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哪有人真能理清这些蠢事的道理呢？理清又有何用呢？
脑海中有个模糊的理由刹那绽放，美得就像烟霞，消失得也像。那念头神秘莫测，哪怕在瞬间捕捉到了，他也不敢轻信真的存在过。
他在昏眩中听到来自遥远彼端的声音：
“如果这是耿奕对耿原修的反抗和复仇，你应该递刀，而不是劝阻……哪怕那把刀就是自己，亦不该吝惜……”
这时突然被痛感惊醒过来，咬着唇忍住没有叫喊。他揣测着耿奕的话，想着那个“爱”字，只有些似懂非懂。可他没有太多空闲思考，很快就在亲抚下放任自己认输了。容着那耨锯来回不歇，只能在搐动中紧张抓挠着，直到耿奕停下来，才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
可是没歇多久，呼吸还没真正平缓，就又被勾回去。三番五次之后终于经不住了，将噙满眼底的水液在衾裯上揩干，回身问道：“你到底有完没完？”这时门窗外都已阒静无声，整个娼馆都在困乏中入眠了。
耿奕俯下火热的身子，压住他后肩，咬耳问道：“我怕你下床就后悔，不许我近身了。还有下次么？有就放过你，没有就继续弄你……”
岳凌楼被他压得紧，虽然看不见他嘴角，却能从语气中听出他有笑意，好像是夙愿满足，称心如意，一切恶果报应都不在乎了。
而岳凌楼却与他不同，也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异。
爱让人的视野变窄，思虑变短，只能专注地想一个人的事，所以耿奕会为终于得到他而高兴。但岳凌楼想的不是眼前的耿奕，而是在视线尽头的虚空中，不时浮现出来的清儿和耿原修……
“别发呆啊，快说……”耿奕读不出岳凌楼脑袋里纷乱的杂念，还是那欣然得意的样子，突然像是威胁似的，手又动了。
岳凌楼急忙拦住他，慌不择言就脱口而出：“有，还有……”
说完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却已经覆水难收。他只能疲倦地翻回身，平躺着用求饶的眼神望向耿奕。
耿奕却厚颜无耻地欺上去说：“那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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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朦胧亮时，两人才终于歇下，一起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岳凌楼被耿奕正面抱在怀中，肩膀和胸膛皮肤紧贴的地方，都粘着一层薄薄的汗水。耿奕额前的发丝黏成湿润的一小绺，岳凌楼抬手去轻轻拨开时，不小心把耿奕弄醒了。
“干什么……”耿奕虚睁着迷蒙的睡眼，呢喃般问。
岳凌楼望着他说：“我们做了好坏的事……”
“为什么？你本来就不是他的……难道你当自己是他的？”
岳凌楼被耿奕问懵了，一时答不上来。是啊，这不该是坏事，为什么却有种奇怪的背叛感呢？甚至还有一点复仇的快感……
在耿原修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偷偷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好像挣脱了束缚，获得片刻的自由，但是仔细一想，就明白只是假象。
刚才会说出那句话，岳凌楼就已恍然意识到，哪怕身体自由了，可以随便决定交给谁，但心却早就被锁牢。像是脖颈上挂着铁链的狗，哪怕没人牵拽着，可是在自己和旁人眼中，都知道那是有主的。
“但是清儿喜欢你啊……”除却耿原修，这才是岳凌楼心里解不开的结。他狡辩不了，为了换取那一点复仇的快感，他把清儿牺牲了。
“那也是我的错，与你无关……”耿奕捏起他的下巴，在不安翕张着的柔软嘴唇上亲了一下，安抚道，“我会跟她道歉的。”
如果道歉就能把所有伤害一笔勾销，世上真有这么便宜的事就好了，岳凌楼没这么天真，却又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陷在沉默中。
忽然，他好奇地问：“你喜欢我什么？”
耿奕愣了一下，认真地想了想，说：“聪明、善良……温柔、漂亮……”也就只能想出这些，词都是好词，但更适合拿来称赞女人。
岳凌楼说：“这些清儿都有啊……”
“可是她又不是你。”耿奕把手插进他温暖的发间，轻柔抚摸着后脑。双眼专注地盯着他迷惑不解的神情，第一次这样闲懒地躺着，看他刚睡醒，发丝蓬在耳边眉梢的样子，觉得新鲜又诱惑，怎么也看不够。
“那我都改掉。”岳凌楼也望着他，颇有些认真地说。
可耿奕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挪身又靠近几许，抵着他的额头，亲昵说道：“改掉我也喜欢你，我喜欢你所有的样子……”
这话说得太顺口，怎么听都像是温存后的甜言蜜语，当不得真，可耿奕说得很真。哪怕岳凌楼盯着他看，仔细区分，他也没有闪躲，而且还误会了这眼神的意思，情不自禁地含住嘴唇，越来越深地缠吻起来。
盛夏的烈日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裸露的皮肤上，泛起斑斑白光，强烈得都晃眼了，仿佛有幻影重叠。不过很快就被耿奕的头和身体挡住，在俯落下来的阴影中，岳凌楼很快就看不清他的样子，轻轻闭上眼睛。
依然觉得是很大的坏事。他不争辩，却并非已经认可了刚才的话。
无论出于什么道理，但凡没有爱来引燃，怎么做都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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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耿奕终于跟岳凌楼回到耿府，在芙蓉庭见到清儿。
清儿扑过来抱住耿奕就哭，已经顾不上岳凌楼在不在场，也看不到耿奕的慌乱无措，只是不歇气地哭个不停。
岳凌楼阖门离去好久，坐在屋外池塘边的圆石上，都还能听见那肝肠寸断的断续哭泣，连看鱼都无法集中精神。不过依然一眼就找到那条蝶尾赤鳞，因为那鱼不合群，孤零零地悬浮在桥底阴影下。蝶翼般的鱼鳍轻盈扇动着，就像曼妙的舞姿，扬起的水袖，优雅得令人为之着迷。
忽然，他听见房间里清儿声音大了起来：“少爷你说过，如果以后我嫁不出去了，你会娶我，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你说你长大后还是喜欢我，你以前说过的话，为什么现在一句也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