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钦辞醒来发现了件糟糕的事,他的手上也陆陆续续开始起了疹子,过敏愈发严重了。
眼看着明天就到周五,军训马上就要开始了,身上的疹子和军训服都让他发了愁。
他呆呆盯了一会儿,趁着还没人注意迅速将外套穿上。
二中的医务室形同虚设,除了校运会这种容易出现意外的日子,平日里校医几乎都是不上班的。
而也因为此,顾钦辞没有地方去买药,也不想去和班主任请假,就只能自己熬着。
手隔着衣服挠了挠自己的胳膊,顾钦辞无端的觉得自己有些自作自受,没必要这样较劲,但想了想又算了。
第二节课下课有个大课间,顾钦辞没忘记要去空教室找灵感这件事,他熟练的翻过窗户,拉开椅子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晴天的风景与那日又是不一样的,阳光自树叶间隙照进来,在教室中投射出一片片枝叶的影子,像是那皮影画作一般的壮观。
顾钦辞抬头看着这一切,曲调油然而生,几乎是下意识的脑海中便谱出满意的乐曲。
那种欢快自然的感觉让他眼角不由露出笑意。
曲调的前奏他要加上鸟叫声,雨滴声,还有……
还有风铃和三角铁。
顾钦辞能想象到那将会是多美的曲子,鸟叫声的空,雨滴声的实,还有风铃的灵,以及三角铁的脆。
心情随着曲调的一点点在脑海中出现而愈发激动,他目光所及之处是树影,遥看窗外是繁茂的绿枝。
这都定下了这首歌的风格,是欣欣向荣,是独属于这时节的朝气。
“咚咚咚——”
有人敲响玻璃,顾钦辞推开窗看去,来人是谢栒。
“就知道你在这。”谢栒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瓶牛奶递给顾钦辞,“你总来这里干什么?”
顾钦辞接过牛奶,没正面回答谢栒的问题,而是说:“你去商店了?”
“嗯。”谢栒点头,视线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叶一归要去。”
“哦……”顾钦辞点点头,将吸管戳进了牛奶里,他问:“你要不要进来?”
这里算是他的秘密基地,出于不知何种心理,他想将独有的风景也分享给谢栒。
却见谢栒盯着教室里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
顾钦辞见此也没多想,只觉得有些可惜,几口将牛奶迅速喝完,将垃圾塞到谢栒手里,手撑着窗台,说:“那你挪开点,让我出来。”
接过垃圾的谢栒往后退了两步,他看着顾钦辞的手撑在窗台上,脚也踩了上来,熟练的用双肢发力,自教室内一跃而出。
衣服因为身体的发力而微微上撑,露出半截腰肢和精壮有力的小臂,还有那俯屈向前是修长的脖颈。
少年的身体结构带着几分青涩与成熟,是符合人体美学的上帝得意之作。
然而除此之外,谢栒的目光却也看到了那红肿的大片疹子。
“走吧。”顾钦辞拍拍自己的衣服,从谢栒手上拿过牛奶盒,说道。
只见谢栒微微皱着眉,盯着他的脖子,像是在确认什么。
顾钦辞见此有些心虚的往后缩了缩,问:“不走我可就先走了。”
说着,顾钦辞便转身打算离开,而谢栒也在这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脖子上是什么?”谢栒将顾钦辞拉入自己的怀中,伸手去解顾钦辞的拉链。
顾钦辞心想要遭,连忙躲避,“什么什么什么的?”
可谢栒力气很大,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就不肯放,让顾钦辞根本没办法挣脱。
“我靠,谢栒,你不放手小心我揍你啊。”顾钦辞嘴里说着没什么作用的威胁。
谢栒一把拉下顾钦辞的衣领,大片红肿的疹子露在眼前,看得十分心惊,“你这两天穿长袖我就觉得不对劲,就为了遮这个?”
“过敏而已……”顾钦辞听着谢栒这话,耳朵因为情绪都红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说:“不能遮?”
“过敏严重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谢栒带着几分训斥的口气,“你这是过敏性荨麻疹,这大热天这么捂着只会越来越严重。”
顾钦辞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些年他也就初三那时候过敏了一次,打了针擦了点药就好了,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谢栒看他这副模样咬牙,又问:“那你擦药了没?”
顾钦辞:“……”没有。
看着他这反应,谢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用手指戳了戳顾钦辞的脑袋,“顾钦辞,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顾钦辞被谢栒训得有些抬不起脑袋,分明生病的是他,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谢栒那么激动。
但总之,眼下这情况,他理亏。
“我这不是买不到药!”顾钦辞说。
“买不到?是药店全都倒闭了吗?还是班主任扣着你不让你出校治病?还是说没钱?没钱我借给你啊!”
“……”顾钦辞被谢栒的连环问问得没了话,只能说:“你别那么凶行不行?”
再大的火也被顾钦辞这一句话给浇灭了,谢栒有些无奈的叉腰,叹了口气,点点头,“行。”
“你的过敏原是什么?”他问。
顾钦辞撇了撇嘴,不是很想说,“不问行不行?”
“不行。”谢栒拒绝的很果断,“我要在源头把你的过敏因素规避掉。”
“……”他还能把军训服烧了不成?
