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吗？”
裴瑶不愿再久留，她今天真的丢太多脸了：“没有，我先走了。”
她拽着书包落荒而逃，也没来得及找林涧，只是一股脑冲出了教室。
施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刚刚写上的那几条——
“她喜欢柠檬糖。”
“她很勇敢，什么都不怕。”
“喜欢冬天，喜欢雨天。”
……
他笑了笑，随手把纸撕了下来，随意团了团，丢进了垃圾篓。
只是他一转身，就看见站在教室后门的林涧。
施霖挑了挑眉：“都听到了？”
林涧插着兜，“嗯。”
施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他也没打算掩藏：“别介意啊，其实我也是同，问这些只不过是帮别人问的罢了。”
林涧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楼下正狂奔到校门的裴瑶，没动。
她缓缓地问：“谁？”
施霖拿起书包，笑了笑：“上次你去篮球场，有个男生大概是看上你了，所以拜托我来刺探一下。”
施霖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也别太在意，这件事，我会保密的。”
林涧转过头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和她啊，这么明显，谁还看不出来。”
林涧沉吟半响，意有所指：“可她没看出来。”
施霖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她第一次喜欢人吧，还是一副什么都藏不住的样子。”
林涧没反驳，点点头准备走：“谢了。”
施霖对快要走远的林涧喊道：“你也记得替我保密啊！”
林涧笑了一声，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彼时的裴瑶已经到家，她蹲在门口有些闷闷不乐，明明说好要和林涧一块回家的。
一想到这，裴瑶就忍不住把头埋进两腿之间，她愈发想把自己的感情剖开，这样也好，不管完整还是破碎，那都是她浓烈的喜欢。
裴瑶不想回家，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走进一所公园，她溜进无人的沙子场，捡起一根树枝，在上面无意义地写写画画。
有路过的小猫，但也只睨她一眼就走。
小猫也很忙，它不能停下脚步，去看无聊的人。
她写下这句话。
有牵着小孩的大人，但也只瞥她一眼就走。
这次裴瑶没有写下任何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瑶站起身，腿脚都发麻，她正准备离开，却看见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
还是个小孩子。
裴瑶蹲下身，问：“有事么？”
男孩点点头。
裴瑶也没说话，就蹲着，一直盯着男孩。
男孩想了想，也蹲下身，捡起裴瑶手边的树枝，在沙子上写了几个字——
“请你喝汽水。”
不远处的小卖部，男孩从里头出来，手上还拿着什么，看见坐在长椅上的裴瑶，便伸手递过去一瓶橘黄色包装的玻璃瓶。
裴瑶拧开喝了一口：“柠檬味？”
她举起玻璃瓶，往右/倾斜，里面的汽水就往一边倒去，在昏黄日光下面显得亮晶晶的。
裴瑶侧眼看过去，只见男孩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嘴里叼着吸管，小口喝着。有风迎面吹过来，裴瑶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请我喝这个？”
男孩没说话，也没动，直到一瓶汽水喝完，他才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片刻，男孩将本子朝裴瑶递了过去。
上面的字写的很大，是一句话——
“大人都有烦恼，但汽水可以让烦恼变成气泡消掉。”
裴瑶轻轻笑了一声，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抹眼泪，她转头对男孩说：“谢谢你的汽水。”
玻璃瓶被他们放在椅子上，瓶口折射出微微的光，裴瑶就这么抬头看天空，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烦恼只是一团团的泡泡。
就在这时，男孩开口了。
“大姐姐，我该回家了。”
裴瑶听见男孩开口，一时间愣了愣：“抱歉啊，你一直没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
男孩顿感失落，他说：“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
裴瑶一时也接不上话，只能看着男孩越走越远。
男孩走后没多久，裴瑶也离开了公园。心结也解了，于是她暗自决定，明天就要去表明自己的心意，哪怕林涧拒绝也好。
回到家，裴瑶随意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突然有些紧张。她们没有约定几点打视频，所以她一直盯着手机，有新消息她就赶忙点开，可惜每次都不是。
等到十点有半，裴瑶有些等不下去，随手拿起桌边的笔开始自顾自找思路，也没再管手机发出的提示音。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裴瑶愤愤地把笔放下，踢开鞋子倒在床上崩溃。
深更半夜的，她也只能无能狂怒：这什么题，根本看不懂啊！！！
倏地，一直未曾亮过的手机突然发出声音，裴瑶一愣，抬眼看过去——
是林涧打来的。
裴瑶懵了一下，拿过手机点开接通。嘈杂的声音透过屏幕顿时传了过来，她一愣，把手机移开了一点。
裴瑶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林涧？”
对面很久没有传出确切的回答，久到裴瑶以为这是个恶搞电话时，林涧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嗯。”
“...你现在在哪？”裴瑶皱着眉，说。
林涧先是“啊”了一声，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也不回答裴瑶的话，只是自顾自说着，声音轻轻的：“裴瑶，我难受。”
裴瑶攥紧手心，紧张到舌头都有些打结，她脑袋昏昏的：“你现在到底在哪，我...有话对你说。”
林涧没有回答：“什么话？”
“电话里说不清楚的话。”
林涧默了好一会儿，才妥协似的报了个名字。
“你在，酒吧？”
“你是不是喝多了？”
裴瑶拿着手机，忍不住质问：“你为什么去那里。”
林涧被嘈杂的音乐吵的耳朵疼，她用力捂了捂耳朵，也不知道在解释哪句话：“因为很难受...”
