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赐婚

闵瑎倒像是长长地舒了口气,指关节微曲,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神情温柔而坚定,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沉声道:“你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所得,都是你自己拼来,与我无关。至于我想娶你,只是想同你共度余生,即便是成亲,你也还是蔺大统领,你若不愿住闵家,我便同你另寻住处,亦或是我陪你在蔺家长住。”

“若你有一日累了,不愿在朝中任职,我便追随于你,同你周游各处,若你走不动,我便背你,若我累了,便搀着我。我所想所求,无非与你花前月下,也可兵刃相接。”

“我可同你在大漠驰骋,也愿与你在草原追逐,也可与你大醉一场,也可同你嬉笑怒骂。”

她抬眸看去,听着他一字一句,肺腑之言,目光却坚定无比,始终从容,即便有那么一刻动容,却也化解得不留痕迹。

“可至少现在我心意未改,也许以后会愿意,但我不愿你因等我荒度青春,蹉跎岁月,南玉仍对你痴心一片,若你愿意,莫要辜负人家。”

“便是再五十年,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成煊听了有些生气,神色已然冷了下来,“我也同她说得一清二楚,你无需顾及她,即便你们有血缘关系。”

蔺从菡才后知后觉想起,是了,他曾告诉过自己娘亲的身世。

她站起身来,默默看了他一眼,冲他笑道:“那有一日,若你未娶,心上人还是我,而我回心转意,便同你在一起,当然,我更希望,在我回心转意前,你已有了别的心上人。”

成煊也回之一笑,目送她离开。

她离开后,闵瑎叫来石深送了几壶酒来,足足在屋内喝了一夜才沉沉睡去,第二日一大早石深便来叫醒他,可他睡得昏昏沉沉,甚至神志还未清醒。

折腾来去才为他换好朝服去上早朝,待他到时已然迟到许久。

一股浓烈的酒气在大殿蔓延,众大臣齐刷刷看向他,不由议论纷纷。

此时他已清醒了大半,忙跪地拜见天子,将近来边境巡查之实一一汇报上去,听起来差事办得不错,可皇上仍旧眉头紧锁,冷冷地盯着他。

他倒也未察觉,将事情如实相告后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他刚站定便又被皇上叫了出来,他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丝毫不慌。

“朕方才已同诸位大臣商量过了,南国既有意皆秦晋之好,我们昌国自然也不能如此小气,南国公主选中的夫婿已然定下,诸位大臣对他也很是满意,文武兼备,乃我昌国栋梁之材,如此一来也不会委屈了南国公主,吉日定在了下月十五,也便是中秋之日,你闵家便可好好热闹一番。”

“退朝!”

天子刚说完身旁的公公就宣布了退朝,皇上也刻不容缓地退在了屏风之后。

闵瑎抬着惺忪的双眼,又向龙椅处望了望,不过眨眼功夫便未看见皇上的身影,他似乎还未听明白方才皇上所言,便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

此时众臣纷纷来道喜,“闵将军好福气,如此良缘,当真是国之大喜。”一边道喜,一边奉承。

半晌过后,人都散了大半,他才猛地抬头,一把撇开众人朝着皇上的寝宫快步走去。

“皇上歇息了,头风病又犯了,今日谁也不见。”门口守着的公公叫道。

“皇上!”闵瑎才不顾此,只对着里头大喊,吓得公公忙来拦住,作势捂住他的嘴,可他却一把将其推开,害其撞到在地。

他便不顾一切便要强闯,却来了一排亲兵护在寝殿门口。

公公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军若是现在强闯进去,那便是谋反,是诛九族的死罪!”

闵瑎这才停下脚步,失神看向那紧闭的大门,回头怒瞪了公公一眼,这才怅然若失地离开,他的身子左摇右晃,几次趔趄,倒在地上,又重新爬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石深见他今日不大清醒,便一直在宫外等候,直到看见公子跌跌撞撞的身影才忙下了马车来接。

闵瑎尚未被他搀上,胃里便如翻江倒海,一股酸味涌上喉咙,他转身便跪倒在地吐了起来,吐过之后又晕倒在地,这才被石深拉上了马车。

他这一晕足足睡了一日才醒,失态之举很快又传遍了凌城。

如今他与南国公主的婚事已定,自是传遍了整座城,而前几日他还当着全城的面对蔺从菡大表心意,不过几天功夫,便成了一城的笑话。

从霄气得重重地捶了一把桌子,掌心已锤得通红,眼里的愤意却不减,“我就知道,此人只会给阿姐丢人!”

