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当天早晨下了点小雨，本来还担心军训是否能顺利进行，但到了八点多教官来的时候便又放了晴。
被雨打湿过后的操场经阳光一晒变得闷热，学生们并排站着，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炉。
谢栒拉开站在顾钦辞身边的叶一归，“站你自己位置上去，黏我同桌旁边干嘛？”
“我靠，谢栒，有必要吗？”被推开的叶一归有些委屈，指着谢栒埋怨道：“你俩前段时间水火不容，特么现在是水乳交融，黏着分不开了。”
“噗。”谢栒被叶一归这话搞得有些无语，“神特么水乳交融，别学个词乱用好不好？”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谢栒将手搭到顾钦辞的肩膀上，“我就爱黏着我同桌，我同桌也只让我黏着。”
“是吧同桌？”谢栒说着，扭头询问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顾钦辞。
顾钦辞被太阳晒得焉焉的，耷拉着一双眼睛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面无表情的一看就是情绪不好。
他瞥了一眼谢栒，抬手将肩上的手拿开，说：“起开，热。”
谢栒完全不尴尬的自然将手收回，歪了歪头，毫不害臊的开始胡说，“看吧，我同桌就只让我站在他旁边。”
“呸，渣男。”叶一归对此嫌弃的不行，但还不忘掩着面戏精，“只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想当年我也是你的唯一，而如今……”
顾钦辞：“……”他知道这俩为什么能玩一起了。
戏精相互吸引。
队伍排列好的时候，教官也来了。
安排在他们班的教官是个看起来十分好相处警校生。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教官，接下来十天的军训你们班将由我来带队，希望能够好好相处，相互尊重，安然度过这十天。”教官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是与外貌不相同的严肃。
“好的教官。”队列中整整齐齐的回答。
教官绕着队伍看了一圈，“接下来简单说一下军训的规矩。”
“有事要先说报告教官，包括站军姿擦汗，只有我说能动才能动。”
“所有人不允许不吃早餐进行军训，有不舒服要第一时间上报。”
“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众人异口同声。
就这样，军训在教官的严肃警告和烈日下，正式开始了。
烈日照在身上，炙热的温度将皮肤烧得一片滚烫，一上午的正步军姿让学生们都有些扛不住。
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顾钦辞去了洗手池洗脸，凉水泼在脸上，将那股燥热压下去。
水珠顺着下颚线滴到衣服里，和汗液一起浸湿衣服，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人是谢栒。
谢栒和叶一归勾肩搭背，手里拿着瓶冰水递给顾钦辞，皱着眉头说：“热死了。”
“谢谢。”顾钦辞接过水，但没急着喝，他被太阳晒得脑袋有些懵，暂时还没缓过神。
谢栒就在这时朝他伸出只手，顾钦辞傻愣愣的看着，那只手抚向了他的脖子，轻搓了几下。
只听谢栒说：“感觉比昨天好些了。”
顾钦辞知道谢栒在说什么，但是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拧开瓶盖灌了口水，说：“别瞎摸来摸去。”
听着这话的谢栒松开了搭在叶一归肩上的手，转而搂住了顾钦辞，一脸戏谑的说：“那你摸回来？”
“……”顾钦辞面无表情的看向谢栒那张有些欠揍的脸，将矿泉水倒了些在手上，抬手弹到谢栒的脸上。
冰凉的水洒得谢栒一愣，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眼时顾钦辞已经摆脱他的臂膀，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他说：“滚犊子。”
阳光将顾钦辞的笑照耀得格外好看，谢栒怔了一瞬，随后无奈的笑了。
短暂的休息即将结束，在归队前谢栒拉住了顾钦辞，将一小瓶东西塞在了他的手里。
顾钦辞低头看去，是一瓶防晒霜。
“哪来的？”顾钦辞问。
谢栒笑着回答：“我奶奶给我的，她说男孩子也要防晒。”
“我不要。”顾钦辞皱了皱鼻子，有些抗拒往脸上涂东西。
谁知东西还没塞回谢栒手里，对方倒是先一步从他手里拿走了。
顾钦辞愣住了，只见谢栒迅速往手里挤了点防晒，两手托住顾钦辞的脸，说：“不行。”
随后开始反复揉搓，将顾钦辞的脸跟揉面团似的将防晒涂匀。
“脸还挺软。”涂好防晒的谢栒笑着说。
“……”顾钦辞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明显鼓了鼓，他一把揪住谢栒的衣领，脸上带着致命的微笑，咬着牙说：“打一架吧。”
“你冷静。”谢栒抬手摸住顾钦辞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僵着笑说。
“啧。”顾钦辞脸上带着几分不耐，摇摇头，“冷静不下来。”
“那咱不打行不行？”谢栒摸了摸顾钦辞的手背，安抚似的问。
“不行。”顾钦辞回答得十分果断，揪着谢栒衣领的手顺势转而攀上了谢栒的脖子，腿一勾，转眼就将谢栒按在了地上。
他压在谢栒身上，手挥舞着拳头，问：“服不服？”
“服。”谢栒有些无奈似的，竖起根大拇指，“我同桌最厉害了。”
顾钦辞脸上挂起点得意的笑，扬了扬眉头，捏住谢栒的脸，“那你叫声爹给我听听。”
男生对当别人爸爸似乎格外执着，顾钦辞不例外，谢栒也不例外。
这不才话音落下，局势就发生了变化，谢栒勾住顾钦辞的脖子，带着他转了个圈，反身将顾钦辞压在了身下。
“叫爸爸。”谢栒嘚瑟地说。
顾钦辞脸都绿了，起身想要反抗却被谢栒压得十分瓷实，根本动弹不得。
“叫屁，你起开！”顾钦辞涨红着脸说。
谢栒摇头，“我不。”
“谢栒！”顾钦辞推了推谢栒的胸膛，“我要生气了。”
谢栒一愣，还是没动，“你叫声爸爸我就起开。”
顾钦辞头一扭，不看谢栒了，像是彻底生气了的模样，说：“那你坐着吧。”
