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怔了怔,却未猜到他的意图,“你想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你回去吧,若我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会亲自去找你。”
南玉犹豫片刻,便准备离开,却听他继续道,“也许是今日,也许是明日。”
她咬了咬唇,还是答应了下来,本想问问他,可若是开口他或许也不会回答,只能先答应下来此事,至于其他,日后总会知道的。
其实我早该放手,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她松了口气,一仰头便看见了西边天空那一抹橙红慢慢隐入了夜色之中,只剩下一片蓝紫色光晕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他写好信件之后便快马加鞭命人送去,待他估摸着那边已收到消息之后,他才又去找了南玉,逼问了一番最看重田夫人的是谁,这才又逼着她写下一封家书送回去。
可他还是不大放心,问过她的意见之后便准备谴人将她悄悄送回去,却不敢立即将她送回去,毕竟不能过早,若是南国在婚期前又将她送了回来只怕也会坏了计划。
“我会散出谣言,称你被人绑架,误了大婚,而我昌国会逼你们将人交出,纵使错不在你,但你南国只会觉得是你的过错,因为他们知道,你死也不愿嫁我,这才逃婚。”
他能如此想,倒真是费尽心机,甚至冒着两国相交被破坏的风险。
她却摇了摇头,不肯答应,“若我就这般回去,皇兄定会骂我,因此惩罚于我,如此条件,我不能服从。”
闵瑎轻轻挑眉,眼里闪过一丝厉色,抱着双拳坐了下来,“若你不愿回去,那为人绑架一事便是真的,大婚那几日,你不能出现在我过昌国。”
她的心凉了半截,她一心为他,可他却从未顾及过她,甚至觉得自己甚是愚笨,甚至是眼睛瞎了,竟会想把一颗真心交付于他。
他见她咬牙切齿,紧紧攥着的手背青筋都快冒了出来,便知自己得逞,继续威逼道:“何况你不是离家也有多日了,定很是想念。”
闵瑎算定了她逃不了,又何况是她甘愿配合,虽如今的要求有些过分,但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不可能轻易妥协,自然见一切他能算计的人和事都算计了进去。
她的失望之情愈是分明,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未发出,只有那错愕的目光转向震惊,再是失望。
她垂了垂眼,似乎默许了此事。
“你放心,我定会派人将你平安送回南国,平安地将你交到你皇兄手中,而你可以说任何我的不是,只要理由充分得让你不顾一切地毁了这门亲事。”
“当然,你亦不可忘了,说明我对你阿姊菡儿的想法,再将菡儿推了出来便是。”
此时他才将心中打算和盘托出,令她怔了许久。
她张了张口,觉得喉咙有些干,仰头看向他,问道:“阿姊知道吗?”
闵瑎笑了笑,答案显而易见。
“若她知道我如此算计她,定会恨我。”
“无妨,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定告知她实情,不让她错怪了你。”
“你从未问过她是否愿意便在此大事上自作主张。”
他抿了抿唇,淡道:“若是问她,只怕我与她这辈子都再无可能。”
“这世上纵有配得上她的人,我也会想尽办法阻拦。”
南玉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慌张,甚至是害怕。
火烛冉冉而起的烟雾蒙住了他的双眼,冷冽的气息却从中透了出来,令她周身都被寒意所笼罩,她定睛看了看面前的男人,不止是觉得陌生,更觉得可怕。
若是有一日,他不爱阿姊了,会不会也这般决绝而无情地将她抛开。
她摇了摇头,摒弃了脑海中这个可怕的想法。
他不止不休地找了阿姊几年,待将她接回来后他又百般对她好,纵然她也听过不少他杀伐果决的传闻,可也更愿意相信,他只要认定了谁,便会一直对他好。
她压了压心底的紧张与惶恐,抬眼看了看他。
他一如既往地冷峻,哪怕是在笑,也令人不寒而栗。
她也曾见过他不一样的样子,只不过都不是对她。
“你倒也算得上是个特别的女子,我这般容貌英俊,又是皇上面前红人,但这凌城中没一个女子看得上我,她们不敢,而你敢。”
“所以你很骄傲?”