如今从菡不在家中,沛秋看着公子这一举动,也气得咬牙切齿,差点直接将池塘里的活鱼拧成了两半,如此一来,小姐仿佛为人抛弃一般,他前脚还在撩拨,一转眼便同别人成亲,还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前几日那场盛景本还为人津津乐道,如今就成了满城的笑话!

她一时气不过,扭头就见手里抓了一条鱼,指甲内渗着血丝,便又丢进了水里,气冲冲地来到闵家。

却见石深一人忙前忙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为大婚那日筹备,一想到这,便双手叉起了腰,指着石深就开始指桑骂槐起来。

石深只好丢下手中的活计,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间为了维护自家公子,还不忘添油加醋,言及他被蔺姑娘拒绝之后难过得喝了一夜的酒,甚至带着满身酒味上朝,又被皇上逼婚,差点逼宫,出宫后吐了好大一口鲜血,经林大夫诊断这是急火攻心,伤及了五脏六腑,至今昏迷未醒。

毕竟闵成煊宫外失仪的消息她倒也有所耳闻,见他说得情真意切,面红耳赤,便半信半疑听了进去。

见他一脸委屈的模样,便不忍心再苛责,想必他在闵成煊面前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一趟来了,她本以为能痛快些,却不曾想更是惆怅。

她这才不情不愿回去。

一想到此,她又觉得闵公子倒也还算不错,比如小姐总是惦念着裴公子来说,若是能将心思转到闵公子身上,或许更好些,可小姐偏不,竟还背着她们偷偷前去,掐了闵公子的念想。

南玉听说了此事,着急忙慌地便去了闵家,急匆匆地撞上了沛秋。

沛秋一见是她,以为是她在背后使了什么绊子,毕竟此事本就从她而起,顿时窜上了火气,正要发作,却又想到她是公主之身,不敢造次,只冷哼了一声走开了去。

回去之后,她仔细想来,却又觉得公主并无错处,是小姐从未回应过闵公子,旁人对他上心倒也无错,只是她们二人还是好友,也不知经过此事,二人日后可是会生嫌隙。

“他如何了?”

石深抬头看了一眼,对公主也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她强求了这段姻缘,公子也不至于今日差点殿前大闹,有气无力答道:“公子尚未清醒,公主改日再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

石深拿来了一身新的衣物,正欲进去,推开了一条缝隙,却又转身答道:“如公主所闻。”

她的神色悲怆,木然立在原地,木讷地透过那打开的缝隙看向里面,如她所见,他为她,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宁愿得罪天子,也不愿娶她。

她仰头对着天空笑了笑,眼角滑过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落到了颈上。

南玉呆滞地转身,凄然道:“他既不愿娶本公主,本公主自不会强求,本公主会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石深愕了一瞬,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初她一心要嫁,反倒是在旨意下了后要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进去看了看公子的情况,见他面上的潮红渐渐褪去才放下心来。

此时蔺从菡全然不知情,一心扑在对启明军的训练上,或是终于同成煊道明想心意,此时她的心倒是松快许多,渐渐有了笑意,面对她们的调侃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泰然回应。

一连多日,她都未再下山,如此她更不知外头都发生了何事。

南玉前去求情也无果,皇上一直闭门不见,不论是谁,第三日便悄悄南下,朝中也只有几位随行的亲信得知,许是不想被闵瑎这麻烦精叨扰,他早早地做了准备,定下了行程。

闵瑎窝在家中失神了几日,待打定主意才恢复了精神,又来到了宫中,只是这次入了宫才得知皇上已南下巡游去了。

听了这个消息后,他面色如常,但后槽牙几乎都被他咬碎,想必这就是皇上前些日子说要送他的大礼,他如此算计皇上,圣上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

他失神片刻,听石深说蔺从菡这几日都未下过山才直奔而去,远远地便听见军营里的叫喝声。

他停在了外面,在不远处的堆石上望着她,对着军士的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眼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即便她没有在笑,他也能看到她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她眼里的光芒,比以往他见到过的还要耀眼,他出神地望着,就这样望了许久,直至夜幕降临后,他只能看见里面的人影攒动。

他笑了笑,那躁动不安的心也终于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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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种夫君脸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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