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已抱有心理设想,但是当看到自己脖子上真长出的一排小疙瘩时,顾钦辞还是有些后悔自己的侥幸心理。
他拿着军训服,别着脖子往自己后颈看,过敏的红痕在白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看着格外吓人。
顾钦辞有些烦躁的摸了摸,指腹搓着风团不敢重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挠破了皮。
万一挠破了,现在还不过是痒,等到了过两天军训,汗水浸过伤口,再叠加烈日buff,那酸爽,难以想象。
烦到最后终是无奈叹了口气,将衣服丢进了桶里,转身将校服外套穿上,为了遮住脖子,还把拉链带到了最顶端。
至于为什么,说到底还是顾钦辞好面子,怕别人问起来说出理由觉得丢人。
之前怕晒谢栒就说他是林妹妹了,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军训服过敏,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
今天太阳仍旧很大,三十多度的天,顾钦辞将衣袖撸上去还是被热得不行。
“干什么把领口拉那么上,热不死你?”谢栒嘴里咬着蛋筒,看着热得满脸通红还拉链紧闭的顾钦辞说。
听着这话的顾钦辞斜了一眼谢栒,觉得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总不中听。
“死不了。”顾钦辞语气冷冷道,将买来的冰棍撕开,塞进嘴里。
“行吧。”谢栒视线往顾钦辞领口撇了两眼,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
两人一路从商店走回教室,谢栒仍旧活泼自在,顾钦辞却是热了个半死。
抬手一抹额头全是汗,脖子上过敏的地方被太阳晒了以后变得更痒,让顾钦辞止不住的去挠。
一边挠着脖子一边看着在那边和女生说话的谢栒,顾钦辞心中无端起了几分怨气,要不是谢栒嘲笑他,他何至于现在这样。
越这么想顾钦辞越有怨念,盯着谢栒的目光幽幽,仿佛成形都能冻死谢栒。
对于顾钦辞的心思,谢栒一无所知,甚至在说话中途还扭头朝他露出个笑,一派天真得让顾钦辞因为自己不算理由的怨念而觉得心虚。
弱弱收回自己带着怨念的眼神,顾钦辞看着那边和女生有说有笑的谢栒,也不知道是聊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他就这么趴着看,而那边的谢栒也因为他的实现而连连扭头过来,终于停止了对话手里拿着个什么藏在背后走了过来。
“有那么好看吗?”谢栒一只手撑在桌面上,一脸戏谑的问顾钦辞。
“什么玩意?”顾钦辞装傻。
谢栒听着这话歪了歪头挑了挑眉,一脸你继续装。
顾钦辞心虚,说:“谁看你了。”
“我也没说你看我啊。”谢栒接话。
顾钦辞:“……”操。
“算了算了,”谢栒摆着手一脸宽宏大量的说,“不怪你不想承认,只怪我过分勾人。”
只听谢栒的话越说越不着调,越说越往自恋的方向跑。
“差不多得了。”顾钦辞忍不可忍,无奈承认,“是是是,我就是看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谢栒笑着回答,如果得意化作实体,怕是身后都有条尾巴在摇个不停。
“为了奖励你的诚实,我要给你一样东西。”谢栒一脸得瑟加神秘。
“什么?”顾钦辞挑眉,问。
只见谢栒藏在身后的手缓缓拿出,跟献宝似的将小风扇递到了顾钦辞眼前。
“看,李静怡她有两台小风扇,我刚特意去借的!”谢栒说着,将风扇打开放在顾钦辞桌上,“我们位置风小,你又怕热,有它总好受些。”
顾钦辞看着桌上的小风扇愣住了,他没料到谢栒刚才和那个女生聊天是在帮他借台小风扇,就……
心里好像跳动着就撞上了一块棉花,软乎乎的提不上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明白谢栒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你……”顾钦辞实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并不擅长毫无愧疚的去接受别人的好,“为什么?”
“为什么?”谢栒拉开椅子坐下,扭头看过来,指着顾钦辞的衣领,“还不是因为你明明怕热的不得了,这大热天还装酷把领子拉得严严实实。”
“我。”谢栒指着顾钦辞的手一反,指向了自己,“你同桌,宇宙第一大善人,怕你中暑。”
“……”顾钦辞刚才撞着棉花的心似乎一瞬间撞了大墙,还是非常坚硬的那种。
谢栒,真的毁了他好多温柔。
嘴角扬起个虚假的笑,“宇宙第一大善人,我谢谢你。”
“诶。”谢栒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善良只是我英俊外壳的保护色。”
顾钦辞:“……”
心好累,不想回答,还是微笑算了。
顾钦辞很小的时候曾去过一次动物园,那园里有几只孔雀,当时的很多细节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已经忘了,唯独那围着母孔雀开屏的公孔雀他至今还记得。
不过这记得也还亏得谢栒的功劳了,因为谢栒自恋的模样,与那公园开屏的公孔雀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风扇对着顾钦辞吹,身子小但是风却挺大,将躁意均数驱散,连带着脖子上过敏的地方也没那么痒了。
顾钦辞撑着脸,懒洋洋的看着黑板,觉得那些生涩的文字都变得动人。
他从口袋里掏了掏,将刚才从商店买的软糖放到谢栒桌上。
是葡萄味的。
收到软糖的谢栒一愣,拿着糖打量了几眼,随后脸上露出笑意,跟藏宝似的一把兜进了口袋,轻声说:“谢了啊。”
顾钦辞见此,扬了扬唇角没说话,但心中却是想着该是他说谢才对。
好多话尽在不言中。
这般想着,顾钦辞拨开颗糖塞进嘴里。
……
天一晃眼就暗了下去,晚自习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宿舍。
二中洗澡热水限时,每晚十一点半准时停热水,所以每次一回到宿舍谢栒他们就慌里慌张的开始迅速收拾衣服往澡堂冲。
今天也一如既往,但在这急匆匆的一群人中,顾钦辞显得格外突兀。
只见他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一切,完全不为所动。
“愣着干什么呢?待会没位置了。”谢栒见此,收拾东西的间隙不忘提醒顾钦辞。
顾钦辞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有些犹豫的说:“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有什么事比洗澡更重要?一天的汗都快腌出味了,待会可没热水了。”谢栒说,“咱们又不是互相没看过,怎么还害羞?”
