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后，学生们回归繁杂的课业，让那不过十日的军训就似落在水面的石子，掀起一阵涟漪便又归于平静。
难得的体育课，体育老师简单带着热身之后便解散让学生自己领器材玩去了。
高中时候的体育课是学生们课业之中少有的放松时刻。
叶一归抢到个篮球，几个男生便迅速组队去了篮球场，顾钦辞也在其中。
他是被谢栒强行拉去的，顾钦辞对篮球不是很感兴趣，再者自己玩乐器，因为害怕受伤影响灵活性，所以一双手自小就养得精贵，除了弹琴拉琴生的茧子外，其它地方都细软得不像个男孩的手。
从操场到篮球场有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距离，几人为了省时间挑了条只听说过的小路。
他们穿过栽满樱花树的小路，视线内出现一堵墙后便能听到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响声。
眼看着目的地在眼前，可一行人却是先在墙前停下了脚步。
“诶，表白墙诶。”叶一归抱着球戏谑地扭头笑道。
顾钦辞闻声抬头看去，入目便是那墙面上画着的大爱心，再仔细看，便能看见各类表白的语句，热烈且诚挚，字迹层层叠叠，看着便是历史悠久。
“早就听说学校有堵表白墙了，但是没仔细打听过在哪，没想到碰巧遇上了。”同行的一个男生说道。
“唉，好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也被写在上面啊。”另一个男生语气带着几分玩笑的说。
几人围着表白墙说着玩笑话，倒是谢栒罕见的没说话。
顾钦辞有些奇怪地扭头看去，只见对方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似乎对表白和谈恋爱这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对方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扭头看来，问：“怎么了？”
“优秀的同桌。”顾钦辞扬了扬下巴，语气揶揄地问：“你不想自己的名字上这堵墙么？”
谢栒轻笑，摇摇头，“没想法。”
听着这话的顾钦辞挑眉，不置可否，一旁的叶一归却是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凑了过来。
“阿辞你这可就有所不知了，这家伙可是佛祖亲传大弟子，戒爱恨戒嗔痴，区区凡俗爱情哪能勾起他的**？”叶一归说着，一把勾住顾钦辞的肩膀，“从初中到高中，向这家伙表白的女生少说十几个了，他每次不管高低胖瘦，拒绝得那叫一个决绝干脆。”
“谢栒，一代爱情杀手罢了。”
自从军训结束后，因为关系愈发熟悉，叶一归就开始不叫他顾钦辞了，开始阿辞阿辞的叫唤。
起初顾钦辞也不习惯，觉得太亲密，尝试着反抗过几次，但发现无效后便果断放弃了反抗。
“佛祖亲传弟子？爱情杀手？”顾钦辞被这个说法勾起了兴趣，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荒唐。
毕竟，单看脸的话，谢栒如何都不像所谓的爱情杀手，说是爱情骗子还差不多。
“断情绝爱到出家都算是轻了的地步，所以是佛祖亲传弟子。”叶一归兴致勃勃的解释，“掐灭少女心到冷血地步，所以叫爱情杀手。”
“你说是吧，佛祖他徒弟——爱情杀手。”解释完，叶一归还要反问谢栒。
被当面编排的谢栒面色不变，他瞥了叶一归一眼，伸手一把将球抢过，拍了两下，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道：“还打不打球了？”
还未等到答案，他已经率先扭身离开。
身后的叶一归和顾钦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个摇摇头指着背影说：“你看吧，恼羞成怒。”另一个则是轻笑了声脱开被叶一归搭着肩膀的手，大步跟了上去。
“诶，爱情杀手，看不出来挺清心寡欲啊。”顾钦辞走在谢栒身边，笑着说道。
