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同谋

她似察觉到了什么,一直歪头向这边看去,可扭头看了几次,都未发现踪迹,只好走了过来,可此时已空无一人,但地面的痕迹让她确信有人来过。

她将方才所疑同向燕说了说,她便也警觉起来,同她一道来看,仔细查探过后才发现只有一匹马的踪迹,顺着这道踪迹向下查,沿途问了路边住着的人,听了他们的描述过后才意识到此人是闵瑎。

蔺从菡抿了抿唇,一言不发,重新上了马,打算回去。

向燕却叫住了她,“既都下山了,不如回家看看。”

她思虑片刻,立刻答应了下来,向燕原本就是无根之人,见她回去后便又折回了山。

今日的夜格外黑,全然不似那日,明亮如雪,但夜色静谧,她即便是坐在高马之上,也无一人认出了她,大家都是匆匆而行,朝着自家那一盏灯火而去。

这次回到家中,大家仍旧如常,如从前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从霄忙上前来迎,扶她下来后才牵着她的马入了马厩,一边系好绳子一边问道:“阿姐今夜在家睡吗?”

她点点头,推开门便见桌面上摆放了一堆药材,转头环顾了四周,见房间收拾得利落干净,想必平日也未疏于打扫。

从霄见状忙道:“这些药是闵瑎今日送来的,说是林大夫刚采的,我本想明日一早给你送去。”

她点头答应,驻在原地有些失神,忽然想到什么,忙走了出来,问道:“爹娘可歇息了?”

见从霄摇头,她这才忙去同爹娘说话。

“阿姐下次回来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她甜甜地笑着答应。

这次回来,她的话似乎多了不少,环着阿娘的手臂,靠在她身上,说着启明军里的哪个姑娘是如何有趣,又说着哪个姑娘身世如何凄惨。

她认识了很多各异的女子,一个一个如数家珍,仿佛是她的孩子一般。

田雪岚见她不肯走,又想到了她的婚事,从前她会顾着催她成亲,可如今,她也不催了,只要菡儿平安就好,但想到前几日的事,还是忍不住问她,“听闻成煊要同南玉成亲了,婚期定在下月十五。”

蔺从菡一顿,僵了片刻后才松开娘亲的手,满腹狐疑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肯定。

“如今圣旨已下,纵然他对你情意再深,他与你也终究是有缘无分。”

她眨了眨眼,那震愕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瞬,她的面上仍旧挂着笑,重新挽上了阿娘的手,靠在她肩膀上轻声道:“那待请帖送了来,我便送他一份厚礼,毕竟相识多年,他待我也算不错。”

田雪岚倒是有几分惊讶,女儿这般平静,似毫无波澜,这才相信了女儿对她也无男女之情。

“日后阿娘也不管你了,若你遇见了一个愿意嫁的男子便去,若是一直都未遇见,一辈子不成亲也使得,横竖霄儿会好好照顾你。他若是成亲了,也不会不顾你这个阿姐。”

她点头轻笑,仿佛被触动了最柔软的地方,闭上眼时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爹娘和从霄都会一直陪着我。”

“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田雪岚催促道。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替爹娘吹了蜡烛才将门关上。

夜里想及送礼一事便觉惆怅,成煊同南玉都与她相熟,备礼时不知该送上两份还是只送一份,更不知该送些什么东西。

她翻来覆去,过了许久才沉沉睡去,天还未亮便同爹娘告辞,才出了门去。

从霄见她忘记带上药材,忙追了出去,送她一路回了军营,嘱咐她记得喝药,会时常来监督她。

从霄刚走,营里的姑娘便炸开了锅,目光还流连在那渐渐模糊的背影上,忙问蔺从菡此人是谁,见是她的亲弟便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声,本以为有什么风流轶闻,倒是她们多虑了。

向燕不知从何处得知闵瑎成婚一事,大动肝火,一大早就围着校场跑了好几圈,见她来了后仍一脸平静,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便收起了脾气,装作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直到夜里她才终于憋不住,将此事告知于她,可她听了并无表示,甚至淡淡表示自己知道,这更是令人费解。

“皇命难违,他也是有苦衷的。”向燕听了庾天飞的嘱咐,总不忘替成煊说两句话,此事也是从他那听来,这才知道。

她兀自削着箭镞,漫不经心问道:“那你说,这婚事该送些什么好。”

向燕摇头,倒不知她已经想到了此,如此一来,她才意识到不对,自己光顾着生气,倒从未想及此,毕竟是第一次见人成亲,礼是不能少的。

二人便一道琢磨起来。

“不如你便将你做的弓箭送了便是。”

“会不会太不贵重?”

