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欧阳泓来把他们千刀万剐,岛主早就识破西尽愁和欧阳扬音的真正身份,已经大开杀戒了。两人被困锁在房间中,却并不着急往外逃,因为逃出去立即就会被岛中弟子重重包围,现在以一敌二反倒占据优势,不如擒贼先擒王,速战速决地先把岛主干掉再说。
西尽愁躲过刚才的凶猛一击,不仅喉咙没被夹断,还把巨蝎的前螯劈出一道巨大的豁口。巨蝎仰头发出痛苦长啸,剧烈摆动身躯和八条长腿,把满屋家什器具砸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下就算不逃出去送死,岛中弟子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响声后,也会赶来助阵。形势已是火烧眉睫,分秒不容浪费,西尽愁正要拔剑与巨蝎决一死战,但却在最后关键时刻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计划。
“拿下他们!”欧阳泓率领十余人破门而入,一股脑地全都涌进房间,各个横眉怒目、挥刀舞剑,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岛中精锐。
西尽愁一眼认出不好惹的欧阳泓,不禁头疼欲裂,与欧阳扬音迅速改为背靠背的防御姿势。欧阳扬音不慌不乱,镇定从容地低声对西尽愁说:“来得正好,一并都收拾了。”这话是在催促西尽愁拔剑。
只要启天剑出鞘,这群人一个也逃不掉,全都要变成干尸毙命。然而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刻,这群人居然做出令西尽愁始料未及的举动。他们没有围攻两名陌生人,而是在欧阳泓的一声令下之后,全力扑向已经退向墙边死角的巨蝎,与这头怪物浴血奋战起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潜入岛中作乱!”欧阳泓勇猛无畏地冲在最前面,率先一剑砍断巨蝎毒尾。
其他弟子也都骁勇善战,全是捕猎沙蝎的好手,人多却不紊乱,彼此配合得滴水不漏。有的负责在前面引开最危险的螯足,有的负责在后面制服剧烈挥舞的蝎尾,还有的从两侧掷出锁链,捆绑束缚住不停扭摆的蝎身。待将巨蝎的庞大躯干大半压倒在地后,又有一群人涌上来,熟练地将刀剑交叉成筷子状,牢牢夹住蝎身,令其动弹不得。
欧阳泓提步上前,手起刀落,西尽愁直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巨蝎的脖子已经被切断了。一个铁砣似的大脑袋“啪嗒”坠地,滚了滚就不动了。紧接着污血遍地流淌,伴随着浓烈的腥臭味飘出。
如此熟稔精湛的技艺,怎么都看不像沙蝎精,而是专业捕蝎人。特别是欧阳泓那招招夺命的狠劲,恨不得把巨蝎切成萝卜似的,连西尽愁这个占到好处的都不敢窃喜捡了便宜,而是觉得手段过于残虐,忍不住边看边龇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沙蝎是一伙的呢?
究竟是欧阳泓本就对岛主恨之入骨,还是根本不知道那是岛主?
这个判断不难下,西尽愁料想是后者,所以把启天剑又收好了,暗中对欧阳扬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趁乱逃走”。谁知欧阳扬音无动于衷,还颇为不耐烦地向门外瞥了一眼。
西尽愁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去,只见门外廊道和院落里早已挤满手持火把的人群。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神情凶恶的人头,西尽愁这才知道欧阳扬音为什么不逃。原来欧阳泓那句“拿下他们”,就是把“他们”连同“沙蝎”全部、一起,拿下的意思。
这时,解决掉沙蝎的欧阳泓回头看了西尽愁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西尽愁顿时一个哆嗦,心想:完了,这是马上要收拾我们的意思。果不其然,欧阳泓对其他人下令“立即去检查还没有其他沙蝎混进来”后,就浑身杀气腾腾地缓慢踱步到西尽愁的面前,止步站定。
“杀了我们雾沙岛这么多人,还敢前来送死?”故意挑高的冷嘲声中,欧阳泓蓦地向上扬起还在滴血的剑,顶住西尽愁的下巴。脏就不说了,主要是腥臭难忍。西尽愁痛苦地扭开头,暂且屏住呼吸。
欧阳泓接着说:“我敬你是条汉子,由你选个死法——你想死慢点,还是死快点?”说慢的时候,把剑尖移到胸肺部;说快的时候,又把剑尖移回到下巴上。意思就是让他在刺肺和刺头之间做个选择。
“那我选死慢点。”西尽愁认真地凝视着他双眼回答,还动手把剑尖推回到肺部。这样至少没那么臭了,可以稍微喘口气,说句话。
其实他只希望欧阳泓把剑拿远点,谁料却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把欧阳泓给整懵了,没有立即刺下去。于是他趁机偷瞥欧阳扬音一眼,希望她站出来解释求情,可欧阳扬音不但不吭声,还一脸不屈和高傲,摆出一副“要打就打,废话少说”的架势。
这下西尽愁没有办法,只好替她解释道:“这位兄台,大家有点误会,这位姑娘杀的不是雾沙岛的‘人’,而是怪物啊,与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别无二致。”话中着重强调了“这位姑娘”是在提醒欧阳泓不要搞错对象,从头到尾,无论是人还是怪物,他都没有动过手。
“什么?”欧阳泓眯细眼睛,显然没听明白。
“你真不知道它是谁?”西尽愁指了指地上身首异处的沙蝎。
欧阳泓冷嗤道:“一头毒虫而已,难道还有姓名?”
看他那不屑一顾、义正词严的样子,看来是真不知道了。西尽愁终于想通了一件事:难怪岛主变成沙蝎后,并不呼喝岛中弟子前来助阵,而是单打独斗,因为弟子不但不会帮忙,还会将他原地诛杀。
西尽愁指了指墙角,说:“喏,你看这个……”
欧阳泓扭头望去,只见浓腻的血污中好像有一块方牌,就用眼神示意一个弟子去取。那弟子将那方牌从血泊中捡起来,用衣角擦拭干净后一看,顿时脸色剧变,疾步奔回欧阳泓身边,谨慎地双手呈上。
欧阳泓一眼认出那是父亲欧阳悯之物,脸上血色刷拉退去,焦急而慌乱地来回看着沙蝎的尸体和那块玉牌,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西尽愁指着沙蝎,好心告诉他说:“你杀的就是岛主……”
“你说什么!”欧阳泓一把揪住西尽愁的衣襟,猛地拉到面前,勃然大怒道,“胡说八道!我爹怎么会是沙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