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三十章 才杀官又遭绿林劫

御马人大呼大笑,高声唱着一支歌:“霸下碑上霸下功,龙胆河畔龙胆生。开山断浪真好汉,封珠定海石英雄!”歌唱罢,人马已在阡陌之中。

为首的是一个魁梧大汉,蓝靛脸,红胡须,从腰间兽皮袋里掏出一颗石子,扬手一打,正中那长官眉心要害。他身边还有三个头目模样的汉子,也都飞石射箭,例无虚发。马蹄翻盏之间,二十余名官兵已被杀得抱头鼠窜、血流如注,待人马到了近前时,只剩下一个小兵还勉强活着。

领队的大汉跳下马来,一脚踢开那长官的尸体,又薅住了小兵的头发,提溜起来平脸看着:“耷拉孙子,爷爷是断潮帮里的好汉,人送绰号‘飞天熊’!这一带正是我们的地盘,是哪个喝了马溺的敢叫你们来此?”

那小兵已经吓得失禁,哆嗦着答道:“正……正平县,县令……老爷。”

飞天熊嫌弃他脏,当胸一脚踹了出去,只拿眼角轻蔑地盯着他:“烂尻子怂肠子的软蛋货!爷爷今日不杀你,只要你回去给那狗官带个话!你只告诉他,断潮帮的英雄吩咐他三件事,第一件,从此以后,不许踏进附近村落半步;第二件,三日之内,白米白面,牛肉羊肉,各样备下五百斤,装车送到北城门外,等着爷爷去取;第三件,铁料木料,布匹药材,有多少要多少,也都装车停在北城门外,三日之后,爷爷一并去拿。这三件事,少说一样,立即将你活捉上山,先卸四足炙烤分食,再割胸腹剁碎做馅,最后凉水泼脆了你心,从背后一脚踹得滑跳出来,咯吱咯吱地生嚼下酒!”

那官兵听完,面如土色,抖若筛糠,忽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飞天熊冷笑不止,对旁边一人叫道:“剥鳞蛇,你去给他醒醒盹儿!”

剥鳞蛇生着一张没有鳞片的蛇脸,从靴筒里掏出一把背厚刃薄极锋利的牛耳尖刀,揪住官兵的头发,在面颊上只一划,割下一样东西来。又在靴子底蹭了蹭匕首刀上的血,重新插回鞘内。

那官兵吃痛,猛地弹坐起身,茫然呆了片刻,嘴里忽然尝到咸苦的血味。他渐渐觉出了不对劲,惊恐地在脸上摸了一圈,遽然惨叫起来:“啊——啊!鼻子!我的鼻子没了!”因为没有鼻子,说出话来字字走音。

飞天熊从剥鳞蛇手中捏过他鼻子来,轻轻一掷,丢在地下,血鼻子滚了几滚,变成一个泥疙瘩:“拿回去,给那狗官瞧瞧!他若不听我话,也要与你同样的下场!记清那三件事,快滚!”

那官兵哭得撕心裂肺,双手在地上胡抓乱拢,把脏土和鼻子一起捧着,沾满一身泥尘便溺,在断潮帮众的威胁和嘲笑声中,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众村民冷漠地盯着他跑远,慢慢回过头来,仍是呆头鹅一样的神情。

这边五人却看得心肝连颤。

秦画紧紧拉住燕锦的手,低声问道:“姐姐,江湖义帮都是这般残暴么?”

燕锦搂住她,又盯着那边看了几眼:“不应该,我从前也不曾听过断潮帮竟有如此行径。割鼻羞辱,劫夺钱粮,此举在战场上虽然常见,但在天子国法治下,只有草寇才会如此行事。”

音曦沉声道:“先别忙猜,且看他们如何行事。”

那边,飞天熊精神抖擞,脚踏着官尸,威风凛凛,扬起蒲扇大的手掌在空中挥了几下:“乡亲们,官狗已经被宰,无人再敢来欺!你们只将贡品拿来,自去忙闲便罢!”

村民们安静地听着,仿若一潭死水,没有半点回音。

飞天熊见状,眉毛一横,立时就要发火,却听剥鳞蛇叫道:“哥哥,你看那边,贡品已经有啦!”

他顺着剥鳞蛇手指方向一看,不远处停着三辆官用拉货车,果然都装满了零散钱粮,走过去捞几把,并无沙土掺杂冒充。

“嘿,这下好,野狗打食,咱们兄弟吃现成的!”飞天熊大喜过望,向着身后一招手,“都过来,再把咱们打的收拾了!”

那十几个汉子立刻跳下马来,拽出山上带下来的大货车,分头整理战利品。与地下躺着的二十六个官兵一样,他们对此显然也是轻车熟路的:先把腰刀、铁枪、皮鞭等物摘下,分类打成捆,包住锋刃码在货车板上;再将外衣、皮靴、冠帽、腰带之类的剥脱下来,一套一叠,也堆车上。

正忙着,剥鳞蛇忽然走过来,揪住其中一个人,探手从他怀里摸出一大把散碎银子,举在面前质问道:“这是什么!”