“成煊兄要什么没有,你这倒新奇多了。”向燕一心琢磨着,忽地听见她叫了一声才探头去看,见她被竹子扎破了手,鲜血汩汩而出,伤口像是有些深。

她便要带她去看大夫,却被她一口回绝。

蔺从菡倒是不觉得疼,便随意包扎了几下了事,“你先去吃饭,我还不饿。”

向燕默默起身,一会儿又回来了,拿出了纱布替她包扎了一番,这才带着她一道去吃饭。

“你这脑子!”闵瑎气得朝他丢了一个茶杯,他偏头一躲,茶杯便撞裂在地,茶水也慢慢蜿蜒渗透,无声地在板砖间的缝隙流淌。

庾天飞气不过,反驳道:“此事传得如此快,你敢保证军中无人知晓?亦或是她的家人也不知晓,更未将此事说了出来?”

闵瑎只好沉默,眼底的阴鸷之色掠过,登时又转为了怒意。

“有什么办法能悔婚?”

庾天飞的眼珠子转了一通,最后说出的话倒是平常,“民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然难却,你这还是圣上亲旨,这还不说,你这还关乎到两国交好。”

他压了压眼底的怒意,耐着性子听了他这番废话,听到最后时眼前忽地一亮,忙起身走了出去,回来时见他还在此处不由瞪了一眼,“你这是想我留你下来用晚膳吗?”

庾天飞本是坐久了便不愿动的性子,见他这般嫌弃,只好默默起身,在心里对他骂了一通,这才慢慢悠悠地离开,可刚走两步便又回来,一脸期待地指着他道:“瞧你方才的脸色,莫不是有什么法子不成,说来我听听?或许我还能帮帮你。”

此话刚出,闵瑎的眼里就只写了“滚”一字。

“咱们的嫂公主来了。”庾天飞刚走,就见迎面来了一人,忙大呼了一声。

南玉瞪了他一眼,脸色微热,便抬手在脸上扇了扇风,心道真是潮热,又抻着脑袋探了探,见还是无人上来,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闵瑎对石深说了几句,石深便走了出来,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公子睡了。”

她仰头看了看天,云彩还未散去,怒瞪了石深一眼,“本公主见未来夫君,还需你拦?”

石深有些心虚,可公子之命不敢违抗,为难地看了公主一眼,伸出的手也不敢放下。

南玉却非要硬闯,“他庾天飞见得,本公主见不得?”

见她就要动手,担心自己误伤了公主,只好放了她进去。

此时闵瑎正低头写着什么,听到了她强闯进来的声音便也未再出言阻拦,头也不抬地对石深说了声退下。

“公主所来何事?”他神情淡漠,始终都未抬眼看她一分。

南玉气还未消,“你再不待见本公主,该有的礼数也该一分不少,本公主可是代表着南国。”

“那又如何?”

南玉本被他这极其冷漠的态度气得欲走,可刚一转身便又走了回来,压住了他行笔的纸,“本公主也不愿嫁给你。”

“是吗?”

“既你不喜欢我,我便非要给你难堪,在七夕之前本公主的确是抱着这般相反,可那日真真切切见到了你们二人,本公主自知我与你再无可能。”

他这才缓缓抬起了头,神情麻木。

“从前,我以为阿姐对你无半点情意,那纵然你对她情意再深也无用,可那日,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你,眼底的欢喜是藏不住的。”

他眼眸抬了抬,怔怔地看向她,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对你,至少是有一丝男女之情在的。”她见他忽然来了兴致,眼底的失望渐渐累积,说话的语调也慢了下来,失神地看了他片刻才回过神来,目光变得清冷,“我求过皇上,只不过他不愿意见我。”

“所以,若是你能坏了这门亲事,我也愿意。既是忠心于我阿姊的男人,我再也不要沾染。”

“可若是你坏不了,我也会如期嫁给你,我不会拿我南国的信誉开玩笑。”

此时他看她的神情愈发欢喜,倒像是遇见了一个有力的对手般,格外有趣,“那若是让你做什么你也毫无怨言吗?”

她扬了扬下巴,“自是也要看我意愿,我必不能什么都答应你。”

“若最后由不得你答不答应呢?”

“那便是取决于你了。”

闵瑎笑了笑,便问了旁的事,“你可是已经修书回去南国告知了他们田夫人的身份?”

她摇了摇头,“尚未。”

他举起了手中的纸,笑意愈深,“那便由我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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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种夫君脸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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