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雪青色的裙裾被来自「过去」的风吹起了道道褶皱,容安安站在高远的盝顶上,目光就这样略带无措地卷起吉禄纷扬的微光,撞进了少年乌沉的眼。

那是一潭沉默的死水,也是一道行走于灰青色荒芜里的孑然身影无天无日的十六年,仅仅是透过剔透坚实的冰面往深处望了一眼,容安安就感觉自己的四肢被冻得发麻发木,无形的藤蔓纠缠而上,紧紧地束缚住了她的识海,并且还在越勒越紧,试图让她屈服于面前冰冷彻骨的寂静,给灵魂铐上一个永世无法挣脱的枷锁。

可就在她咬紧牙关,苦苦抵挡着即将被生套在脖颈上的镣铐时,一道清晰的脚步声却在她的耳畔骤然响起——

“嗒。”

声音不大,轻如碎冰击玉,却也已经足够唤醒一个人。

一呼一吸间,吉禄如潮水般急速退去,待容安安再度看清时,少年的面具正完好无损地戴在脸上。

他在起伏氤氲的雾气间不紧不慢地前行,似乎从未转过头,也从未停止过脚下的步伐,在容安安产生错觉的这段时间内,已经沉默地走出了很远很远。

“……”容安安眨眨眼,恍惚地抬起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天地间彻骨的凉意。

她抱住自己的手臂,遥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渺小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心有余悸地吁出了一口气,暗暗感慨道:真是好险。

刚刚的幻境造访得实在是太过突然,再加上传递给人的感觉也是十二分的逼真,如若不是最后的脚步声响,恐怕她到现在都还无法察觉到任何端倪——

容安安的思绪越飘越远,正当她摸着下巴思索起将这种幻境制成阵法符箓,以便在修真界杀人于无形的可能性时,却感觉自己的颈侧冷不丁拂过了一阵湿濡濡的热气,紧接着便是一道辨不明任何情绪的声音:“为什么松了口气?”

正琢磨着嘎人的容安安:“!?!”

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又倒抽了回去,她簌地转过身,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浑身寒毛倒竖,目光落在他熟悉的眉眼上,神色惊悚得像是见了鬼。

与在大同御街上接受众人朝拜的神君以不同,少年并没有佩戴面具,他静静地站在盝顶上,不知看了多久,眸光浅扫过少女与此界装扮截然不同的雪青色裙裾,最后落在了容安安转身后,潜意识里呈现出来的防御姿态上。

“……”顿了顿,他敛下鸦羽似的长睫,张口,声线是容安安熟悉的清润,可细细一听,又掺着些许少年神明特有的沙哑,“同他们一样——人族,你畏惧我?”

人族。

听到称呼的那一刻,饶是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容安安却仍旧感觉心底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她愣在原地,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神明,张了张口,可嗓子眼却好像被一团吸满水的棉花堵住了,话说不出口,气喘不上来。

二人的身后,朝颜神色恭谨地垂首。

她端庄地后撤五步,向身形瘦削的少年欠身施了一礼:“小神君。”

“……”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少年眉头轻皱。

根据眼前女子身上一缕若有似无的鲲鹏神丝,他瞬间便判断出了该人的身份,赶忙向一旁避开,并未接下朝颜的礼。

“朝颜姐姐。”从神君樰的絮絮叨叨里,他成功翻找出与之相匹配的名字,耐着性子提点,“这里不比神坛,还是换个称呼比较好。”

朝颜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少年的意有所指。

“是、是颜失察!”居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又出现了失误,她神色紧张,竟是将怀中长剑往上抱了抱,单手提裙,也跟长街两侧的众人一样跪在了地上,生涩地模仿着凡间的语气,“太子殿下——请受、请受朝颜一拜!!!”

容安安:“……”

神君以:“……”

少年神明似乎也被朝颜这一跪给惊到了,表情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直到容安安大步上前将朝颜搀起来后,颇为无奈地给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堪堪从冲击中缓过神来。

“朝颜姐姐,”他拧死了眉头,显然是没悟到眼色里的精髓,居然一板一眼地跟朝颜讲起了大道理,“你也是神坛的一员,于情于理,都不该这么做。”

眼色使了个寂寞的容安安:“……”

救命,她要的是大事化小,并不是激化矛盾啊!!!

果然,少年神明讲得头头是道不假,可怎奈朝颜也是个死脑筋的,再加上确实紧张,刚站起来便又扑通一下子跪了回去,势要用实际行动向自己神明证明自己的忠心耿耿:“回禀小神君,颜、颜不敢忘本!”

