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奕还是闭口不言，突然扬起脖子，把手里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只管又斟满，连喝好几杯，直到岳凌楼过来把酒壶夺走了，他才停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耿奕低吼着，猛地把酒杯砸到地上。
岳凌楼瞥都没瞥一眼，直盯着耿奕的怒容，不忌不惮地说：“其实猜也能猜到，那都是和你有关的事情。雪姨也好，长夫人也好，都是因为你才刁难清儿。就算你不喜欢她，你同情她，也应该回去看看……”
顿了顿，突然正色问道：“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没有？”
耿奕抖动肩膀，望着他冷嗤一声，反问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他这样说，岳凌楼心中明白了，皱眉道：“你不觉得你对她太残忍了？”
“反正有耿原修疼着她，她还有什么得不到？”
“可是我觉得她想要的只是你。你难道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
耿奕痛苦地抱住头，最不愿意去想这件事，所以才借酒麻痹自己，以为醉倒就能逃避，可是岳凌楼偏偏来了，还强行令他面对现实。
耿奕捂着脸，好半天才说：“可是我喜欢的人，并不是她……”
“那么你和她睡，只是为了看她是不是处女？”
耿奕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捂着脸不动，一直不肯说话。
内心的丑恶被揭穿了，连他自己都嫌那肮脏得不忍目睹。他想要解释，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反正发都发生了，原因和动机都已不再重要，他怕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你真的该回去看看她……”
岳凌楼还在劝，但耿奕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蓦然起身，一把抓住岳凌楼的手，猛地拉到身边，急躁地说：“看了又能怎样？把刚才的实话告诉她，她就能好起来么？……你知道我真的喜欢谁么？”
岳凌楼轻笑着，答道：“是慕容情。”
耿奕皱起眉，立即纠正道：“是你。”
岳凌楼没忍住，嗤笑一声道：“你硬要说是我也行。”
事到如今，他已经麻木了。无论是自己，还是慕容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耿奕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那张挂在藏书阁的画像时，眼中恋慕的闪光，已经告诉他一切。耿家的男人，怎么都耽迷于那张脸呢？
但是耿奕辩解道：“从头到尾都是你，只是当初不敢说。”
这更荒唐了，岳凌楼问他：“那为什么现在又敢了？是觉得我不值得你那么谨慎对待，还是挨个招惹你爹抱过的女人后，让你找到自信了？……当个忤逆不孝的逆子，你满足了么？”莫名有些生意，不由加重语气，“因我起就冲我来，为什么要连累旁人？”
由始至终这件事就不该波及到清儿。清儿是岳凌楼为数不多，也许仅此唯一想要珍惜、善待的人，但她已经活得没人样了，只像条怨鬼。
“凌楼……”耿奕不想听这些，借着七分醉意，把岳凌楼揽入怀中，顺势想要吻下去，却被岳凌楼反拧过双手，用力按倒在酒桌上。
耿奕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低吼道：“你有本事把我制服，难道会拿耿原修没办法？事到如今，你敢说你是被强迫的？”
“我从来都没说过。”岳凌楼当即否认，眼波依旧平静宁定。也许三年前是，但三年后的今天，他与耿原修的关系早已不是了。
耿奕在刹那间的怔神中突然记起，那话的确不是岳凌楼，而是清儿说的——我不是自愿的。他是醉迷糊了，才会将两人的话搞混淆。
他对清儿不是没感情，但与对岳凌楼是不一样的。他分不清，道不明，以为自己年轻，所以不懂，但等他过个十几二十年就会明白，这也不是年纪大就能懂的，可能至死都参不透这世间万般情爱的千差万别。
他已意识到自己伤害了清儿，但他心中同样有团火，熄不灭，令他狂躁和痛苦。他就像到处冲撞笼子的困兽，盲目地寻找着逃生的出口。
“你到底回不回去？”岳凌楼更加用力地压住他，像是要强行将他带走，“祸是你闯的，你躲在这里不见人算什么？”
耿奕扭过头，冷眼看着他说：“如果你有诚意请我，我就回去。”
见他松了口，岳凌楼放开他，重新站直问：“你要什么诚意？”
“你心里知道。”耿奕抱住了他，声音低柔，双臂却扣得很紧。
“你能不能救一下清儿，她快死了……”
“怎么救，事到如今我还能娶她么？或者背着我爹，一辈子跟她偷情，这是她想要的么？走到这步已经到头了，四面都是墙，我们都被困住了。我救不了她，最多只能骗她……但我同样做不到，我不爱她。”
岳凌楼听后只是沉默，无法反驳耿奕的话——他们都被困住了。
“凌楼……”耿奕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我爱的是你，你也救救我……只有你能懂，我是爱你的，才变得疯魔了……”
“爱分很多种……”岳凌楼看着他，知道他是不正常的那种。
也许他对清儿也有类似的感情，所以才在知道真相后，陷入不知所措的窘境。他想从耿原修手上抢回一点东西，所以才有与雪姨的错，才有现在这场面。
“我们是相似相同，能成为共犯的那种……你懂我们为什么会一步步变成这样，你想要的跟我一样……”耿奕说着就把岳凌楼抱到床上，骑上去撕扯衣服。岳凌楼看着他迷醉又疯狂的眼睛，在想该不该认同。
他的确是懂耿奕的痛苦，在压迫下扭曲地生长，已经失去本来的模样。到了终于能做出点反抗的年纪，就在罪恶的边缘肆意妄为起来了。
当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早就错过拒绝的时机，耿奕已经开始了。明明是陌生的身体，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和抗拒，特别是想到他是耿原修的儿子，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耿奕意识不太清醒，眼神是迷乱的，仿佛看着自己又好像没有，就连这点都与耿原修一样。岳凌楼熟悉那种黑暗中蒙着雾的目光，很温顺地抱着他，安静地想着为什么会这样，也想了点以后可能会有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