上白费功夫。

容安安点点头,她疑惑地看着神君以:“我知道啊。”

要不是因为是神君的缘故,她还不至于为了让他适应正常人族的生活,放着每日御膳房送来的山珍海味不吃,偏在后院里开辟出来一个小厨房亲力亲为,费这老些劲呢。

容安安心底腹诽着,脸上却不显露丝毫,反而酝酿出一个满是慈爱的笑容,以过来人的口吻宽慰:“你现在不爱吃,其实很正常,毕竟神坛上没有这些,面对新鲜事物,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为了让话语更有说服力,她咬着筷子想了想,又添了句更加适用于现状的话:“而且,你不仅是神君,更是整个人族唯一的太子殿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你都需要了解和体验凡间的生活,这是最基本的。”

神君以:“……”

少女侃侃而谈,说得确实头头是道,但神明也有自己最后的底线。

他生硬地点点头,企图蒙混过关:“我可以了解。”

容安安嘴角一抽。

她收回笑意,目光里虚假的慈爱登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意思就是,只了解不适应呗?

……行,很行。

了解是吧。

容安安放下筷子,右手托起腮,将近前的一碟小菜往神君以那边又推了推,意思不言而喻。

她好整以暇地望着某人,语气也和和气气的,仿佛正在跟某人愉悦地打着商量:“那——事不宜迟,了解的第一步。”

微妙地停顿后,她皮笑肉不笑:“了解了解?”

神君以:“……”

从少女的眼神里读出了威胁,他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也没什么表示,就这么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认认真真装起了哑巴。

“……”容安安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起来。

相处这么久,她也品出来了个七七八八,这似乎是神君以惯用的做法,当他不赞同的时候,就会选择沉默。

对于一个十六年来从未锻炼过沟通技巧的神明幼崽来说,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也可以理解。

但理解和容忍是两码事。

她看得分明,对于她的步步走近,神君以一直在做沉默的抵抗,实在被逼急了就妥协一点,再妥协一点。

……

说好听了,是妥协,说不好听了,就是糊弄。

“神君以,”卸下良善的伪装,她恢复了原本的腔调,又因为心情陷入低谷,所以连笑也懒得装了,“不要不说话。”

“……”

神君以也不想,可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想惹少女露出那样的神情,但也不想自己因此做出巨大牺牲。

于是他眼观鼻鼻观心,悄悄放出一缕吉禄藏匿到容安安的视觉死角,用它来代替自己时刻观察人族的动向,然后自己闭上眼,又抿紧了嘴巴。

容安安被神君以这副“拒绝交流,慨然赴死”的模样给气笑了。

左手的食指轻点一下桌案,她将托腮的姿势换成方便发力的笔直坐姿,而空闲下来的右手则缓缓挪到了左手的储物戒上。

然后,都不用吉禄在一旁隐晦地观察了,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神君以:“?!?”

将视觉从吉禄上收回,他猛地一抬眼,正好瞧见人族那只白白净净的右手将一把凭空冒出来的竹剑拍在桌案上,力道大到将所有碗筷盘碟都震飞到了空中,足有半米高:“……”

他愣愣地微张开嘴,脑海一片空白,眼睁睁瞧着雪青色衣裙的人族少女单手驭着竹剑,游刃有余地在碗筷中穿梭,时而用剑刃时而用剑脊,灵动而精巧地推击在每一个碗筷盘碟上,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叮咚声,像极了一曲被赋予了生命的弦歌。

曲毕,一柄竹剑被横在了桌案上。

再一看,桌上的碗碟竟然全部被换了位置,一小半桌子被彻底清空用来摆放竹剑,而剩下的碗筷盘碟,却是规规矩矩地拼凑在自己该落的地方——别说米粒了,就连汤羹都没有洒。

少女神闲气静地松开了剑柄。

很显然,比起刚刚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这张搁置碗筷的桌子反倒更能勾起她的兴趣,不断丈量着桌案厚度,又跟拍西瓜似的拍了拍,嘴上啧啧称奇:“还挺结实。”

目睹了一切的神君以:“……”

容安安看不见的地方,桌案下,他的指尖蜷起,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发出一句由衷的感慨后,容安安这才侧过头。

止住手头的动作,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她慢条斯理地启唇轻唤:“神君以,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听到少女故意放低放柔的声音后,神君以只觉阴风过境,心里面默默打了个哆嗦。

容安安和善地微笑。

“要么,说话。”她翘起二郎腿,伸出指尖指了指桌案上的竹剑,随后直接显露出暴力胁迫的本性,“要么,打一架。”

两个都不想选的神君以:“……”

喉结滚动不止,他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声音来,声线暗哑滞涩:“……实话实说的话,你会生气。”

容安安:“……”

神——君——以——!!!

她简直气结到语塞,在心底不住地咆哮:这个榆木脑袋,难道他的眼睛是出气儿用的吗!