神君以:“……”

容安安:“……”

眼看事情即将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撒丫子狂奔,她赶紧将朝颜姑娘再一次搀扶起来,同时扬起声音,将少年神明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那个——”

见神君以望过来,她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同御街:“擅自离开,没问题吗?”

少年顺着容安安的目光望了过去。

“为什么这么说?”只看了一眼,他的目光便又收了回来,“在他们看来,我没有离开。”

“……”容安安瞳孔地震。

她望了望就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神明,又不敢置信地抻长脖子,往大同御街的方向看了看: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见容安安的脸色格外生动精彩,朝颜失笑。

“当然是安安姑娘自始至终看见的那一个。”她已经重新站稳,此时有心感谢少女的帮扶,便为对方柔声解起了惑,“殿下刚刚所用应是白泽一脉的神通,用吉禄短暂地制出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幻影,就像凡间的皮影戏一样由吉禄远程操纵着其行动,只不过要更栩栩如生些——说起来,白泽大人也曾有段时间忙得分身乏术,颜承君上之命前去协助,这才有幸得见此神通。”

少年原本正神色淡淡地听着,可听到最后,却不由得挑起了眼梢。

“父亲因何忙碌?”能让神君忙到焦头烂额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他眉心微微拢起,又迅速松开了,“罢了,待我过几日去问问樰叔。”

朝颜:“!!!”

她顿时紧张起来,抬声阻拦,急得声音都便尖了不少:“别!别……要是,要是让泽大人和君上知晓,定会说颜多嘴的!”

神君以:“?”

他不由得深深看了朝颜一眼:“我是去找樰叔,不是去找那二位。”

朝颜柔弱无措地站在原地。

“可结果是一样的呀,”她目光哀求,连声音都如同被霜打蔫巴的娇花,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那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殿下……”

——十七年前?

从朝颜遮遮掩掩的话语里,容安安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就宵沂眼下和她差不多高的个子,她粗略算了算,便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子乐出了声。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十七年前,白泽神君一心二用,将幻影留在神坛,在鲲鹏神君的掩护下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书,自己却溜到凡间游山玩水,而某位古板的小神仙,还没出生吧?

神君·还是个弟弟·以:“……”

笑声格外突兀,他闭眼,不明白少女在笑什么,只觉得心中无缘由的躁。

“十七年前的事情,我的确无权过问。”

平复了一下心绪,再睁开眼,他望向容安安,眼中冰凉一片。

他神色冷淡地道:“你身上的吉禄很显眼。”

真不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迫人的气势,只是可惜了,自从将时间线彻底捯清楚后,容安安便再难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什么在位神明的压迫感了。

“我来自未来。”她拿捏着分寸介绍起自己,“青龙……大人,他应该和你提起过我。”

少年安静地望着她。

“我知道。”他兀然开口,“你叫容安安,是一个被十万年后的我带至此地的人族。”

稍微停顿了一瞬,他又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容安安当然知道。

听着少年神明冷淡沙哑的声音,她别开眼,对着在阳光下的浮尘笑了笑:“我知道。”

沉默一瞬,她张口,声音分明放得很轻,可内里却仿佛蕴蓄着一种滞重的沉:“你是殿下。”

“……”话音落地,不知怎的,神君以感觉自己的眼皮倏地跳了跳。

这种情况很不正常,他上下打量了容安安一番,眼底隐藏着淡淡的疑惑,目光在扫到少女的丹田时微微滞了一瞬,想起了自己在神君樰面前放下的话,可却鬼使神差地,没在此时说什么。

“樰叔曾跟我提过一嘴,说是母亲已经为你安排了凡间的住处。”他喉结攒动,面上神情依旧冷淡,“但,我更希望你即刻返回神坛。”

刚从神坛下来的容安安:“……”不是,怎么能没眼力见到这种地步?

十万年的时间是长了点,可就算时间跨度再大,那也应该多少能从「过去」窥见些许「现在」的影子——就像朝颜姑娘一样。

……

可是,从「过去」的小神君身上,她却看不见一丁点宵沂的影子。

总言之,少年神明这幅模样,她能放心回去才怪了,不过眼前的少年显然不能回答她的疑问,她需要找一个人,一个知晓宵沂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的人。

“带我进皇宫吧,回不回神坛,还要待我见过令尊令堂后再做决断。”打定主意后,她摊开手,冲少年神明无辜地眨眨眼,“我身负吉禄,又并非此界之人,将我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对你来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总比在人间乱跑强。”

神君以:“……”