不仅生气了还自暴自弃，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看着这般的顾钦辞，谢栒打算退而求其次，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远处教官的声音打断。
“那边那两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集合的哨声听不见是不是？”
教官的声音十分洪亮，整个操场空旷的环境下来换回旋的所有人都听得到。
顾钦辞敢肯定，整个操场的眼睛都在他和谢栒身上。
他，再一次社死了。
“快起开！”顾钦辞朝谢栒的胸口锤了一拳，脸从耳朵到脖子全数红了个彻底。
谢栒踉跄着起身，两人低着头掩耳盗铃似的往班级的方向跑去，但还是在路过别的班级队伍时听到了零零碎碎的笑声。
“你俩在地上滚来滚去干什么呢？集合不知道，哨声听不见？”教官瞪着谢栒和顾钦辞说。
顾钦辞只想找个洞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才好，而谢栒一向是不知尴尬为何物。
“教官，我们错了，不该没听到哨声在地上滚来滚去。”他一把将顾钦辞挡到自己身后，拍了拍胸脯，“但这都是我的错，和我同桌没关系。”
“没关系是吧？”教官似笑非笑。
谢栒肯定点头。
“你。”教官指着顾钦辞，“操场罚跑两圈。”
说罢他看向谢栒，“个人行为影响团体。”
“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跑在他身，痛在你心，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
顾钦辞：“……”
这是他未曾预想的道路。
他要杀了谢栒，真的。
虽说教官这招始料未及，但好在两圈不多，顾钦辞一整段跑下来也只是喘息声重了些，汗打湿了刘海而已。
远处传来几声哨响，是教官集合的意思。
队列再次短暂的解散，顾钦辞叉着腰喘着气，往嘴里灌了几口水的功夫，谢栒就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对不起啊，同桌。”谢栒扯了扯他的衣角，可怜巴巴说。
额头上的碎发湿答答的黏糊在脑门上，弄得顾钦辞心情更烦，他撇了谢栒一眼，拍开揪着衣角的手，没好气地说：“起开。”
但谢栒从来就不是说让走开就会走开的主，只见他皱了皱鼻子，“你别这样嘛，我也没想到教官会这么罚，如果有下次，我一定让教官罚我。”
“还有下次？”顾钦辞瞬间不淡定了，捏着水瓶的手嘎嘎做响。
“没有没有。”谢栒连忙摆手，“我这就是打个比方。”
顾钦辞没话说了，摆了摆手，“算了。”
他不想和谢栒计较了，和谢栒计较，他得气死。
而谢栒见此立马笑开了花，顺势勾住顾钦辞的肩膀，“同桌，你是不知道，看着你在操场跑的时候，简直就是跑在你身痛在我心。”
“虽然我没跑，但是教官却是用最残忍的方法罚了我们两个人！”
他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的感觉，甚至还夸张的用另一只手模拟刀子捅心口的动作，说：“万箭穿心。”
万箭有没有穿心顾钦辞不知道，但戏精的模样只让顾钦辞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栒。”顾钦辞叫道。
“嗯？”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顾钦辞对上谢栒的眼睛，“你有时候真的很欠揍。”
谢栒：“……”？？！
顾钦辞脸上带着微笑，将水瓶塞进谢栒怀里，“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打你哦。”
语气不可谓不温柔，话不可谓不歹毒。
谢栒：“……”他哪还敢吱声。
解散后人群各自席地而坐，顾钦辞和谢栒一行人坐在树荫底下，只见远处有老师背着相机和教官走了过来。
哨声响起，列队再次排列整齐。
“同学们，学校要给每个班拍一组军训的照片放到官网上，待会你们听教官的指令，尽量表现的好些，让我拍几张照片，一会儿就好。”
原来是学校一贯的面子工程，对此大家都习以为常。
就在大家都准备好接受指令时，拿着相机的老师忽然指着顾钦辞说：“诶，那个同学，麻烦你坐到一边先休息一下好吗？”
“你没穿军训服，照片拍起来不整齐。”
顾钦辞听着这话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想起班主任之前也的确和他说过，军训期间他不能参与大集体照的拍摄。
心中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顾钦辞听话地走到了一旁坐下。
树荫底下风很凉快，比起烈日下辛苦训练装模作样配合拍照的其它人简直舒服百倍不止，但不知道为何，舒服的顾钦辞心里完全不是滋味。
他低着头让自己尽量不去看那边，但视线却总忍不住的瞥过去，好似中了魔咒一般。
之前听班主任说不能参与拍照时，顾钦辞还想着来日方长，可如今真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一切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轻松。
集体照或许还有很多机会，但无论往后有多少机会，今天这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每一次机会都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心里有些憋得慌，顾钦辞明白自己那股意味不明的情绪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被所有人排除在外的孤寂感，让他心中空落落的，仿佛自身一切都与世界无法融合，根本找不着出路。
某一瞬间顾钦辞真的觉得，军训很讨厌。
骚操作教官（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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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