那帮众支吾道:“是我的……我的钱!”

剥鳞蛇阴冷一笑:“你的钱?你哪来这么多钱?下山打食,又带钱做什么?这分明是从官家死狗身上掉下来的钱,你私自收了,当我们看不见?依照帮规,现在就该把你斩首!”

那帮众立刻求道:“哥哥饶我!下次不敢了!”

剥鳞蛇打量他几眼,点头道:“念你是初来乍到,规矩不熟,这次暂且饶恕,你自好好地悔过。此事我替你瞒着,你也不许对外说,记住么!”

那帮众连连点头,剥鳞蛇摆摆手,叫他继续干活。转过身,却把银子悄悄地分了四份,与飞天熊几人各自收作私有。

过了不到一刻,山寨的大货车也被装满,二十六具尸体却被剥得赤条条的晾在地下。

飞天熊叉着腰相了一相,咧嘴笑道:“好,今儿来得巧,这几个小子不肥不瘦,趁着新鲜正好下酒!青毛虎,双头豹,你俩去带着弟兄们套袋!剥鳞蛇,过来给我搭把手!”

当下配合起来,把官兵的尸首逐个抬到大车上去,浑如过年时杀猪宰羊一般喜气洋洋。抬过十几头,剥鳞蛇忽然停住手,指着前面的一头叫道:“哥哥,那小子伤口不对,它少了半个脑袋,不是咱们打死的!”

飞天熊一愣,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像是被刀砍的,这杀人的力气倒不小。”

他这才有心去看周围村民,扫视一圈,立刻发现了杨树下的年轻夫妻。叶二娘已经苏醒,昏昏沉沉地靠在刘长庆怀中,刘长庆双眼通红地抱着她,还仍攥着铁锨不敢松手。

飞天熊跨步走过来,先直着眼看叶二娘,足看了一晌,方指着铁锨上的血迹问道:“汉子,那条官犬是你杀的么?”

刘长庆冷冷地盯着他:“是我杀的!他想动我媳妇,我便将他杀了。不管是谁,敢对我媳妇出手,就得死!”

飞天熊摆手笑道:“朋友,我也没有歹意,你何必说些四棱子的话?我看你媳妇伤得不轻,急需医治,这小破村里也没个郎中,就让我带她回山寨调养如何?”

刘长庆理也不理他,抱起叶二娘就要回家,怎奈刚一转身,就被青毛虎与双头豹拦住了去路。

剥鳞蛇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阴笑道:“兄弟,我瞧你有膀子力气,胆子也大,留在这里种地,岂不屈才?若随我们上山入伙,帮主定会让你坐一把交椅,从此过的是一日三餐、有酒有肉的好日子。绫罗绸缎,你媳妇穿一件看一件,金银玉石,你花一斤砸一斤。不单你们小两口改了命,日后爹娘也得奉养,儿女也有依靠,更能同享许多不敢想的乐子!兄弟,你意下如何?”

刘长庆把铁锨一晃,瞪着眼喝道:“我要回家!”

青毛虎与双头豹立刻呲牙:“不识好歹的穷贱匹夫,大爷们赏脸,你敢不要?”各自亮出一把雁翎刀,照着刘长庆头顶就砍。

刘长庆本就被官兵耗去了许多力气,因方才两步走得急,腿上枪伤又开始流血,此时已不能敌。

叶二娘上前护住他,向周围怒斥道:“住手!都住手!不许再伤他,我随你们上山就是!”

刘长庆一把将她抱住:“不能去!叶娘,那是个蛇鼠一窝、乌烟瘴气的地方,去了再也休想回来!若没有你,我又岂能安心度日!”

飞天熊走上前来,劈臂一拨将他们分开,一手拿定叶二娘,一手夺下铁锨,斜吊着眼对刘长庆笑道:“兄弟,你说这话,着实有些不尊重我断潮帮了。我们镇山治水,平祸消灾,一心都为百姓,平日里做的,也都是杀富济贫、除暴安良的好事,你怎拿我们比作山贼草寇?我们寨中自有神医,带你媳妇回去治一治,不出三日就给你送回来,少不了她一根头发,破不了她一点油皮,你急什么?又怕什么?也罢,今日权当交个朋友,我们也不与你计较,你自先回家去,我们就走!”说着话,拽起叶二娘就要上马。

刘长庆哪里肯放,赤手空拳就来搏杀,却被剥鳞蛇一跤跌翻在地,又吃了青毛虎与双头豹好一顿踢打。

飞天熊骑在马上,一面拿绳捆缚叶二娘,一面冷笑道:“臭虫,凭你也来和爷爷争?爷爷伸小指头将你碾死,能听见一响都算你是条汉子!”

他正要招呼兄弟们回寨,猛听得背后惨叫迭起,却不是刘长庆的声音。

抱歉,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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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寻真
连载中公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