人族少女话语看似句句都踩在点上,可实际上却狡猾极了,试图把少年神明扯到自己的一套鬼马逻辑里,不过有一点她说得确实没错:她身负白泽一脉的吉禄太多了,还没收回便回到神坛脱离他的视线,是一种无法忽视的隐患。

思及此,他颔首:“可以,跟紧我,我带你去见皇宫。”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容安安还算满意地笑了笑。

“有人曾告诉过我,‘神君句句真言,是不得有假的’。”她弯起眉眼,眸光忽闪,“安安先前还半信半疑来着,直到见过小神君,才算是彻底信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打趣,可实际上却是一种试探,神君以看得透彻,却懒得同人族一般计较。

容安安惯会就坡下驴,见少年神明默许了自己的话,唇角当即便不受控地弯起了一道上扬弧度,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

“朝颜姑娘。”见朝颜在一旁许久没能插进话,她体贴地递出话头,“可否要同行?”

朝颜含笑晏晏地颠了颠怀中用玄青色绸布层层包裹的物什:“自然。”

对着眼前的少年少女,她躬身施了一礼,浅笑道:“殿下出关,君上与朱雀大人亦是倍感欢欣。这柄剑是几年前就铸好的贺礼,费了二位大人不少心血——可以说是,只待今日了。”

少年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除了樰叔外,他与其余神君都毫无交情可言,这柄剑自然也不会是赠与他的:“辛苦渊叔和灼姨了——能得挚友赠剑,是家父之喜。”

可稀奇的是,朝颜怀里的长剑似乎听得懂神君以说的话,还未等话音落地,绸布便已捂不住激动的嗡鸣——“嗡!”

听到剑鸣的瞬间,容安安愣住了。

没想到长剑能做出回应,神君以亦是一怔。

垂眸注视着朝颜怀中的物什良久,他的嘴角忽然扯出了一抹弧度——“那是,当然?”

重复了一遍自己听到的话,在长剑再度嗡鸣后,他才移开目光,神情若有所思:“此物已生灵智,的确难得。”

“当然难得了。”君上所送的贺礼受到了夸赞,朝颜与有荣焉,她骄傲地昂首挺胸,“此剑以鲲鹏之水铸型,以朱雀之火淬魂——”

容安安打断了朝颜的滔滔不绝。

“朝颜姑娘。”

将手臂往身后掩了掩,捺着心绪腾涌,她揪紧身侧的衣裙,哑声道:“这柄剑……可有被神君赐名?”

闻言,还不待朝颜出声,长剑便又开始急促地嗡鸣。

——“嗡,嗡嗡嗡,嗡嗡!”

它一连嗡鸣数声,在朝颜怀中激烈地挣扎,却又被铸剑者的神丝所束,只得郁郁作罢。

神君以盯着裹在长剑外表上玄青色的绸布看。

“解开神丝和绸布。”他蓦地开口,“这是它的请求。”

神君发话,朝颜不敢不从。

“这么长时间了,从未见过它如此高兴……”她望向容安安,笑着感慨,“看来,它真的很喜欢您。”

“……”容安安涩着喉咙,勉强扯出了一抹笑。

她听见自己说:“或许是一见如故。”

“或许吧。”

朝颜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她的眉眼间蕴着笑,一层一层地褪下了玄青色的绸布,缓缓露出一柄暗红色的长剑。

“如日煌煌,如焰昭昭。”

她垂下眼眸,望着剑身上蕴着赤红神丝的细密小字,不知想起什么,原本明亮的眸光竟是瞬息便黯淡了下来。

用指尖抚了抚剑身上深浅不一的刻痕,她滞涩地一笑,轻声道:“故,君上将其赐名为——离光。”

―――

云蒸霞蔚,檐牙高啄。

端坐于大殿内,神君泽弯起了眸。

“离光?”

又细品了品,他才温温地做出了评价:“名字是好名字,不过……很难说没有私心。”

“多好的寓意啊,怎么还挑上了?”

帝姝笑得温柔,她将朝颜托了起来,又接过离光,将其连同绸布一齐放在了案上:“辛苦你跑这一趟。”

“不辛苦。”朝颜含笑应承,“能替君上跑这一趟,是颜的福气。”

“什么寓意不寓意的,哪有神君还求这个?”神君泽起身向帝姝走去,勾住了自家夫人的小指,带有讨好意味地轻捏了捏,“都是幌子,拿来哄哄凡人还行,可骗不过我。”

“少跟我来这套。”

这个不分场合就动手动脚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帝姝颇为嫌弃地抽回手,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夫君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她眼梢一挑,好笑道:“还不快去?既能送阿颜一程,也能向人家当面说声谢谢。”

