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今夜无月。

两侧的红墙向后掠去,像一块滚动的红幕布,在吉禄皎洁的光晕下,映出了两道一前一后的阴影——保持着近乎完美的距离,重复着近乎相同的动作,与青条石墁上浓稠的夜色衔在一处,翻涌着沉郁窒闷的墨色。

谁都没有要缓和气氛的意思,不过好在这次并没有走很久,甚至可以称得上很快,吉禄柔和的光晕便照亮了皇宫东南方向的御路尽头,同时也照在了二人左侧,一处半开半掩的宫门上。

“……”

见宫门在自己走后似乎又被旁人打开过,神君以微皱了一下眉,可很快便又重新舒展开了。

他抬起脚步,一边操纵着吉禄将大门彻底推开,一边迈过高高的门槛,最后在院落正中站定,微扬起头,目光在周遭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东方向侧殿,一处映出了室内昏黄灯火的槛窗上。

容安安走了进来,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眼前庄重巍峨的正殿上。

见前方的白衣少年依旧没有要转过身搭理自己的样子,她在心底啧了一声,在进屋歇息和站原地干耗这两个选项里,毫不犹豫便选择了前者。

反正四下无人,她清清嗓子,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到了?”

“……”神君以仍旧没说话。

他收回望向槛窗的目光,侧过身来,用余光淡淡地睨了少女一眼。

容安安:“……”

明明少年什么也没说,可她偏就从对方的眼神里自行品出来“明知故问”这四个字,有些尴尬地别过眼,轻咳一声:“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她当然也不想多此一举,可怎奈帝姝死活不肯告诉自己实情,不论她怎么问,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就是“特地准备了惊喜”,再问就是“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把心放肚子里,只管顺着御路往东边走便是……自会有人,与你一道去该去的地方。”

所以,在见到神君以的那一刻,容安安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位难伺候的大少爷,应该就是姝姨为自己特地准备的“惊喜”了。

虽然不知道帝姝如何通知神君以的,但既然已经将自己成功领到了住处,那神君以的任务应该也算完成了,思及此,她便将手从斗篷中探出来,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委婉地拖长了尾音,疯狂暗示:“既然这里便是我在凡间的住处了,那——”

神君以:“?”

他愣了一阵,在发觉眼前的人族少女居然真的在暗戳戳地送客后,不禁流露出些许极罕见的迷茫。

待回过神后,他垂下眼睫,喉结上下滚动,在少女希冀的目光下,缓缓说出了两个对方怎么都想不到的字——

“不是。”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容安安:“??”

她收回都已经迈出去半步的脚,颇为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人,咬着牙重复道:“不、是?!”

先前说到了,现在又说不是——不是说神君不能言谎吗!!!

面对容安安的质问,神君以的面色依旧平静。

他别过脸,似乎不愿再开口多说一个字,只是反转手腕,将吉禄托回掌心——

多唯美的一幕啊。

万物岑寂,四下悄然,吉禄的光晕描摹着白衣少年皓玉般精致的侧颜,他低垂着眼,远远地伫立在白茫茫的烟波里,金质玉相,清冷出尘,举手投足间尽显仙骨道韵,每一个瞬间都是完美且耐看的,只可惜容安安眼下实在是没什么欣赏的兴致。

她挑了挑眉,右手覆上储物戒,目光落在神祇的咽喉上,唇畔噙起一抹血腥的笑意,将声音阴阳怪气地从鼻腔里震了出去;“呵。”

看似垂着眸,实际却用余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神君以:“……”

他的眼底无波无澜,嘴角的弧度亦无丁点变化,身体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想用事实证明容安安的威胁并未对他造成丁点影响——

唯有喉结滚动,在沐浴着光晕与灼灼视线,轻轻向下滑了滑。

“……”他启唇,终于舍得开了口,“不全是。”

随即,他走到映有昏黄灯光的侧殿前,右手扶在门上,向前缓缓施力,同时道:“你的住处,是这里。”

容安安:“???”

“殿下,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她揉了揉阵阵抽痛的太阳穴,已经认定神君以是在耍她,说话的语气也冲起来,“这里已经是我的地盘了,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

神君以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短暂的无言后。

“你我同住,我当然有资格。”敛目,他静静地望向她,蓦然间语出惊人,“还是说,你想代我处理政务,成为整个沂朝的太子?”

“什——”反应过来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容安安原本怒气冲冲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忽然觉得大事不妙,往后退了几步,脚步飘忽,直退到小腿紧挨着坚实的门槛,心底才有了一丝丝真实感。

“等等。”她迟疑着组织语言,“……是姝姨让你来接我的,对吧?”

