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回去之后，第一时间洗了个热水澡，她有点磨蹭，洗完已经到了该上晚自习的时间。
林涧擦着湿漉漉额头发从热气腾腾的浴室出来，她轻轻甩甩头坐到了桌前，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给谢璇拨了个电话。
“你要请假？”谢璇在办公室里蹙起了眉，听见林涧是感冒才请，才慢慢舒展了眉头。
“好，那你记得多喝热水，在家里也别忘记复习。”谢璇忍不住多叨叨几句，在挂电话前，又提起了想让林涧弹吉他的事。
电话那头又是长久的沉默。
“算了，你不愿意我就不再说了。还有，你要实在受不住就去打点滴，知道吗？”
谢璇看着挂断的通话，又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开始掉叶子的香樟树，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最近确实是换季了啊。”
林涧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松了口气。林涧想，反正她晚自习不用去，干脆就把车还回去。
她随意套了一件宽松的黑色卫衣就出了门，按照陈思琪给的地址，看文字确实像是一家酒吧。林涧有点路痴，最终还是在导航的带领下到达了目的地。
她的头发在风里已经吹的差不多干了，在进去前，林涧回了一条信息给裴瑶。
LJ：我去还车。
晚自习管的不严格，裴瑶把已经做完的作业立了起来，恰好能遮住她低下的头。
手指快速敲着字，裴瑶回复了一句。
裴瑶：好，你注意安全。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裴瑶：感冒好点了吗？
林涧双手插着兜走进了那家酒吧，刚走进去一股怪味――说不上是什么，大概是酒和汗臭味结合在一起的味道，只叫人犯恶心。她左侧的吧台有几名男性正在喝酒，光线昏黄，林涧身材高挑又扣着帽子，所以没人会怀疑她是个高中生。
虽然气味难闻，但整体环境还算是安静，只有酒杯里的冰块碰撞声，和一些不大的说话声。
林涧没打算久留，她走进拐角处，就直接打了电话。
一直都是忙音，林涧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把手机塞进口袋时，手指却触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她一愣，把东西拿出来，才发现那是今天下午裴瑶塞给她的感冒药，她给顺手扔进衣服里了。
“……”林涧垂下眼睫，盯着那盒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林涧？”
林涧闻声，下意识把那盒药塞进了口袋里，抬头一看，是个染着红头发的男生，他背后的包间门看着，看起来应该是从那里出来的。莫名有点熟悉，林涧忍不住皱了皱眉。
李一鸣挠了挠头，小声说：“呃...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就是今天在篮球场的那个，裴瑶也和你介绍过了，我叫李一鸣。”
林涧没什么兴趣交朋友，听见他说完就垂下脑袋继续玩手机：“哦。”
李一鸣没感觉到林涧的冷漠，反而更加来劲了，他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啊？你们不用上课吗？”
“我请了假。”林涧掀起薄薄的眼皮睨了他一眼，言简意赅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你……”李一鸣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他名字，林涧也侧头看了一眼。他回头应了一句，又转头对林涧说：“抱歉啊，我得回去了，改天一起玩吧？”
甚至没等林涧拒绝，男生已经一溜烟的回去了。
“……”
林涧感觉身上没什么劲，连张个嘴都觉得累。酒吧里开着空调，可她还是摸了摸额头，特别烫。林涧严重怀疑自己可能快烧傻了。
她原路返回，走到了吧台，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酒，她面无表情的点了一杯……热水。
“呃，美女，我们这没有热水……”酒保颇有些为难，绞尽脑汁斟酌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指了指酒单上的无酒精饮品，说：“要不您试试这几款……？”
林涧淡淡的看了一眼，心想，橙汁配板蓝根，好像挺黑暗的。
林涧没说话，伸手递了张东西过去。
酒保接过一看，瞬间哑声。
那是张五十元的钞票。
“美女，我们实在没……”
林涧没犹豫，直接递了张红色的过去。
酒保：“……”
五分钟后，酒保端着一大杯热水过来了。
