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十六章 破法咒缄口问幽魂

那边三人早已有所防备,各展轻功高高跃起,迅速躲开了这一抓,上升之势还未衰竭,立刻又有七八条木手包围而来。

她们正在空中,身无所依,八方退路又被截断,着实不好躲避,只得看准时机,趁其将至未至,先使一个蜻蜓点水踏住借力。

不料足尖刚刚碰到枝条,所踩之处又立刻生出枝杈,锁链一般拧着劲缠绕上来。好在三人反应敏捷,当即松弛卸力,借下坠之法再次躲开。

那两个小鬼却不容她们喘息,三人才一落地,又见木手抓来,连枝带叶,大如伞盖,如瓷碗扣蟋蟀一般兜头罩将下来。

音曦愤然暗思:“躲什么?好不麻烦!管你是个什么妖物,且先吃我一刀!斩断最好,若不成,让你抓去又能怎地?”当下站定不动,目若寒星,觑准伞盖之根,抽出夜刀便斩。

原来这树木与小鬼魂魄不同,虽也同由鲁班术召来,却是水土化生之实物,一撞之下,立时被深蓝刀气绞得粉碎,化为木屑飞雨洒落下来。

音曦擎刀而立,对那两个小鬼大笑:“如何?今日便要你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知道厉害!”她横刀飞跃,一路连斩,左手立爪,要把小鬼背后贴着的符文撕下。

秦画急忙叫道:“阿曦回来!符文护着三魂七魄,若是不解而揭,他们便要烟消云散了!”

音曦停下想了一瞬,回头高声问道:“这两个小鬼也是双成公的试才之题么?”

秦画答道:“看着不像,却也难说。我另有法子,你快到我身边来!”

音曦听到那句“你快到我身边来”,忽觉浑身热血浪潮般涌在了心口,当即收刀弃战,几个起落赶回秦画身畔。

朱雀始终不曾离开秦画半步,与音曦架起刀枪护卫,听秦画在身后飞快地念诀:“老君洞中一株草,只见纤长不见老。凡人摘取无所用,吾师折作寄生草。一魂藏在天边月,二魂藏在佛雷音,只有三魂无藏处,八影洞内问老君。”原来念的是在路上藏身咒。

真言念罢,三人遁入无形,那两个小鬼找寻不见,悉悉索索商量了一阵,十指划地做个解法,竟将秦画藏身咒术破解,随即又纵巨树枝条去追。

秦画微然一惊:“怪事,他们怎的也会鲁班术?”

但此时无暇分心细想,飞速念一个又藏身诀:“一变二化三归藏,邪魔追寻亦彷徨。魂魄归在十二天,真身藏入九幽廊。”

这一次藏得更深,两个小鬼茫然四顾,束手无策,分头寻了一阵,终于还是寻不到,顿时跪坐于地哑嗓嚎啕,眼泪掺血,成串滚落。

秦画藏在玄幽之处默默看着,心中忽觉一痛,亦有落泪之感。

朱雀悄声安慰道:“今夜过后,咱们一定回来。”

音曦也低声道:“他们有些法力在身,不必担心。”

秦画转过身去不再看,轻轻点头:“先找至宝要紧。他们若是残魂,明日再救不迟,若是薛斌表叔的试题,咱们也算过了。”

看看天日,已过午时,倘若每走一段都出意外,只怕午夜前根本到不了祝香殿。秦画略一思索,默念步行九州咒:“无极荒野难渡,星神悬鹿善走。请赐三分余力,助吾踏行九州。”

三人浮空而起,脚下生云,低头看看,并未离地多远,但迈一步可越十八丈,行动快如风雷,不过须臾,已与东南方向的兽脊高楼并肩。

秦画本欲趁此咒法一鼓作气跨越祖师塔,行至未时,冷不防撞上一层煞气,步行九州法和又藏身法立时双双破解。她大为疑惑,抬头一瞧,只见天上云色极其晦暗,却又不似风雨之兆,凝眸远望,原来是前方房舍黑气冲天。

朱雀笑道:“看来咱们的秘法已被双成公发现啦!”

音曦笑道:“发现就发现,画儿凭本事念诀赶路,又不是作弊,怕甚来?”

秦画轻轻一摆手:“小声些,前面不对劲。”

二人立刻住口。

秦画侧耳细听,足听了一刻,始终凝眉不语。

朱雀指指自己的耳朵,打着手势无声询问:“听不清么?”

音曦翻她一个白眼,也拿手语说话:“若连她也听不清,咱们岂不是聋子?”

秦画微然一笑:“却也不必这样小心,我已听明白了。”

音曦忙问道:“前面有什么?”

秦画道:“前面有说话声,却不是人在说。”

朱雀便问:“又是魂魄么?”