“……”对姝姨这个称呼反应了好一阵子,神君以才明白容安安说得是谁。

他颔首,又因称呼的问题打量了容安安好几眼:“对。”

容安安的尾音打了颤。

稳住心绪,她继续求证:“那……也是姝姨叫你带我来这里的,对不对?”

神君以思忖了下,觉得用吉禄传信这一点应该也可以算作沟通的一种,便望向容安安,眼梢微微一挑:“没错。”

另一边,得到肯定答案的容安安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帝姝貌似对她和宵沂的关系还存在着某些恐怖的误会,无比艰难地询问:“信上……都说了什么?”

神君以:“……”

覆在门上的指节微微一动,不知想起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又开始闷不做声,空气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容·倍感煎熬·安安:“……”

她急得简直要老太太拍腿——祖宗,我的祖宗,这节骨眼上,您倒是说句话啊!

气得实在是急了,她瞪着眼,正准备开口催促一番,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知道也挺好,至少今晚还能睡个安生觉,于是到嘴边的催促就变成了:“算了,你先别说——”

可谁承想,一道声音与她同时响起:“母亲让我必须去接你。”

容·刚准备放过自己·安安:“…………”

她裹紧斗篷,活像只被磨了爪子绑在烤架上的兔子,神色一时间精彩极了。

神君以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身看向了容安安,见她的神色有如五雷轰顶,不由得无声地抿了抿唇。

“宫中虽不设近侍,但还有不少宫人。”他的言语中本就不带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语速似乎放慢了些,“无数双眼睛看着,总要给凭空出现的你一个合乎情理的名分与住处。”

容安安:“……”

哇哦。

名分,合乎情理。

“……”

见人族少女的脸色不知为何越来越差,神君以斟酌起语气:“我来接你,既是走慢些好带你认路,也是想做给外人看。”

容安安:“……”

她悲不自胜地哇哦,并在心底重复。

做给外人看。

顶着容安安愈发生无可恋的目光,神君以默了默。

看着眼前莫名散发出死气的少女,他突然谨慎地问了一句:“还要……继续吗?”

容安安:“……”

都这个节骨眼了,她眼神空洞地望向神君以,麻木地问:“继续与否,还有什么区别吗?”

书童,伴读,要不就是侍女——总之就是套上一层比较容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系,难道还能有什么其他的?

神君以:“……”

看着少女不断变换的表情,他亦忍不住目露纠结:这是想听还是不想听???

“总得给天下百姓做番样子,让众人知晓……”声音放轻,他犹疑着,慢慢将话讲完,“是太子,来接太子妃。”

容安安:“…………”

东宫内,五雷轰顶已经不足以形容“太子妃容氏”神色的惨淡,她萧瑟地站着,但又不完全站着。

——至少心没在站着,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问清楚便一股脑往东来了,这一路上的行踪不知被多少双躲在暗地里的眼睛瞧了去,相当于是自己一步步走进了坑里,还连一丝反转的余地都没留。

“刚刚,我的语气不太好。”她捻了捻指尖,无比艰涩地开口,“客随主便,您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都行,都行。”

神君以打量着人族少女变幻莫测的神色。

“怎么不道歉了?”他轻轻眨了一下眼,问道。

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的容安安:“?”

神君以先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而后又怕她听不懂似的,换了种说法,接着道:“这一次,不说‘抱歉’了?”

容安安:“……”

“你要想听得话,那——”

她真是摸不明白这位大少爷的脾性,懵然眨了眨眼,试探着道:“抱、抱歉?”

“……”神君以的神情无甚波动,托于掌心内的吉禄却突然闪烁不定起来。

光芒时隐时现,明暗交错中,光晕模糊了眼前人族少女的轮廓,也模糊了二人之间的界限。

似乎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少女的神色看着有些呆愣,可目光却是毫不避讳地与他接触,没有畏惧与忌惮,只有最纯粹的纳罕……以及一点点郁闷和不耐烦。

少年移开眼,在光晕又一次变得昏暗的时候,离吉禄较远的唇角微微扯动,违背了主人的意志,悄悄向上扬了扬。

容安安没瞧见,他自己也没瞧见。

待吉禄恢复稳定时,神君以已然转过身去。

右手重新覆在了侧殿的朱门上,他兀然叫了人族少女的名字:“容安安。”

“父亲信你,母亲信你,樰叔信你……还有珝姨,镇叔,他们都信你。”

说着,无视了容安安不明所以的目光,他垂下眼睑,指尖微微发力,将殿门彻底推开。

屋内,暖黄色的柔光终于在那一刻找到了倾诉的口子,在那一瞬间照亮了小神君的眼。

长睫在他的眼下覆了一层碎影,他轻声道:“他们都信,我便也信。”

容安安:“……”

不是,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不情不愿呢。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单手拢了拢斗篷,她颇为无语地反驳,“不信我也就算了,至少也应该相信自己才对啊。”

“……”相信自己?