他摇了摇头,“是感激,若非你,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将菡儿强娶回来。”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若不是我误打误撞逼你救我,或许也不会心盲至此。”
他转身欲走,临走时却不忘嘱咐她莫要将此事透露出去,尤其是在菡儿面前,否则,他无法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若真伤害了她也未可知。”
南玉忍着气目送他离开,咬了咬牙便开始伏案写信。
如今两国联姻,他将其间利益看得分明,如此唾手可得的一块肥肉,两国都不可能放弃,故而这场姻亲,不会不结。
原以为此事很是棘手,也许还无法解决,却不曾想,倒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算是因祸得福。
回到家中,他又叫来了石深,命他将凌城有名的吃食都买上一些,最好是能带在路上当干粮的东西,又命他去打听了南玉公主的喜好。
这一次倒把石深吓得不轻,实在令他费解,是开口问了,可公子根本不愿回答,他也只好领命去做。
公子不可能一夕之间改了性子,莫不是这南玉公主从哪儿得了什么迷幻术,能让男子对她死心塌地?
可转念一想,公主行事也算是光明磊落,大大方方,性情豪迈,不至于为了他做出此等事情。
石深打听好公主的喜好之后便列了个单子,怎知公子便让他照着单子为她一一准备,就连她喜欢宜香阁哪道吃食的厨子都被他重金挖走,还特意找了一人学习厨艺。
他这般上心,他百思不得其解。
待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之后,石深才嗫嚅着试探,“公子……为何忽然对南玉公主这般好?”
闵瑎沉思片刻,冷不防拿着手中的书卷敲了他一脑袋,“有吗?我只是吩咐你按着你列的条子去办,其他我一概未提。”
石深这才一脸为难,明明是他交代他做事做得细致些,如今倒都成了他的过错。
闵瑎近来也开始大操大办,将整个闵府都布置得喜气洋洋,甚至特意请了泥瓦匠来改造,精心布置起房间来。
石深不敢再多问,只好领命行事,心里却将这个朝秦暮楚的主子骂了好几遍。
那日还难受得醉成那般,转眼间就欢天喜地地布置起来新房。
闵瑎见整座国公府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才露出酣畅的笑容,他伸手勾了勾手指,示意石深过来,压低了声音附在他耳边道:“你去找找沛秋这丫头,让她交代菡儿的尺寸。”
石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公子,想不到他还有这般龌龊的心思。
他迟疑了片刻才得到他的肯定,犹豫着走了几步,见他未叫住才知他并未开玩笑。
他刚走到院门口便被叫住,那本就缓慢的脚步登时停了下来,他忙转身跑了回去,笑着问道:“是不是公子方才记错了人?”
闵瑎笑笑,趁机揪住了他的耳朵,“不,沛秋那丫头嘴巴紧,你去找找给菡儿做衣服的裁缝,逼他将菡儿的身量交出来,你再记下交给我便是。”
石深揉了揉发红的耳朵,满心郁愤地回头看了看公子,再次确认了这次交代的事不假。
“你到底想做什么?”闵国公看着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将整个府中都重新装饰一番,见他如今日日喜笑颜开,与从前截然不同,更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
“爹,你让让,他们搬东西进来了。”他忙起身指挥着小厮将手里抬着的青瓷放下,紧张地看着他们放稳当了这才松了口气,让他们退下后才看向爹,此时他的目光有些迷糊,全然不记得方才他问了什么。
闵国公指着门外来来回回的人,耐着性子道:“你想做什么?”
他喝了一大口水,装得一脸无辜,“圣上赐婚,我怎敢不从?这可是诛九族的大事,我自是要将事情办好,更遑论我娶的还是公主,这点排场总是要给的,这可是关乎两国交好的大事。”
国公的眼睛眯了起来,神情写满了不相信,怀疑地看着他,“南玉公主可是个好姑娘,为父不知你到底想做什么,但万万不可伤了公主的心。”
“我知道了,我对这场婚事如此上心,怎会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说着他又将话题转到了别处,问及家中房产地契,总觉这府上不够大,若能再大些便更好了。
“若你真娶了公主,菡儿该如何?”国公一脸为难,总觉得亏欠了蔺家太多,如今更是,“若你不能娶她,当初何必如此张扬,屡次草莽行事坏了菡儿名声,若你这次不好好去蔺家赔礼道歉,日后每日回来你便跪在祠堂。”
“知道。”他粗粗地回了一句,便不想再听,忙起身走了出去监工。
“爹,近来家中夜里也不得安生,若扰了你休息便去别院睡,等我大婚当日再回来也未尝不可。”他刚走到门外又钻了回来,言语冷淡而敷衍。
“滚!”国公实在看他不大顺眼,低头扶额地斥责了一声,可他却并不安生,又走近道:“我与菡儿之事,爹莫要再插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也不能去蔺家。”
国公听了进去,默默抬起了头,神色冷峻,却未发一言。
闵瑎笑了笑,能将爹逼得说了这个字,看来着实是气得不轻,但如此也可知爹对菡儿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