“十分钟，等我。”
挂断电话后，林涧盯着黑了屏的手机一动不动。
男人靠着酒柜点起了烟，他悠悠地看一眼林涧，笑道：“他死了你不应该开心吗，一副买醉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
林涧没理他，自顾自盯着手机，像是在和谁置气。
男人哂笑，缓缓吐出一圈烟说：“喜欢就去追啊，光看着手机有什么用。”
林涧听见这话却有些懊恼，她放下手机又灌了一杯，趴在桌上哑声道：“为什么你们都看得出来，为什么偏偏她不知道...”
男人没说话，伸手夺过林涧手里的酒，忍不住骂了一声：“差不多得了，感觉回家去。”
男人看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林涧，叹了口气：“我说，你这个一杯倒喝什么喝，真是白瞎了这酒。”
十分钟后，裴瑶到了酒吧。她绕过嘈杂不堪的舞厅，终于在角落里的吧台找到了林涧。酒过三巡，不省人事。
有人过来：“你是林涧朋友吧。”
裴瑶抬头看过去，对男人点了点头。
“别误会，我是她哥哥的朋友，他有点事没来，我替他看着她。”男人颔首解释了一番。
裴瑶吃力地架起林涧，说：“好的，我会带她回去的。”
出了酒吧，裴瑶搭着林涧出了一身汗，她一米七快八的个子，裴瑶总不能一路拖回去。她先是把林涧放在路边长椅上，再伸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又折返把林涧扛起来带到车里，整个过程下来，裴瑶已经累倒在车上。
司机见她们进来，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裴瑶，说道：“你们小姑娘晚上就早点回去撒，现在这种地方可乱，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啦。”
裴瑶无心再解释，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们知道了，谢谢您。”
裴瑶转头看向林涧，她像是想到什么，往口袋里摸索一番，最后掏出个柠檬糖塞进林涧嘴里。
裴瑶担心她会晕车，贴在林涧耳边小声说：“难受了就说，听到没？”
林涧怕痒躲开：“嗯...”
一路上裴瑶心惊胆战，每隔一分钟就得回头看看林涧，生怕她不舒服。
司机忍不住笑道：“你们关系可真好，是亲姐妹么？”
“不是，她是我朋友。”
司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惜：“这样啊，还以为是一家人呢。”
车逐渐驶向店铺门口。
路灯很多年没有维修了，时而亮时而暗，好在店门口还挂着一两盏小灯，不至于一路上摸黑。
裴瑶没说话，付完钱就扶着林涧下了车。
她们走到家门口，裴瑶趁她不省人事的功夫，忍不住嘟囔了两句：“林涧，你好沉啊。”
刚进屋，裴瑶的手机就亮了。
她看着还靠在身上的林涧，叹了口气，只得把她先放在沙发上。
来电显示是裴荨。
裴瑶一愣，即便她知道裴荨现在还在杭州，根本不可能回来，但她还是跑到卫生间接了电话。
“喂，妈。”
“这么久没接电话，是要睡了吗？”
“没有。妈，怎么突然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很久没说话，裴瑶不得已又问了一遍。
“是发生什么了吗？”
“瑶儿，妈其实也知道你很喜欢南城。”
裴瑶凝滞在原地，她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眼，确实正在通话，可她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的身体不可控地抖了一下：“……什么意思？”
裴瑶听见那头的裴荨叹了口气：
“南城的房子被我卖了，过几天，我们就要移居到杭州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