自从两人关系缓和之后,洗澡都是一起的,但大澡堂每个隔间都有帘子,所以只能听到水声而看不到对方的身子。
可哪怕如此,顾钦辞今天还是不想和谢栒一起去洗澡。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有那百分之几的几率能看到对方的。
“害羞个屁。”顾钦辞别开脸掩饰自己的心虚,有些强硬的说:“是真有事。”
谢栒见此也不再强求,“行吧,那你尽快过来。”
看着谢栒一走,顾钦辞就松了口气,视线落在角落的桌子上。
为了方便学习,二中在宿舍也装了一排桌子,每个人都有。
而此时此刻,谢栒的桌子上除却几张还没写完的卷子,便只有几颗糖了。
那几颗糖顾钦辞认识,是他今天上午给谢栒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谢栒居然没吃。
他看了会儿,收回视线决定自己要找点事情做,至少在谢栒回来之前不能闲着。
开学那天在空教室写的歌词他抽空抄到了本子上,但是这些天来一直很忙,还没来得及谱曲。
看着本子上的歌词,顾钦辞尝试着哼了几个调调,但却怎么都觉得不对。
【连绵数日的阴,
泛着湿意的夏,
雨滴拍打枝叶,
浸润九月的绿意,
浓阴高树凑窗前,
雏鸟叶底互啄羽,
无人在意年少细碎的心事,
笃笃安排或许虚度的光阴,
你看那枝繁叶茂,
也看那林间光影,
连绵阴雨带初秋,
晃神再望,
凉风拂面秋意浓,
夜色已至拢残月。】
……
这词灵感来源于那天窗外的大树,过去这些天了,当时的感觉顾钦辞已经有些记不清,这或许也是找不到合适曲调的原因。
灵感来源是很重要的东西,顾钦辞决定抽空得再翻进空教室看看才行。
合上本子,身后便传来脚步声,谢栒他们已经洗完澡回来了。
“诶,谢栒,你不厚道啊,有糖不一起分享。”刘远看到谢栒桌上的糖,笑着伸手就去拿。
顾钦辞看去,只见谢栒一把打开刘远的手,“别动,要吃自己买去。”
刘远吃痛,摸着自己的手,一脸不爽的说:“至于吗?”
“至于。”谢栒斩钉截铁的说。
刘远见此悻悻作罢,抱着东西不说话,扭头上了床。
顾钦辞看着刘远的动作,能感觉到他情绪的不好,但谢栒像是没注意,只听到他自顾自碎碎念着说:“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还给你?”
听到这话的顾钦辞愣住了,他扭头看向谢栒,只见谢栒朝他一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碎碎念被顾钦辞听到了。
而顾钦辞见此,慌乱躲开视线,心中是自己也说不出的心悸。
就,很奇怪的感觉。
夜里,顾钦辞摸着黑上床,他躺了半天睡不着,总惦记着谢栒的那句话,终于忍不住爬了起来。
“诶。”顾钦辞扯了一把谢栒的被子。
“怎么了?”对头的谢栒也还没睡,顾钦辞一扯,他就骨碌碌翻起了身。
“你那糖准备什么时候吃?”顾钦辞问。
“怎么?”谢栒显然被顾钦辞问懵了,反应过来以后笑了笑,“你给我的糖,还规定什么时候吃?”
“没有。”顾钦辞撇了撇嘴,被谢栒说得不大自在,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奇怪,“我就问问。”
“你该不会还舍不得吃吧?”顾钦辞有些别扭的说。
黑暗中,借着隐隐约约的光,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但是谢栒那双眸子却是意外的亮,让顾钦辞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笑意。
“是啊,还真舍不得。”谢栒回答的毫不顾忌,仿佛不是一件多奇怪的事情。
顾钦辞被他这直接搞得反而没了话,心里觉得奇奇怪怪,支吾了半天,说:“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几颗糖而已。”
“这你就不懂了。”谢栒说,“你想想,养了好久的白眼狼,突然有一天叼了只鸡来给你吃,你舍得吃吗?”
这话听着不大对劲,顾钦辞皱着眉头缓了一会儿才摸过劲来。
他一脚踹在了谢栒肩上,劲头不大但却足够表达愤怒,“你特么骂谁白眼狼呢?”
“比喻比喻,别气嘛。”谢栒带着笑解释。
可谁要听他这不大真诚的解释,他那话分明就是真心实意觉得顾钦辞没良心。
“滚犊子。”顾钦辞骂道,二话不说钻进了被子。
大半夜爬起来窝了一肚子火,顾钦辞觉得自己也是够欠的。
谢栒,真的毁了他好多温柔。
温柔杀手 谢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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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