神君以突然转过头,他站在台阶上,注视着眼前总以殿下相称,实际上却从未开口唤过自己名字一次的人族少女,嘴角的弧度缓缓压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容安安并没有察觉到气氛发生的些许变化,她指了指自己,还在言之凿凿:“喏,你看得见吧,我身上的吉禄就是证据。”

神君以用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良久,他才缓缓张口道:“我当然信我自己。”

视线落在容安安拢紧斗篷的手上,他意有所指地道:“可我不信他。”

话音砸在地上,惹得容安安的呼吸窒了窒。

她反应了一会儿,忽地笑了出来:“这什么话啊……殿下,你不就是他?”

“……”神君以从某人攥到泛白的指尖上收回了视线。

“进屋吧。”

他淡声道:“沾染神君的因果不是什么是好事,你身上的吉禄……日后若有时间,我会悉数收回。”

说罢,他转过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再不给容安安任何辩驳的机会:“正殿的装横华而不实,我不喜欢,所以只会在那里处理公文,不做休憩使用。又由于没有近侍,加之有神君看顾,所以在这个院落内,你的言行可以自由——”

走出几步路后,他停下脚步,将吉禄重新收回体内。

“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呆多久。但既然来了,还是希望你能安分些,不要打扰我,也不要妄图改变什么。”

“……”感受到对方言语中明显的警告之意,容安安深深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了宵沂的,扯了下嘴角,忍不住加重语气:“殿下,我是受人嘱托,专程为你而来的。”

恐怕再好的脾气都受不住这般吧,更何况她的脾气本不算好。

一上来就强势拒绝别人的好意,还口气十分狂妄地说什么“不是她能做主的”——是否有点太过蛮横无理了?

“……”

沉默间,寒风卷起了神君以的发丝,露出了一截在发丝里若隐若现的红绳。

少年突然出了声。

“容安安。”他嗓音低磁,透着细微的沙,“你看清楚了,我是神君以。”

他是整个神坛唯一的小神君,亦是整个沂朝唯一的太子殿下。他不需要再改变什么,也注定不会,成为少女眸光里的那个人。

脚步声重新在岑寂的院落中响起了。

少年衣袂纷飞,他踏着朔气,孤身一人走进黑暗,离殿内暖黄色的柔光愈来愈远。

“我言尽于此。”顿了顿,他淡声道,“人族,你好自为之。”

---

侧殿内,容安安砰的一声把殿门甩上,背靠着门就开始生闷气。

——好一个好自为之。

是她愿意来的么?

是她求着他封印的么??

怎么搞得是她非要上赶着似的,还让众神君鬼迷心窍地都相信她,倒像块儿死皮赖脸的狗皮膏药???

越想越气,容安安啧了一声,将斗篷解下来塞进储物戒,正对着眼前的大门,抬脚就是咣咣两下:反正四下无人,大少爷自己说的,有神君坐镇,她在这里的言行可以自由——

思及此,犹觉得不解气,她又气哼哼地踹了一下。

还偏就是踹给他听的,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小——屁——孩——儿——!!!

将气撒得差不多了,容安安这才有功夫观察四周。

不得不承认,整座侧殿被收拾得极为妥帖。

陈设得体,布局清雅,不是那种繁缛华丽的空洞,但在细枝末节上也明显下了不少功夫,让人用得顺手,住得舒服,倒是与她的喜好不谋而合。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帝姝费心替她布置了,于是,哪怕是看在姝姨的面子上,等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时候,容安安心里头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夜深人静,殿内一片静悄悄,她侧过身,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即将自己蜷成一个卷儿,盯着床榻旁一处硬木灯台上,昏黄摇曳的烛火出神。

她不是不知道帝姝的意思。

界门之旅并非儿戏,虽然她确如朝颜料想那般成功回到了小神君的过去,可此行风险很大,若是她真的掺和进去,也注定是如帝姝所言那般:凶多,吉少。

所以,不管姝姨究竟是处于何种心态试探,对容安安而言,这都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抽身机会,必须谨慎评估,郑重对待。

——毕竟,一旦作出决定,就再没办法回头了。

……

心里面存着事儿,容安安本以为这一觉睡得不会踏实,可未成想,竟是一觉睡到了晌午。

错失了一天中修炼的最好时辰,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一日懈怠,不过这里的天地灵气枯竭,容安安也没什么修炼的心思,干脆便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从储物戒中取出竹剑,准备到院子里去练剑静心。

正规划着今日蓝图,容安安推开门,便见一张字条便从门缝里掉了下来。

容安安:“?”

