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玮玉神色有些惊慌，岳凌楼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快步走上前去，冷然问道：“你师父呢？”
玮玉急忙横身拦在岳凌楼面前，说：“师父在做法，不能打扰。”
“他会不会做法，你心里没点数么，敢拿这种胡话搪塞我？——给我让开！”岳凌楼鄙夷地冷眼睨去，一掌将他推开，径自冲向灵堂。
玮玉急得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气嚷道：“既然你都猜到了，怎么还要硬闯？师父喜欢听话懂事的，不喜欢你这样胡搅蛮缠的！”
岳凌楼懒得跟他多做纠缠，直接对准膝盖一脚踹去，踹得玮玉滚落台阶，摔得眼冒金星，灰头土脸，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而岳凌楼早已一掌推开灵堂门扉，只见牟熙和正与耿芸促膝并肩地坐在角落里。
“凌楼哥！”耿芸吓了一跳，差点站起来。
她这一站，岳凌楼才看清，牟熙和正握着她的手。
被岳凌楼狠狠一瞪，牟熙和才识趣地急忙撒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岳凌楼走过去，一把将耿芸从座椅上拎起来。
耿芸解释道：“道长怜惜我孤苦伶仃、抑郁成疾，正在运功做法，招来我娘亡魂与我相会，刚要说些话，就被你打断了。”
难怪刚才握着手，原来牟熙和在假装芙蓉附身。
岳凌楼脸色严厉，又问：“那关门闭户干什么？”
牟熙和主动上前，好声好气地说：“关门是为了阻隔光线，趋避阳气，不然是招不来亡魂的。都是正经法门，公子不要疑心。”说着用背挡住耿芸，对岳凌楼挤眉弄眼，似乎是在央求他高抬贵手，饶命一次。
岳凌楼深吸一口气，强忍怒意道：“小芸，你先回房，我有事情要跟道长讲。”他扬起下巴支开耿芸，但目光却一直钉死在牟熙和身上。
牟熙和被他瞪得无所适从，满脸讪笑，待耿芸听话走了，才敢过去抬臂把岳凌楼抱住，说：“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你真的误会了……”
“正经法门？”这四个字简直可笑至极，滑天下之大稽，特别是知道牟熙和的本性后，岳凌楼没好气地瞪着那个还敢嬉皮笑脸的假道士。
牟熙和将他抱到大腿上坐下，辩解道：“我是真心同情她的遭遇，只想安慰一下，没动别的心思……不然我哪会假装她娘附体呢？难道她娘还能对她干那事不成？不过就是稍微亲抚、搂抱一下……”
岳凌楼听到这里就忍不住浑身战栗了，出言打断：“那也不行。”
“你好好说我就知道了，原来这义妹对你这么重要。念在我是出于一片好心，你就原谅我的无知一次吧。”牟熙和死皮赖脸地向他求情。
牟熙和之所以一开始就敢在岳凌楼面前摆明自己是骗子，就是因为看出只要自己踩不过界，岳凌楼就懒得过问，无意戳穿。可是这次他发现自己踩过界了，可以随便跟雪姨偷情，但是招惹耿芸是万万不行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牟熙和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岳凌楼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遣走耿芸，但是现在的确想出一件事要对他说。“我改变主意了，愿意跟你同行，你送我去出海码头吧。”
“真的？”牟熙和双眼发亮，直起身来，迫不及待地说，“那我这就让玮玉去备船，明天就告辞。”
“不，”岳凌楼摇头道，“不走水路，你让他备车。”
要是自己走了，把牟熙和这个衣冠禽兽留在耿府，不知会对耿芸做出什么唐突之举，还是跟他共同行动，看到他留在身边才能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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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楼随后去看望耿芸，再三叮嘱她不许轻信生人。耿芸则问起他为何没有参加今天的法事，是否身体抱恙，他只能顺着耿芸的话讲，心中却想起与耿奕的争吵，神色间藏不住心底的烦闷，被耿芸看出来了。
“对不起，凌楼哥，你明明已经那样嘱咐我，不许接近牟道长，有事就找你，我还是让你操心了……”耿芸内疚地攒起秀眉，低头不安地说，“我原本是想告诉你的，但你这几日每夜陪我入睡，自己却休息不好，我担心你今天法事缺席，也是因为受我连累，就不敢讲了……”
耿芸如此忐忑不宁，自己却因为那些下流勾当而耽误正事，思及此，岳凌楼才最该愧疚反省，不忍心再责备她了。
两人叙了些话，一同追思清儿和芙蓉，彼此又做安慰鼓励，然后岳凌楼交代了明日将要离府两三日的事，让她不用挂念，随即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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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池塘时，意外看到耿奕的身影。他正埋着头，不知在池边干什么，好像在搬石头。岳凌楼没有细看，掉头正要改道而行，却被耿奕瞧见了，抬头喊来一声：“凌楼！”语气竟与平日无甚不同，真是稀奇。
没想到发生了清晨那样的争吵后，耿奕还敢出声叫他。岳凌楼站住后，回头望去，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问道：“你在干什么？”
耿奕正将从别处搬来的青龙石、太湖石之类奇形怪状的景观石，顺着池边，一块块放入水底，累叠起来，说：“那条鱼的尾巴被咬坏了老大一片，我多堆些石头，好让它以后再被追咬时，有个藏匿之处。”
岳凌楼知道他说的是蝶尾赤鳞，好奇地走到池边，往水底下游目四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现那藏在水草深处的美丽绯影。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硕大的鱼尾已经缺失了很大一块，从蝶翼变成了破叶的形状。
“什么时候咬的？”岳凌楼问。
“有好几天了，你没发现么？”耿奕抬头望来。
“没有……”岳凌楼摇着头，却没有看他，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怯弱的赤鳞鱼，耳边又反复传来“好痛啊，好怕的”的凄惨哀鸣……
这赤鳞鱼不知是被欺负，还是胆子小，总是躲着不出来，哪怕岳凌楼经常听见哀鸣声，也很难看到它的身影。就算看到了，也是在深夜浅月下，晦暗朦胧的，根本看不清尾巴什么样，所以今天才第一次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