林涧也没废话，直接撕开一包板蓝根颗粒，在酒保震惊的视线下，全部倒了进去。
于是林欲也就看到了他刚进门就看见的场景――在这酒气弥漫的酒吧里，他的亲妹妹，正不羁的靠着吧台，安静的喝着一杯不知名的棕黄色饮料。
“林涧，你在喝什么？”林欲面无表情的站在林涧面前，垂下眼睛看了一眼，那杯“饮料”表面还飘浮着一层白沫。
林涧想了想，仰头看着他，说：“毒药。”
林欲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被噎的差点说不出话。
他问：“板蓝根？你感冒了？”
“有点。放心，应该死不掉。”
“……”
林涧反问：“你怎么在这？”
“这话得我问你吧。”林欲凉凉的看她一眼。
林涧耸了耸肩：“没喝酒，我来找人。”
林欲一挑眉，说：“真稀奇，你还会找人，谁啊？”
“你应该不认识，他叫陈释，我来这还他的车。”
林欲的讶异只蔓延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往常的模样，他说：“啧，还挺巧。”
林涧笑了：“认识？”
林欲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喝了手里的药：“我就是来找他的，车停哪了？把车钥匙给我，你先回去，等会我把车给他。”
林涧点了点头，把口袋里的钥匙放在桌上，仰头把药喝了个干净，喝完随意的擦了擦嘴角，起身对林欲说：“我走了。”说完又看了一眼呆愣不动的酒保，启唇道：“下次我试试那个无酒精。”
酒保半天没缓过来，直到林欲往他这里瞥了一眼，这才慌不择路的说：“我没教唆她喝酒！！”
林欲：“……”
林欲冷冷的推开掩着的门，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沙发里陈释，男人的刘海有点过长，微垂下来时遮住了那双狭长的眼睛，他抱臂而坐，显得有些乖顺。
林欲无视包间里的其他人，径直走了过去，站在已经有些醉了的男人身边，随意的踢了一脚，懒懒地说：“陈释，你他妈没了女人就这个鬼样？”
包间里的声音瞬间安静下去，深陷在柔软沙发里的陈释睁开了眼，仰头看向林欲时，眼里分明没有半分醉气，清明的像是根本没有喝酒一般。
陈释没动，仿佛有藩篱阻隔了他们之间。林欲也没什么表情，倏地，他挥手拽起了陈释的衣领，把他扯出了包间。
包间里，众人噤若寒蝉。
林涧出了酒吧已经八点有半，路过巷子口时，她正回着裴瑶的信息。忽地，她像是警觉到什么似的，抬头侧目，刚好和逼仄小巷里的几双眼睛对上了眼。
良久，她移开视线，看向地上几个还未燃尽的猩红烟头，和那个蜷在地上的女孩。
她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淤青，脸上的血迹未干，头发正被一个半蹲着的女生扯住，看不清表情。
女生一手把烟头摁灭在两边斑驳的墙壁上，随意扔在地上，无视林涧的视线，用手臂随意擦了擦泛着血珠的嘴角，哑着嗓子暗骂了一声：“妈的，你还挺能耐，有本事再来一拳啊，死同性恋，真让人犯恶心。”
林涧瞬间滞在原地，半响，她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另一个短发女生靠在墙上，扫了一眼林涧的攥紧的拳头，慢慢开口道。
“哦，那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监控。”
半跪着的女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林涧时，眼里多了一丝胆怯。
“你骗谁呢，我们看过了，这里哪有什么监控。”
林涧笑了一声，那笑声好像有温度似的，像十二月的寒冬一样冷。她转过身，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店铺，店面正好对着这条小巷，距离有些远。那本来是林欲随手装的一个摄像头，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还是高清的，”林涧说，“能把你脸上的抬头纹都拍出来。”
女生有些怒了，她扔开女孩，对着林涧大骂：“你他妈什么意思！”
林涧懒洋洋的踹开脚边的一颗石头，说：“我就这意思。”
“你！”
林涧冷冷打断她，声音淡淡的为她们阐述各种办法：“有本事就把我弄死，或者绑架我也行，反正不能让我开口。”
她笑了笑，背着路灯又往深巷里走了几步。忽然，她停下，刚好走到那几个烟头的位置，漫不经心的垂眸踩了上去，又用力碾了碾。抬脚时，那点猩红已经灭了，只剩下短截的烟头和昏暗的地面融合在一起。
林涧闻着愈来愈浓的血腥气，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看向已经一动不动的女孩，林涧瞬间冷下脸，环视那两个女生，慢慢续上了刚才的话――
“不然，你们准备准备，去派出所里喝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