右手握上剑柄,她冷笑,逐字逐句地道:“可是殿下,我现在就很生气。”

神君以目光一颤。

有些懊恼自己对人族情感的辨别不够迅速和准确,他垂下眼帘,表面看上去是在望着随动作垂在胸前的墨发发呆,实际上却是将心神系在了隐藏在暗处的吉禄上,在角落里悄悄观察着人族喜怒的变化。

“实话实说的话,”他轻轻出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你会更生气的。”

容安安:“……”

她简直都不知道该说神君以什么好了,耐着最后一点性子,咬着后槽牙保证:“我不会生气。”

神君以垂着眼眸。

他的心神正系在吉禄上,所以将容安安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金灿灿的阳光掩盖了吉禄的光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缕吉禄有些萎靡地蜷成了一个小卷儿。

它东摇西摆地晃了晃,一边降低存在感,一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轻信人族的谎言。

——人族,骗子。

将心神短暂地收回本体,神君以撩起眼眸,目光幽幽地锁定在了容安安的右手上。

“你会。”最后,他低声道。

容安安:“……”

听到这句话,她用力咬着的后槽牙兀然一松,神色也划过了一瞬的茫然,忽然感觉整段对话都似曾相识,但眼下也没什么心情细细回想,顺着神君以的目光望了过去,见他正望着自己于不知不觉间攥紧竹剑,用力到骨节泛白的右手,心下顿时了然。

将手从剑柄上挪开,她平摊开掌心,努力放缓语气:“那是因为我刚刚很生气……但我保证,听完后绝不会生气,这下总可以了吧?”

“……”听出来眼前的少女依旧在拿自己当小孩子哄了,神君以微抿嘴角,眼神里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

他轻唤了一声人族的名字:“容安安。”

“不是适应不适应的问题,”凝视着对方明澈的眼眸,他双唇翕动,神色认真地同她解释,“而是我的体质有些特殊。”

容安安眉头拧紧了一瞬。

这句解释彻底唤起了她的回忆——不久前,日月湖畔,宵沂似乎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他当时的表现远比神君以要过分得多,可最后却出乎意料地很给面子,将所有摆在他面前的菜肴吃得干干净净,并且给她的理由是,很少品尝这种凡间食物,难免不太习惯。

……

……

难道……

想到什么,容安安神色一紧。

——宵沂那尊黑心老神仙,真是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诚话!

抬手,她猛地攥住神君以的手腕,将他上下好一通检查,神色紧张而愧疚,连珠炮似的抛出了一连串问题:“是神君血脉的问题?你怎么样了!吃了这么多天也都不知道说一声,傻了吗,疼都不会说话吗!?”

神君以的手腕被拽住,他向后挣了挣,没挣动,反而惹得容安安扣得更紧了。

“和血脉有关。”没有衣物的一层遮挡,神君以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掌心的温暖,他的耳尖一点一点地红了,低声安抚,“……不过没关系,不疼。”

容安安都快急死了。

“不疼!?”她知道比起宵沂,眼前的神君以是绝对不会骗人的,于是便将得知真相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少年的身上,凑到近前,忧心忡忡,“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方寸大乱的少女并未注意到二人间距离的不妥当,神君以抿住唇,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吸交缠里彻底烧红了耳廓。

他缓缓垂下目光,望着眼前一张一合的唇瓣,喉结上下滚了滚,讷讷地道:“神君的体质很特殊,普通人族的饭菜入不了我的口,不会疼,只会……食不下咽。”

容安安:“……”

她面色古怪,松开神君以的手腕,缓缓重复道:“食不下咽?”

食不下咽??

难吃???

……

等等,竟然是难吃?!?!

她的目光沉了下来,气势霎时转冷:“殿下,将你的味觉暂时分享给我一下。”

「过去」的神君以是不会撒谎的,所以,是「现在」的宵沂在最后跟她撒了谎。

——为什么要撒谎?

——难道他在第一次吃到饭菜时做出来的种种夸张表现,并不是装的?

神君以一怔。

“未来的你曾经分享给我过一次你的视觉,所以我知道你有这个能耐。”容安安神色紧绷,又重复了一遍,“将你的味觉,暂时分享给我。”

神君以踯躅不定。

这个要求太过僭越,他不明白少女要干什么,可与容安安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望见少女眼中的自己,他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他垂下睫羽,敛住眼底汹涌起伏的光,召来隐匿在角落里的那缕吉禄,停顿一息后,指尖微动,竟是不动声色地将本体的触觉也附在了其中。

容安安下意识闭眼,又突然想起来这次分享的不是视觉。

她睁开眼,刚想问问神君以好了没,就瞥见一抹轻飘飘的雾气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微光,尾部化成一缕极细的丝线拴在了少年左手的小指上,前端则化成了一团轻巧朦胧的云,凑到她的眼前,对着她微张的唇瓣覆上了去。

蜻蜓点水的触碰。

注意!过去的小神君不是不能情感缺失哦,只是在情感的认知上有点子问题,连带着情感有些淡漠~

而且,宵沂其实是有一小丢心机腹黑的属性在的,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有喔,只不过神君时期由于不太会伪装,所以会表现得更明显一些,嘿嘿嘿嘿……(快乐搓爪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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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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