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梳梳就好。”她补充道。
沛秋听了她的意思,灵活地为她编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挑了一件稍艳一点的衣服给她穿上,她对镜自照了会,忍不住将她夸赞一番,这才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门。
这还是她记忆中来第一次和从霄一块儿出门,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虽不知这忐忑从何而来。
从霄一把挽过她的手臂,才慢慢感受到她僵硬的肢体舒展开来,于是打趣道:“阿姐这是不记得我了,就连同我吃饭都不自在。”
她的拘谨渐渐消失,反驳道:“我印象中的你还在娘的肚子里,怎知道一下子就窜出来了,还窜得这么高,都比阿姐高了半个头。”
“这有何妨,以后阿姐就可以将我当哥哥使了。”
她嗔怒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还想占我的便宜不成?”
他连连解释,“不敢不敢。”
不过相处片刻,他们就亲近了许多,血缘中的默契一直在。
穿过了几条街巷他们的马车才停了下来,从霄率先出去,随之伸出了手要扶她下来。
她看了看这只悬在半空的手,佯装伸出,却又未碰到他就跳了下来,低头捋了捋自己的衣裳道:“你不是说我以前可是叱咤沙场的女将军,如此礼数对我来说就不必了。”
从霄默默收回了手,嘴角一弯,跟了她走进去。
待到了厢房她又忽地一拍桌板,叫道:“小二!拿酒来。”
从霄忙拦住她,不许她喝酒,她只好将目光从菜单上移开,不解地看着他,“我们这次出来难道不该好好庆祝吗?何况这还是阿姐记忆中第一次与你一道出来。”
“不可,你身子不好。”
她不情不愿答应,但兴致未减,抱着菜单俯身逼问道:“那这次就是我们小从霄请?”
“那是自然,阿姐随便点。”
“那就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全都来一遍,若是剩了我们再带回去。”
“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蔺从菡却有些不大高兴,总觉得这个弟弟未免太过乖巧听话,别人家中都吵得翻天,可他似乎连对她发脾气都做不到,“我做什么你都支持?”
从霄点头。
“做坏事呢?”
“阿姐才不是这样的人,若是阿姐都做了坏事,那一定是那些人对不住阿姐。”
她咽了咽口水,不再质疑这孩子对她的忠心,便举起茶来饮尽,但这未免对她也太过忠心了。
此时门忽地打开,她忙顺手整理了一下饭桌,以为是菜来了,肚子也应景地叫了两声。
可门外走来的是一妙龄女子,一走进来就莫名其妙地眼含热泪,她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这女子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差点令她透不过气。
远梁哭着松开了她,指责道:“你这人不够意思,醒来了也不告诉我。”
蔺从菡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这位陌生姑娘,皱眉看着从霄。
郡主见情形有些奇怪,忙也看向从霄,以严厉的目光质问他,他只好勉为其难一笑,开口解释,“阿姐醒来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一把将她的头压在胸口处,耐心安抚,“真可怜,不过你醒了就好,回来就好,曾经我还一度以为你肯定回不来了,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
蔺从菡被她这又哭又笑弄得一头雾水,最紧要的是,她这一番动作下来,为何在她眼里,竟像是有些虚情假意,加之身子被她抱得不自在,也就一把推开了她,不停朝门外看着,“怎么菜还未上?”
郡主被她这冷漠之色弄得窝火,说话时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马上。”
说话间她又转了一个脸色,俨然是一个风风火火的老板娘,抻着手帕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小什,快点儿。”
她话音刚落,饭食的浓香就从门外传了进来,色香味俱全地送到了她眼前。
郡主见她只顾着看吃的,连她还在这里都忘了,一甩头就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可没走两步就又老实巴交地走了回来,腰肢歪歪扭扭,似已有些醉意,手里还拿着一坛桃花酒。
从霄见状立马下了榻,手快快地一伸就将她怀里的酒坛子抢去,嘴里不满地嘟囔着,“阿姐不能喝你还拿来。”
郡主仗着自己年长,死死地盯着他,见他愣住才拽着他的手抢了回来,“我给我自己喝,绝对不给你她,何况这酒可是贵,我还舍不得给她浪费呢。”
他虽还是有些不放心,可还是乖乖地松了手。
蔺从菡看戏看得有趣,也就不管二人。
郡主又对他使着眼色,眼神示意他出去,让她们二人好好说话,可这孩子不解风情,还一屁股坐了回去,挑衅地看她两眼就动起筷子来。
果不其然,远梁出手没个度,刚一打开酒坛就顺势给她倒去,又被从霄拦住。
从霄瞪了她一眼她才收回了手认错,“我这也是一时忘了,本能地给她倒了。”
这里他们姐弟二人都不陪她喝,她一个人倒是喝得也痛快,一碗两碗下肚后干脆直接对嘴喝,待坛子里滴酒不剩,她整个人都喝得红扑扑的,满身酒气,还忽然打了一个饱嗝,胃里的一斤酒就顺了上来,醇厚的酒味吐在蔺从菡脸上。
蔺从菡向后挪了几步,可这醉酒的疯女人直接爬上了榻,一把圈住了她的脖子,嘴里吐出的热气都在她脖子上散开。
她试图挣扎了会儿,可她抱得更紧,无奈之下,只能任其下手了。
“蔺从菡,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虽然从前也曾讨厌过你,但那都过去了,现在我对你还是喜欢的。”
她虽不记得许多事了,对她也如见了一个陌生人一般,可对她的靠近她也没有那么抗拒。
“来酒!”郡主眯着眼睛对门外大喊。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不知道这家店是我开的,要不然你才不会来。”她指着从霄又道。
“我也是在门口经过时听见了你的声音,结果真的是你。你我五年未见了,可我一听到你的声音还是认出来了,足以证明我对你还算了解,尽管我们二人也就相处了那么几个月吧。”她掰着手指数了起来,见小二送上了新的酒才又探着手去摸。
蔺从菡默默抢先一步收了起来,藏在了自己身后。
郡主也没多想,只自顾找了一下就忘却了此事,开始伏在她脖子上哭了起来,泪如雨般连续,一会儿就哭湿了她的衣裳。
怎的又哭了。蔺从菡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