顾钦辞思来想去还是不大想说,但在对上谢栒的眼神时又退缩了,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去做隐瞒了。
“是军训服。”顾钦辞说,“我的皮肤比较敏感,穿一些布料不好的衣服就容易刺激过敏。”
“那校服呢?”谢栒问。
顾钦辞撇嘴,“也没到那种地步。”
学校的校服质量虽说不算特别好,但是也不差,至少用的不是来路不明的料子。
顾钦辞初三那次穿的是淘宝十几块钱印了字的T恤,这次军训服是学校批发的,而不是找厂子专门做的,所以没什么质量保证。
“唉。”谢栒将手搭到顾钦辞肩上,手指抚了抚他的下巴,说:“可真是个娇贵的小少爷。”
顾钦辞别开脸,瞪着谢栒满脸烦躁。
“走,哥带你看病去。”说着,谢栒就拉着顾钦辞往办公室走。
从办公室请完假到药店买好药,再去诊所打了针出来,顾钦辞都还觉得有点懵,因为谢栒实在太轻车熟路且迅速了。
“扑尔敏口服,青鹏软膏外用,再加上刚刚医生打针用了抗敏药,应该不用几天就能好全。”谢栒手插在兜里,对顾钦辞嘱咐道。
看着手里的药,顾钦辞点点头,“嗯。”
“走吧,回学校。”谢栒说着,就往前走去。
顾钦辞快步跟上,若有所思地盯了谢栒一会儿,“你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了解?之前也得过?”
“没有。”谢栒摇头解释,“我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们都是医生,所以多多少少知道些。”
“哦。”顾钦辞点头,看着谢栒的神情,问:“那你以后也想当医生么?”
“嗯。”谢栒轻笑,一把搂住顾钦辞,“还是我同桌细心,一眼就能看出我的伟大抱负。”
顾钦辞没他说的那么神,只是刚才谢栒提起爷爷奶奶的职业时,脸上所带着的向往和眸中的光是他未曾在谢栒脸上见过但又熟悉的。
因为他每次面对自己所写的曲子时,也是这副模样。
那必然是心之所向往,努力伸手去触及的梦想。
回到学校班主任叫顾钦辞去了办公室一趟,大致意思就是他询问过年级主任能不能让顾钦辞不参加军训。
年级主任给出的答案是不行,但出于顾钦辞情况的考虑,可以允许他不穿军训服进行军训。
但也因为此,顾钦辞在拍需要上传网站和关乎学校形象的大规模集体照时需要回避。
顾钦辞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本来也不想因为军训服的原因而不能参与军训。
至于集体照……
以后总还是会有机会的。
夜里,顾钦辞回到宿舍洗完澡,将药吃了后打开药膏往身上抹。
虽然顾钦辞这两天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有些鼓起的小包被他挠破了皮,药膏抹在上面凉凉的还带着几分刺痛。
他忍着痛将手上的包给涂了,但脖子和背上的却是视觉盲区让他犯了难。
手一边摸着鼓包一边凭感觉抹着药,但还是搞得一团糟。
顾钦辞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完全能与零划等号。
从澡堂回来的谢栒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伸手给脖子和背上抹药的顾钦辞一张脸涨红,瞪着药盒像是在和自己赌气。
谢栒忍不住扬了扬唇角,觉得顾钦辞某些方面真是娇生惯养十足的小孩子性格。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盆和桶放下,谢栒走到顾钦辞身后一把拿过他手中的药,说:“我帮你涂吧。”
顾钦辞看到谢栒一愣,然后面色不自然的低下头,露出脖颈还有背部,别扭的说了句,“谢谢。”
大概是因为刚才还洗过衣服的原因,谢栒的指尖有些凉,合着药膏触碰在顾钦辞的皮肤上引得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脖子是顾钦辞的敏感部位,每次谢栒手搭到他肩上时他其实都不是很自在,如今这种指腹与皮肤相触的感觉就让他这种不自在感更加明显了。
他低着头,抿了抿唇角,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是找不到词,只觉得这气氛实在是有些太过尴尬。
但很显然顾钦辞不知道,他现在整个耳朵都红得不行,加上低着头的姿态,简直就像只鸵鸟。
谢栒看着这一幕,弯了弯眸子,打量着顾钦辞的脖颈和背部。
不得不说,顾钦辞的骨头和每块肌肉都长得十分符合人体解剖图上的标准,很标志,也很好看。
指腹摸过第七颈椎的棘突,顺着胸椎往下,向两侧扩展,药膏覆盖在每个凸起的风团上。
少年的脖颈背部都带着独有的青涩感,十分好看,宛若那恩赐的艺术品。
“为什么要隐瞒自己过敏这件事?”谢栒问道。
顾钦辞感受着谢栒的动作,听到他的话身子一僵,咬了咬嘴中的软肉。
为什么要隐瞒?
想起自己隐瞒的理由,顾钦辞不是很想说明。
“嗯?”但谢栒却仍旧在追问。
光着背被抹药的隐约羞耻和各种情绪揉杂,让顾钦辞的情绪到了一个顶点,产生了一种名为恼羞成怒的情绪。
“还不是因为……”他猛地抬起头,话要出口时对上了谢栒的眼睛,将那个“你”字咽回了肚子里。
他仰着头,谢栒低着头,他们双眸对视。
顾钦辞看着那双纯粹干净的眸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无端浮现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视线慌乱的收回,顾钦辞低下头,抢过谢栒手中的药膏,说:“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谢栒被他搞得也有些懵。
“对!”顾钦辞将衣服套上,起身往寝室外走去,“没理由!”
看着顾钦辞离开的背影,谢栒摸着手上还残留着点药膏,彻底茫然。
谢栒:“???”
这是又生气了?
为什么?
而从宿舍出来后的顾钦辞,反应过来做了什么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擦个药吗?他这慌里慌张逃跑是为了什么?
顾钦辞看了眼手里的药膏,将它揣进口袋,“啧,烦死了。”
小顾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不想让人家觉得他娇气,而且他自己也没觉得过敏的严重性,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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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