她眼疾手快地夹住,不用想也知道是对门那位所写,打开一看,却发现根本看不懂:“……”

对了,她这在十万年前,应该算是个文盲。

看来今日的剑是练不成了,她收起竹剑,看了看日头,估摸着时辰不算太晚,便大步来到了正殿。

殿内安静无比,就连呼吸声也无。

容安安毫不在意地迈了进去,脚步声在殿内踏出清晰的回响。

她四处看了看,在余光瞥见左侧一抹白后便向那处走去,果然见一位瘦削的少年垂下眉骨,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捏着一根形似修竹的碧玉狼毫,正认真地批阅着什么。

走上前,曲起指节,容安安轻轻叩了叩桌案。

“殿下。”也不管神君以在写什么,她直接将字条展平递了过去,“写得什么,我看不懂。”

神君以行云流水的动作一顿。

笔尖在空中滞了半刻后,他目光低垂,将狼毫置在一旁的笔搁上,接过了纸条。

“不识字?”他问。

“……”

虽然这么认为倒也没错,但容安安还是觉得说清楚比较好。

她严谨地纠正:“并不是不识字,只是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

神君以极轻地嗯了声,随后坐直,将字条放在了手边的桌案上。

他掀起眼,目光静静的,“是完全不认得,还是……?”

“凭借字形的话,大致能猜出来一点儿。”容安安眨了眨眼,如实坦白,“但也只是一点儿——再多就认不出来了。”

“……”

神君以曲起指节,在眉心上按了按。

“我明白了。”过了十几秒,他松开手,背靠在椅上,“也好,那便三件事一次说清。”

“……三件?”

容安安挑眉,怪不得写了那么多,看来是不想和她费口舌,不过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点小事——在她心里,简直连疙瘩都算不上。

单手撑在桌案上,她好整以暇地看向神君以,准备倾听某人的约法三章:“那,第一件?”

“一。”

“想要收回你身上的吉禄,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没有长篇大论,神君以伸出一根手指,言简意赅,“待一切妥当后,自会有人来知会你,安心等着便是。”

对于神君以总挂在嘴边的吉禄回收计划,容安安倒是没什么太大感觉,反正她日常也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光,便敷衍地点点头,准备先听下一个:“那二呢?”

神君以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二。”

“早膳,午膳和晚膳,御膳房会为你各留一份,我已命他们将饭菜端至正殿西侧的耳房内,日后均是如此。”

似乎仍觉得思虑不够周全,他又添了两句:“还有,若是有什么想法,不用特意告知我。你是他们眼中的太子妃,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他们不会不听。”

容安安:“……”

她被神君以那一句“太子妃”膈应得直搓胳膊,咬咬牙,勉强点了头:“……成。”

也行了,太子妃就太子妃吧,她如此宽慰着自己——御膳房的伙食想必不赖,还省得自己费心做饭了呢。

神君以颔首,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最后一件事。”他平淡地宣布,“小到这里的前后院,大到整个皇宫,都任你活动。”

“!”容安安眸光骤然亮起。

——这个好啊!!!

她故作矜持地绷住了唇角的喜意,清清嗓子,刚要说话,却听神君以又道:“你愿意练剑就去练,愿意四处走走就去走,皇宫内没有任何一处是你去不了的,所有的隐秘都向你敞开,而我的要求只有一点——正是昨晚我说过的。”

“……”倾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容安安卸去了绷住唇角的力道。

她面无表情地低眉看向坐在桌案对侧的神君以,只觉得心哇凉。

——她就知道。

“为什么总重复这个?”抽回撑在桌子上的手,后退一步,她烦躁地问。

神君以目光淡淡地看着容安安,缓缓收回了三根手指。

他的眼眸乌黑一片,像幽寂孤冷的暗海,不管容安安如何往里面掷投石子,都得不到任何波动与回响,永远只能看到冰寒彻骨的水面,还有水面下虚晕开的墨色。

对视半晌,他将微拢的拳松开,冷白停匀的手搭在桌案上,食指松松点了点。

“因为你总在后退。”

他平和地启唇,阐述出一个人族少女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事实:“容安安,你没有点头。”

帝姝:小样儿,还搞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看你姝姨我的——

(撸起袖子)(两眼冒光)(高举cp大旗)(中气十足地呐喊)

(“在我的保驾护航下,我嗑的cp,永不b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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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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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厄拒绝放弃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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