听到要送自己一程,朝颜又肉眼可见地局促起来。

她想回绝,可又怕拂了神君的面子,只得期期艾艾地道:“多、多谢泽神君。”

“应该的。”神君泽轻笑一声,与容安安颔首示意后,他走出几步,又回首,对帝姝再道,“我快去快回。”

帝姝拉起了容安安的手。

感受到掌心的微凉,她眉头微蹙,将容安安的两只手护在一起,揣到自己心窝上捂着,敷衍地点点头,语气里已经透出了些许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记得代我问好。”

神君泽点点头,可在走出几步后,他又双叒回过了头。

“安安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他望向容安安,忧心忡忡地叮嘱,“我这次离开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望你能多照拂照拂阿姝……”

又一次被塞了满嘴狗粮的容安安:“?”

“你要是再墨迹,今后就别想进我的门。” 帝姝额角隐忍地跳动,她冷笑着补充,“窗子也别想了——你要是敢踏进来一步,我就敢当着你的面,一剑把床榻给劈成两半。”

神君泽:“……”

见神君泽总算是一溜烟没了影儿,帝姝这才抽出一只手,颇为心累地按了按被气到胀痛的额角。

“让你见笑了,他就这个德行——”望向容安安,她神色无奈,“活得太久了,总觉得我还小。”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容安安哭笑不得,她抿着唇角,绞尽脑汁地为神君泽说好话,“这也是……是白泽神君情之所至,嗯……珍重您的表现。”

“你还没看见他在他那帮兄弟们面前的模样呢。”

帝姝瞥向殿外神君泽离去的方向,目露嗔怪意之,眼尾却噙着笑。

“让他一个人去一次吧,我要是去了,别说渊了,他自己都放不开。”

“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一个人受还不够,连带着神坛上的几位都一起遭殃……多大的人了,他才是,总跟个孩子似的。”

说到最后,连帝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笑得柳眉弯弯,抽回目光,她压低声音,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气音低低道:“嘘——可别说出去,他们还以为瞒得很好,我看不出来呢。”

容安安被帝姝眼眸里的笑意所感染,一路上被少年神明弄得稍显沉重的心情此时也如雨后初霁,忍不住点头笑道:“诸位神君都是赤诚之人……我去往神坛的这段时日里,他们待我很好,尤其是青龙神君和白虎神君,我很喜欢他们。”

“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帝姝弯起柳叶眼,笑吟吟地同容安安说起了体己话,“你不知道,天塌下来我都没紧张过,当时愣是紧张得一宿没睡着……如今想来,真是自己吓自己,完全多虑了。”

只是,笑着笑着,她眼里的光灭了。

眸光黯然,她缓缓松开容安安的手,轻声道:“你见过以儿了。”

“……”容安安贴在帝姝心窝上的指尖霎时一僵。

她垂下眼睑,看着帝姝今日身上显然是特地换过的隆重华服,默默点了点头。

今日是神君以出关的日子,而少年神明也的确信守了诺言,将容安安带到了帝姝和神君泽所在的大殿前。

可也止步于此了。

他神色冷淡,目光漠然,明明父母就在殿内翘首以盼,却一句话也没说,连一节通往殿门的玉阶都未踏上,像完成了任务般干净利落地转过了身——

墨发随风摆动,束发的红绳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少年神明瘦削单薄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在朱甍碧瓦间。

直到彻底看不见少年神明的身影了,容安安才心情沉重地收回了目光。

——神君以,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帝姝转过了身。

掌内吉禄涌现,她将离光用神丝包裹住,亲手将其放在了兰锜的最上层,随即便拉过容安安,想带着她一同落座,却没拽动。

“怎么不坐?”她怔楞一瞬,随即失笑,抬起一只手,帮容安安疏散开眉心的忧愁,“看得出来,你一定有许多问题想问我。”

容安安站在原地未动。

已经将太多的疑惑积压在心底,在来时的路上分明已经想好了,可真站在帝姝面前时,她的心头却是发闷,什么都说不出来。

“您别难过。”她闷闷地道,“小神君……他会好起来的。”

帝姝眸光潋滟地笑:“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她望向眼前雪青色裙裾,眸光明亮夺目的少女,唇畔缓缓漾开一个温柔的弧度:“因为你来了。”

且不论当下如何,至少十万年后,以儿,她的孩子,神明唯一的孑遗。

他会遇见一位比太阳还光彩耀眼的少女,至此以后,夜市千灯,繁花似锦,他们在数不尽的孤独长夜里相伴而行。

再也不会孤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22章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灾厄拒绝放弃治疗!
连载中庸不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