谢栒难得看到顾钦辞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被揶揄了也不恼，只多看了两眼后便笑着说：“谈恋爱哪有打球香。”
此话不知是真是假，但顾钦辞倒是觉得这世上哪来的爱情杀手，不过是钢铁直男罢了。
——谢.真.钢铁直男.栒。
顾钦辞低下头摸了摸鼻子，挡住自己不自觉上扬的唇角，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点点头，“嗯。”
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
篮球场上人挺多的，六个场地被占得只剩下半个，条件有限时间也有限，几乎不需要商量的几个男生便自觉打起了半场三对三。
顾钦辞没打算打球，人数也正好有余，便自觉坐到了一边休息。
篮球场场地大，三堵墙一面铁丝网，铁丝网正对着的是操场，所以通风良好，坐在一边又没太阳还凉快。
指尖在骨节上打了个圈，顾钦辞惬意得眯了眯眼，再看向篮球场时谢栒他们已经开始打球。
打球时候的谢栒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他的神色认真，眼神犀利，一举一动都雷厉风行，时不时打出个手势指挥队友。
就，还怪有魅力的。
顾钦辞双手环胸打量得饶有兴味，只见一球入框，谢栒朝顾钦辞这边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几分嘚瑟，仿佛在无声的说着“我超厉害”。
他嘚瑟的样子像个小孩，臭屁的不行。
顾钦辞眼看着，挑了挑眉，没给出任何回应，那边也不介意，回头迅速投入球赛。
一场篮球打了近二十分钟才停下，男生们满头满脸的汗水，浑身热气腾腾的。
有人从商店买了冰水，顾钦辞看到谢栒猛灌了几口喝掉大半，随后缓了口气从脱掉的外套口袋里拿出张纸巾斯斯文文擦起脸上的汗，与身边用衣服抹汗的男生形成鲜明对比。
说起来谢栒很多地方和大多数男生相比较都精致许多，就比如从来不堆积的衣服袜子，又比如书桌上整齐的书本和用完扣好的笔盖，连宿舍衣柜的衣服都是整理的边角利落。
自律，整洁，自理能力强，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顾钦辞从谢栒身上看到的东西。
不说多么特别，但这些东西在谢栒身上，合着他那股吊儿郎当的劲，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契合，将他刻画成独一无二的存在。
短暂休息后篮球继续，体育课时间不过四十五分钟，所以每分每秒他们都格外珍惜。
下半场的时候叶一归从篮球场上退了下来，换成了另外一个男生。
“诶，你真的不上？”叶一归坐到顾钦辞身边，气喘吁吁的问道。
他身上带着汗味，不说多难闻，但顾钦辞却是不大喜欢的，不着痕迹的将位置离远了些，摇摇头回答，“不了。”
“为什么啊？”叶一归好奇的问。
顾钦辞如实回答，“因为学乐器，手怕受伤。”
“乐器？”叶一归语气中带着吃惊，朝顾钦辞靠近了几分，“看不出来啊阿辞，你居然还会乐器？！”
对于这种吃惊顾钦辞早已习以为常，自小他就面对许多这样的问句，似乎很多人都觉得他与乐器搭不上边，就好像天然的气质不契合一般。
“你会什么乐器啊？吉他吗？还是架子鼓？或者说贝斯？”叶一归的问句连连，好奇心毫不掩盖。
“你说的这些都会一点。”顾钦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说着不经意的玩笑话，却是让叶一归愣住了。
“都会？”叶一归回过神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问：“听你这语气怎么感觉像是还会其它的？”
“嗯，是还会一些别的。”顾钦辞说。
叶一归：“……”
“别的什么？”他简直快要被顾钦辞的淡然搞窒息了。
“钢琴，小提琴，大提琴都会一点。”顾钦辞细细数着，“除此之外，还会些中国鼓，唢呐以及笙萧这类的。”
“但其实都学得并不是特别精，只简单会用而已。”
顾钦辞的语气太轻松，就好像在说着吃饭睡觉这么简单的事情似的。
但他说得越轻松，叶一归就越抓狂，脸上表情也逐渐裂开，他几乎想要抓住顾钦辞的肩膀摇醒对方，大喊一句“你这是高级凡尔赛”。