秦画轻轻颔首:“是,但又和方才的两个孩子不同。这里的魂魄并无法力,却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是以方才没有防备,被解了法术。”

音曦握刀一笑:“杀伐不足惧!他们说些什么?”

秦画抿唇不语,迟疑半晌,终于略带疑惑地慢慢转述:“大郎,院墙又裂了一条缝,你快去拿糨子补补;大姐,实在饿得紧,求求你做顿饭,我明日一定记着喂鸡;二哥,算了吧,卖了牛也不够娶媳妇的,不如咱两个一处过活。”她越说越觉不解,三句说过,干脆闭口不言。

朱雀音曦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愣愣站过许久才眨了一下眼。

朱雀试探着问:“魂魄?”

音曦犹豫道:“杀伐之气?”

秦画也正犯疑,本想自行否认,却被她们抢先一问堵了回去,顿时脸上发烧,嘴硬驳了起来:“他们就是这样讲的么!有甚奇怪的?凶魂也有手脚,难道补不得墙、吃不得饭、娶不得媳妇么?”她越说心越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红蓝沉默片刻,对视一眼,忽然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声如江海卷潮。

朱雀笑得腿软,斜倚银枪而立:“我猜到了,双成公是怕你机关术练得不够,特意找了些土木泥瓦匠的活给你,你若做得不好,便会被凶魂赶出去。”

音曦笑得腹痛,连刀也掉在地上:“若是做得好,说不定还有现成饭吃。哎哟,方才疾走无甚感觉,这一笑却饿得难受。”

秦画见她们如此猖狂,大有造反之势,当即冷笑一声,开始镇压:“天上雷公吼,地下封百口。赤口是非人,皆随白虎走。白虎穿城镇,喝断品字楼。楼内黄口子,无舌只剩愁。白虎过长桥,……”

那二人听出是封百口法咒,急忙拿手捂了嘴,咬着舌头把笑忍住,毕恭毕敬,垂首而立。

秦画咬唇不语,自己默默思量了半晌,又不得不承认她们说的有理,哀怨地看了看天,闷着头往前走。

一时走到了黑云之下,左右看看,竟似一座小镇,房屋整齐,有工有农,不见老弱残幼,只有青年男女,虽然谈笑风生,却都带着晦气,穿着一样的褴褛黑衫。

秦画默念耳报通灵法咒,静立感知片刻,顺着感应找到一座农庄大院,先在周围仔细看了几眼,才走上前去叩门。捉起门环,还未用力,环先当啷一声脱落下来,秦画举环在手,面色有些尴尬。

音曦没忍住又笑出声,立刻就被秦画瞪了一眼,急忙藏到朱雀背后偷瞧。

只见秦画默念法咒,伸指在环上一抹,先把铁锈抹净,又一用力,把铁环装回门上。再次捉环叩门,连叩三下,院里无人应声,只有门轴合页处嘎拉拉地响了起来,听在耳内却似唉呀呀的一声惨叫。

秦画暗道不妙,果然就见这门板眩晕似的前后一晃,根本来不及扶,当场不堪病弱昏倒在地,直挺挺地摔进院内,扇得尘土乱飘,鸡飞狗跳。

一片朦胧中,秦画如雕塑般伫立不动。

朱雀走上来,默默地替她拨开烟尘,又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虽然神色如常,肩头却微微发颤,想来是腹内忍笑艰难。

院内有六七个年轻男女正在做活,见门板忽然砸倒,俱都惊得呆了,灰尘散尽之后,又见门外站着三个陌生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秦画拾礼道:“阿哥阿姐,叨扰了。我们行至此处,腹内饥饿,想借贵庄宝地吃些饭食,事后自有酬谢,不知可否?”

有位除杂草的女子离她最近,也最先明白过来,含笑点头道:“一顿饭有何难处?没说的,快请进来。”

旁边劈柴的男子笑道:“就踩着门板进来吧,它摔倒已不是头一回了。”

秦画一听,便知试题已经来了,一面挽起袖子,一面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替它治治病,也算答谢阿哥阿姐。”

俯身查看,门轴上四片合页都已损坏,抬头观瞧,门框上槽孔木榫无一配合。如此构造,门板立得住远比砸了人更值得惊叹。

秦画不要朱雀音曦帮忙,也不向主人要钉锤榫卯,心里念诀,指尖画符,末了在门上一点,便见那两扇门板疾病痊愈,自行起身合在了门框上。

院内众人惊喜而笑,又请三人进屋。当家的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女子,立刻安排四个兄弟将后院一口花猪杀翻,要切好肉来宴请稀客。

音曦笑道:“原只是玩笑话,却不成想真能吃上一顿好的,多亏神机匠师修得一手好门。”

朱雀也笑:“若是这般试才,真该年年都试才好。”

秦画无奈叹道:“你们笑得太早了,难题还在后面呢。”

话刚说完,果然听见后院喧哗吵闹不断,便知又来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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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寻真
连载中公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