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大人顿时气得满脸涨红,额头上暴出了青筋,食指微微翘了起来,指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到来已经说明了一切。
闵瑎悠然道:“着什么急,何大人都这般模样,这么大年纪了还生气,气多小心折寿。”
“混账东西。”何大人可算是完完整整地说出了一句话,如今脸也不红了,只剩下满脸怨气,胸腔一起一伏,似已没了力气。
“没想到本将军还是一代名医,这令你缠绵许久的病症竟在此刻就解了,不过本将军也不指望你付这诊金,毕竟我刚刚将你门踹坏了,算是扯平了。”
说着他便捋了捋衣裳起身,低头整理着腰带边道:“既然本将军都为你治好了病,那便无需担心了,我便就此离开,还望将军早日回来上朝,本将军还想听听你在朝堂上大杀四方。”
他挥袖大笑,“大人这般模样就免去礼数,不必送了。”
狂妄的笑声不绝于耳,在他耳边回荡,何勤握紧了拳头,在床沿上重重地敲了几下。
清风一袭,一片芳香扑鼻而来,蔺从菡缓缓睁开双眼,却见一束粉嫩的桃花放在了鼻尖。
顺着花香抬头,她才看见了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男子,清透的花影落在他这张清俊的面上,露出的两只眼睛都在放出婉转秋波。
她笑了一笑,抬手接过,“哪儿来的?现在不是都打落了吗?”
闵瑎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疲惫的双眼道:“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日日送你。”可含情脉脉的话音一转,直接伸手将她拽了起来,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这个摇椅上,很是霸蛮,“这摇椅不错,你都坐了这么久了,姑且让我一让。”
此时蔺从菡平静的脸色才有了波动,不满都写在了脸上,将手中的花一抛,也拖住了他的手臂,紧咬着牙关,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要将他拖起来。
可他除了手臂任其摆动,其余身子都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对其道:“你若想坐,可以同我一块。”
他拍了拍自他的大腿,示意她坐过来,怎知这虎里虎气的姑娘忽地放开了手,猛地拳头向下,重重地砸在了他腿上。
此时他应接不暇,上半身弯了起来,吃痛地叫了一嗓子,“你这粗妇,除了使用蛮力还会什么?”
她对他吐了吐舌头,毫不留情就转身离开,可她的手腕再次被猝不及防拉住,她的脚步一时没站稳,身子同他一起跌在了椅子上。
正好压在了他上边。
此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不肯松手,一边又叫苦连天地捂着胸口还疼。
在二人这几乎只隔了衣裳的距离里,她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药味,不似一般药物的清香,而是有些烈,还轻微刺鼻。
她脸色一转,后脑勺就被覆上了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推了过来,鼻尖几乎与他的相贴,她才看清他那孟浪的笑容顿收,一双眼睛盛满了桃色,溢出来的秋波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眉头微蹙,别过了眼,躲开了这道炽热,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情意。
此时,她才真正感受到他对她不是逢场作戏,不是可有可无的撩拨,是情难自抑的冲动,是蓄谋已久的情深。
可她的手臂还是不安分地动了动,他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手中的力道一松,将她松了开来,随之不安地回避了与她对视,兀自站起身来,对她道:“我要再做一张藤椅,就放在蔺家,如此一来便不会再因此等小事同你生气。”
她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宽厚的手掌又抚在了她脑袋后面,像是在摸动物的毛发一般顺了顺,这次倒是终于被她抓住,她反手就握上了他的手腕,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折断。
“你今日处处占我便宜,我折只手算不得什么吧?”
他的面部都扭曲了起来,最后实在不行才认错道:“我错了,日后再也不情不自禁对你上手,何况方才也是你主动跌在我怀中,我只是摸了摸你的头发。”
只听咯吱一声,他手腕里的骨头一响,她这才松开了手。
“去找个大夫看看,正好多跑几次药房,各种药物熏杂在一起定是好闻。”
他迟疑一瞬,随之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不由露出笑意,刚刚被掰得如此疼的手腕也不疼了,盯着她的眼睛解释道:“今日去探望了一位在家休养的大人,所以沾染了些,加之近日手痒痒,忍不住教训了几个恶徒。”
“与我何干?”
她漠然走开,这次是真的未再见他,此时恰巧项堰来访,她只好又留了下来。
对于项堰,她一开始因着男女之别并未与之交往颇深,后来在她亲口说出她的身份又告知了她们二人从前发生过的许多事情之后才又与她渐渐亲密,虽在府中也传了不少流言,可他们还是未因此生隙。
“闵将军为何总与我抢人?”她双手交叉于胸前怀着敌意看着他,可眼睛还带着笑意。
闵瑎叹了叹气,向她走了过来,擦肩而过时才道:“人是我的,你就别肖想了。”
项堰无奈道:“滚。”
待闵瑎离开后,她才走了过去同蔺从菡说话,“你瘦了。”
蔺从菡慢了半拍才回道:“是吗?”
她始终都未从裴扬的离世中缓过来,如今日日只是坐着发呆,看日升日落,麻木地、无欲无求地消磨时光,只有在有人与她说话时她才会短暂地忘却,或者说是逼自己不再想,以此告诉大家对她无需担忧。
可项堰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但绝不会再提他,只是偶尔不小心说漏嘴时才会与她有默契地沉默半晌,面带伤感,接着又是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大笑打破。
这样的谈话已形成了她们二人谈话的风格。
“听说最近城里发生的事了吗?”见她一楞,她才接着道:“不少言官被打掉牙,差点被割舌头一事。”
蔺从菡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但还是漫不经心地追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