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槐揪住惜燕的头发,边扯边骂道:“小杂种,长得倒是冰清玉洁,手脚这么不干净!要是贼偷东西,哪会偷梁换柱?肯定是内贼干的!小杂种,你给我交代清楚,是不是戚环秀指使你的!”
“班主,你放开她!”瑟瑟一边求情,一边帮惜燕穿上衣服。
惜燕不挣不躲,头皮都快被扯掉了,也不叫喊。她盯着地上那些黄铜块,又吃惊又疑惑。明明她只偷换过两块金砖,怎么会有这么多黄铜块?难道还有其他的贼,跟戚环秀想出同样的法子?
“不是我……”惜燕低声说。可是刚开口就被扇了一巴掌。
杨兴槐愤然骂道:“铁证如山,你还敢抵赖!”
瑟瑟吓得连忙将惜燕护在身后,又急又气地向杨兴槐嚷道:“她都说不是她了!你让她好好说……”
“你不是跟她同食共寝、形影不离吗?是不是你也有份!”
杨兴槐的矛头一下指向瑟瑟,瑟瑟吓了一跳,垂下头不敢吱声了。这时,其他人听见动静,全都赶来围观。门口堵满攒动的人头,见杨兴槐正在气头上,本来想劝架的,顿时都不敢出声了。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却添油加醋地嚷嚷道:“瑟瑟早就不对劲了,经常偷厨房剩菜!”“还拿了止血药。”“好像经常去仓库那边……”
瑟瑟原本以为无人知晓,可大家早就察觉异常了,这下一股脑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全都抖落出来,她吓得浑身发抖。杨兴槐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心里有鬼,立即扬臂呼喝众人,大家一起赶去仓库。
到了仓库一看,里面没有半个人影,可是从留下的痕迹里不难看出,这几天明显有人住在这里。杨兴槐厉声喝道:“给我搜!”一群人立即翻箱倒柜,把仓库搜了个底朝天,可最后没有搜出任何人。
杨兴槐气急败坏地逼问瑟瑟:“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窝藏小偷了?”瑟瑟抱着惜燕,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任凭他怎么暴跳如雷,好像都看不见、听不见似的,幽暗的目光落在虚空,神采尽失。
从瑟瑟悲哀绝望的样子里,惜燕猜到,之前藏在这里的男人肯定是不辞而别的,连瑟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才会这般难过……
惜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好半晌后,在杨兴槐撼天动地的怒骂声中,瑟瑟终于回过神来,幽暗的双瞳移到杨兴槐脸上,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凄然的冷笑。
“是我……”瑟瑟似笑似哭,有点疯疯癫癫地说,“都是我干的,是我指示她偷的……”声音涩哑哽咽,眼角呛着泪珠。
杨兴槐见她承认了,更加怒不可遏地斥骂道:“你干的?你鬼迷心窍了!我包你吃住打扮,从没亏欠!你偷钱干什么?难道想跑?”
瑟瑟抹去眼泪,蓦地振作起立,跪行上前,抱住杨兴槐的大腿哀声哭诉道:“班主,我错了……是我藏了那个贼,以为他是好人,我不想给万立人做妾,就偷了金砖,求他带我走,可是他拿了钱却自己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错了,我再也不犯这种傻了……”
“我拿你当自己亲生女儿养大,宝贝你,栽培你!你却想跟男人私奔!简直气死我了!”杨兴槐举起巴掌想打,但是临到最后关头,硬生生忍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重的怒叹,把手甩开了。
瑟瑟泣不成声地抱着他痛哭流涕,哀求道:“班主,你原谅我,我乖乖嫁人,攒钱赔你……你放过惜燕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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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杨兴槐下令把瑟瑟关在房间里,又打了惜燕十几板子,咒天骂地,发泄够了,这事才总算落幕。
这天晚上,惜燕给瑟瑟送饭。本来杨兴槐交代过,不许给瑟瑟送饭,要饿她两天,但惜燕去求厨房伙夫,要到一些剩菜,偷偷拿来给瑟瑟吃。房门上着锁,打不开,惜燕只能把盘子从门缝底下塞进去。
“我不饿……”
瑟瑟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十分嘶哑,应该是哭了很久。
惜燕心疼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坐在地上,默默陪着她。隔着门扉,隐约听见瑟瑟端起盘子,一口口慢慢吃饭的声音。惜燕能够理解她的伤心,因为戚环秀同样是不辞而别,弃她而去。同一天时间,她俩一个失去娘亲,一个失去情郎,心中留下的痛都是一样的。
隔着冷硬的门扉,两人漠然静坐,虽然看不见彼此,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这同病相怜的哀痛,能带给惜燕一点面对未来的勇气。她希望门后的瑟瑟,也能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受到一点慰藉。
过了好久,惜燕忽然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又说谎了?”
之前说谎,瑟瑟说是为了庇护那个男人,但现在那人跑了,瑟瑟为何还要说谎,把偷窃金砖的大错揽到自己身上呢?惜燕想不通。
瑟瑟沉默了一会儿,忽尔轻笑道:“没有什么为什么,反正我认下来最好……那几个钱,等我嫁给万立人后,还给他就是了,不然你和戚环秀怎么还得起?反正他不敢打我,最多被关起来饿几天……”
惜燕听出来了,原来瑟瑟这样做,果然是为了自己不被杨兴槐打死才认罪的。上次瑟瑟说谎,惜燕就感觉她不只是为了庇护情郎,同时也是为了维护自己。可是她不明白,瑟瑟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这时,瑟瑟低声说:“其实那宝匣里的东西,本来就有一半是我当初偷换的……”
闻言,惜燕震惊,蓦地想起被杨兴槐掷到地上的那几块黄铜。她只调换了两个,原来其它竟是瑟瑟换的。同样的黄铜块,同样的办法,加上刚才瑟瑟直呼戚环秀姓名,惜燕当然会产生一个疑问。
“你认识我娘么?”惜燕问。
“岂止是认识……”瑟瑟发出一声冷笑,终于说出藏在心中的秘密,“我也是被那女人卖到这里的,九年前,我六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