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耿奕怒火冲天地拔剑冲向牟熙和，岳凌楼连忙挺身坐起，张臂阻拦道：“你想干什么？是我让他们进来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耿奕向他狂吼。
这时牟熙和与玮玉忙躲在床角穿衣提裤。前者见有岳凌楼劝阻，便没把耿奕放在眼里，冷嘲道：“我当只有耿原修，原来也有你一份。”
“你闭嘴！”耿奕挺剑指向牟熙和的喉咙，怨怒至极地对岳凌楼道，“是不是这臭道士对你施了蛊？等我杀了他，你就正常了。”
岳凌楼移身过去，将牟熙和挡在背后，挑衅般迎向耿奕冒火的双眸，冷笑道：“杀他有什么用，你杀得光么，你能杀耿原修么？反正杀不光，不如都放过。你还嫌这魔窟丑事不够多么，要闹得人尽皆知？”
耿奕气极反笑，猛一挥剑，向牟熙和与玮玉怒喝道：“滚出去！”
见他情绪失控，极有可能冲动行凶，衣衫不整、敞襟坦胸的两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滑下床去，连鞋都来不及穿，提在手上就落荒而逃。
急促仓皇的脚步声消失在廊外，敞开的门扉被夜风刮得啪嗒震响。
房间里只剩下岳凌楼与耿奕隔空对视。耿奕的剑还横在半空，没有收回，因为气得僵硬的四肢就已经动弹不得。岳凌楼从容地将白衣披在身上，一边垂头系扣，一边疲乏不堪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耿奕盯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只感到喉头被堵，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就听我说……”岳凌楼半天没等到回答，便轻挑眼角，望向他道，“离我远点……这次听懂了，记住了么？……”当面撞见这种事情，岳凌楼不信耿奕还能视若无睹，以平常之心待他一如既往。
耿奕突然扔掉剑，跪在床沿上，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离不了……我离不了你……”痛苦嘶哑的声音压在颈后发丝湿热缠绕的地方。
他抱得很用力，岳凌楼知道推不开，便僵直地靠在他怀中没动。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该是这样的……”耿奕苦苦问道。
听着他哽咽的声音，岳凌楼有些恍惚，想起不久前曾在拂花楼的床上问他“你喜欢我什么”，他说“聪明、善良、温柔、漂亮……”
“你当初爱我的那些理由，现在一样都没了……”岳凌楼在他怀中发出释然的轻笑，“我说过我会都改掉，没骗你吧，我改得好不好？”
如今他已不再温柔，不再善良，聪明变成狡猾，就连美貌也都沾染邪性，与从前不同了。他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只希望可以划清界限。
耿奕在这决然冷漠的话语中伤心欲绝，无数过往涌上眼前，全都化作酸涩的泪水噙在眼底深处。他抱紧岳凌楼熟悉而陌生的身体，那诱人香气像毒液似的扩散在风中，令人晕眩，他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
“当初的理由统统不要……只要是你，无论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爱你……”耿奕烦乱不安地将头颈深埋下去，“爱有很多种，我们是相似相同，能成为共犯的那种……我懂我们为什么会一步步变成这样……”
你哪会懂呢？……岳凌楼也有些哽咽了，没能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连鱼与鱼都不是同类，而是吃与被吃的关系。不把它们养在同一个池塘，连他们自己都未曾知晓，原来自己竟如此凶残恶毒，伤人无度。
这耿家每一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死的活的，爱的不爱的，恨的不恨的，共不共犯，同不同类，都在愚蠢而又盲目地自相残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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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耿奕去冰雪楼见雪姨。
雪姨难得展露笑颜，高兴地出来迎接。她还是那慵懒随意的模样，苍白的脸上带着倦容。眼底的光早就灭了，只留下一点灰白的痕迹。
不过见到耿奕来，还是开心的，吩咐下人备好糕点，又亲自斟茶，跟他抱怨道：“你终于想起我了，还算有点良心……那个臭道士被小狐狸勾引去，都不来我这了。明明是我请的人，却便宜他俩去偷欢……”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讨人嫌。耿奕听到这话，真是片刻都不想逗留，半句客套话都懒得多讲，直接板着脸撂话道：“那道士你请来的，你送回去，还能保全体面，要是逼我动手撵人，那就不好看了。”
原来这才是耿奕此行的唯一目的，雪姨听懂后，满腔期待都化作东流水了。她懒得再装笑脸，懒散无力地斜依在藤榻扶手上，说：“这事你不用操心，牟道长本来就要走了，已经向我辞过行，今天就出发。”
“以后少去招惹游方僧道，都不是好东西。”
耿奕说罢起身要走，雪姨忙拉住他，讥笑道：“难道你就是好东西了，敢骂人家？……牟道长哪里惹到你要大动干戈赶人了，难道夺你所爱了？谁让你当初辜负清儿，真是天道好轮回，这下遭报应了吧？”
“难怪你要挨打，都是自找的。”耿奕气得挥开她。雪姨话毒嘴贱是出了名的，没有少被耿原修甩巴掌，但就是死性不改，还变本加厉。
雪姨被他推开，心有不忿，故意娇声嗲气地刺激他道：“牟道长的本领我知道，尝过滋味就忘不掉了，心都吊在他身上。你少年郎光有体力，活粗得很，只会鲁莽使力，哪比得上人家精耕细作会耍花招……”
耿奕本来是要走的，但是听到这话，竟气得迈不开腿了。
他转身瞪去，刚要发难，雪姨却比他嘴快，又说：“他如今正是命里最好的年岁，出落得又漂亮标致，却要整天应承你们父子，一个老厌物，一个少蛮子，强颜欢笑，委曲迁就，多糟蹋呀……你看我整日独守空房都不与他争，你也发点慈悲心，让他同识风情的快活一下吧……”
“你给我闭嘴！”耿奕的震天怒吼几乎要把房顶都掀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