“阿辞。”叶一归看着顾钦辞，眼神诚恳，语气认真，抓住对方的手，说：“你他妈的真的好厉害啊。”
由于他的语气和态度太过诚恳，所以顾钦辞敢肯定这句脏话不是骂人而是夸奖。
他抽回自己的手，脸上挂出得体的笑，说：“谢谢。”
“你学这么多乐器是为什么啊？想当音乐家？”叶一归好奇的问。
顾钦辞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叶一归的双眼放光，表情都带着炙热的关怀。
顾钦辞看着这目光，他有些难以招架，抿了抿唇角，但总归还是不大想说，便躲开了视线，回答：“没什么，就是兴趣。”
叶一归的话很密，和他同样话很密的还有谢栒，但他们俩之间的话密得又有些区别，谢栒是那种带着些分寸让别人不会回答不上的话密，而叶一归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种话密。
对于叶一归这种状态，顾钦辞并不会觉得讨厌，但却是会有些应付不过来。
只见听着这答案的叶一归还想问些什么，顾钦辞连忙指着篮球场，不大走心的转移话题，“诶你看，进球了。”
虽然方法笨拙了些，但好在有用，让叶一归的注意力从他身上放到篮球场上去了。
见此，顾钦辞偷偷松了口气。
他并不擅长跟别人谈心或聊梦想这一类的事情，对于顾钦辞来说，那都是圈在他自己小世界里的事情，不愿与别人过多说起，也不希望任何人踏入他的小世界。
这样或许并不好，但于顾钦辞而言，却是很舒服的，毕竟，他一向知道自己是个不算坦诚的人。
篮球场上打得激烈，叶一归看得也激动，但虽如此也没忽略顾钦辞，从口袋里掏了掏，递了颗糖给顾钦辞。
是之前顾钦辞给谢栒那种葡萄味的软糖。
顾钦辞结果，看着挑了挑眉头，问：“商店进货了？”
这款糖学校商店这段时间一直没货，顾钦辞几次想买都退而求其次换成了别的。
“没。”叶一归说，“谢栒的。”
顾钦辞剥糖衣的手一顿，他看向叶一归，眉头微拧了拧，语气中是自己都察觉不了的僵硬，“谢栒的？”
“是啊。”叶一归一向粗心，没发现顾钦辞的不对劲，“他放在桌上好久没吃来着，应该是不喜欢吧。”
好久没吃，不喜欢……
这几个字眼落在顾钦辞的耳中，原来是这样吗？因为不喜欢才没有吃，什么好好珍惜都是骗人的。
刘远问他要没给是因为关系不算太好，叶一归和他关系好所以就给了。
反正也是几颗不喜欢的糖而已。
指尖捏着纸外包的糖衣，顾钦辞垂下眸子，说不出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情绪，有些恼怒又有些好笑，甚至觉得讽刺，感觉自己好像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别人不过随口一句，他就放在了心上。
但如果当初谢栒不那么说，直接分给了其它人，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而也正是因为他那些话，如今这糖兜兜转转回到自己手上，他才会那么难受。
心中思绪万千，顾钦辞默默将糖衣剥开，将糖塞进嘴里，香浓的葡萄味一瞬间在口腔内散开，可顾钦辞却一点也不喜欢。
分明这是他最喜欢的才对。
操场上传来集合的口哨声，球场上的学生停下手中的动作，收了球往操场走去。
谢栒走在顾钦辞身边，手里拧着外套和其他人说着刚才打球的事，好不热闹。
顾钦辞默默听着，没开口说话，面无表情的看不出破绽，可当谢栒的手下意识往他肩上搭时，顾钦辞几乎没思考的就往旁边躲开了。
手落空的谢栒愣了一秒，扭头看向顾钦辞，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伸手抓住顾钦辞的手腕，问：“怎么了？”
“没事。”顾钦辞回答着，将手从谢栒掌心中脱出，往后退了一步，他说：“别总对我动手动脚。”
“我很不喜欢。”
矛盾嘿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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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