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四十一章 迎死战死劫自有期

燕锦凌空跃起,稳坐鞍桥,飞将有神驹,如虎添翼,当即施展马上摧城枪,威力数倍激增。

惊蛰乃穆王八骏后裔,奔力远非凡马可比,又在北疆边境征战六年,早已见惯厮杀场面。此刻临阵,只恨地狭人少,既无箭雨,又无金鼓,不能尽兴驰骋,便纵起铁蹄翻盏乱踏,冲撞得彼岸花簇簇失色,哪将血海阁看在眼里。

落星少主闭关十年,轻功已能和大师父林千岳并肩,但人力毕竟有限,不如良驹天生善奔。他初时还能勉强对抗,渐渐便觉吃力,数个回合之后已然不敌。

哪知速度一慢,马上步下的差距愈发悬殊。银枪七尺有余,黑刀才过三尺,急速交锋之时,刀还来不及够着箭袖衣角,枪已经贴住了他颈嗓咽喉,只显寸长寸强,不显寸小寸巧。

落星少主被逼得一味退守,毫无还击之力,心知如此对战必将落败,急忙飞身登上高阁。

燕锦勒住马,回枪一指:“休躲!速来再战!”心中却无丝毫恋战之意,只是苦苦思索如何才能救回秦画。

“躲你不是英雄!”落星少主还刀入鞘,向远处护法高声喝令,“取我超光索来!”

潜影立即探向背后,解下一束色泽如水的长索,用力一抛,正正落入他手中。

落星少主随林烟岚学过鞭法,用起长索亦是得心应手。着内劲抖开,铁索铮铮振响,一端是钩镰,一端是套环,长有数丈,已堪称是长兵器中的长兵器。跃下高阁,舞动长索护身,八方飞旋,结如铁牢,阻挡惊蛰冲撞。倏然,一手握定中轴,一手挥起钩镰,飞掷而出,专钩惊蛰腿骨。

秦画在远处观瞧,暗中冷笑:“她们早不知跳过了多少条绊马索,闭着眼睛也能躲开,岂会怕你这般雕虫小技?”

不料那钩镰刀猛飞几丈,忽然间凭空消失,耳畔只剩下风声疾响。一眨眼,惊蛰前蹄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燕锦大惊,急忙纵马奔走,一刹拉开数十丈。低头去看,幸好惊蛰生得强健,那一刀只是伤了皮毛,并未割断筋骨。回头看,落星少主紧追不舍,双手仍是挥索之状,却看不见实物。

原来这超光索材质特殊,静止不动时可以瞧见,飞速舞动时便会隐匿于光,瞧来便似消失一般。

燕锦一面御马躲避,一面暗自不服:“虽不知这铁索来历,料想却与谦礼桥的避月石相差不多。倘有妹妹施展星河引梦控制光源,定可当场让它显形,岂能容这骷髅人放肆!”

想起秦画,顿时又觉心中发紧:“我不能再与他纠缠争胜,必须尽快设法救她出来!”心里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那边转,却见她正冲自己眨眼,含意颇深。

燕锦瞧得清楚,思索一瞬,回首高声挑衅:“落星少主,你凭本派武学战我不过,便用兵器作弊,克我枪马,难道不觉羞愧么!”

落星少主果然发怒:“胡说!我随二师父学来的鞭索技法,如何不算本派武功?兵器相克属实常见,怎能说是作弊!本少主自是凭真功夫胜你,又何来羞愧之说!”

燕锦摇头而笑:“少主好大的口气,不过一时得手,竟然就以为胜券在握,这自负的功夫,想必是和你三师父学来的。告诉你,高手不犯二次错,本将军就在原地不动,你这飞镰也钩不住我!”

落星少主恶狠狠地向她一指:“你敢蔑视本少主,今日便让你知道厉害!”双臂一舞,风卷如潮,铁索定然已经出手。

燕锦闭目凝神,细听风声,捕捉到最凌厉的一处,骤然回马,旋身出枪,果然挡住了钩镰刀头。随即前手抬,后手压,凤喙枪尖高高扬起,登时便将刀锋衔定。她晃了晃枪,点头笑道:“好厉害的功夫,现下大家都知道了。”

落星少主羞怒万分,疾步而退,钩镰却拽不回来。为保颜面,当即挥起长索另一端,套环飞旋,咔哒一声撞开钩镰,却把枪头锁住。凤羽枪霎时一沉,仿佛被无形之手箍在掌心,动转起落都不自由。

燕锦暗道:“生气便好,我再给你添一把火!”

于是高声朗笑:“看起来,少主只知兵器相克之理,却不知其反克之道。我有一招,出手必胜,你还是速速回家为妙,莫要闹得面上无光!”看神色,仿佛真的藏着杀手锏。

落星少主才刚出关,心高气傲,又向来自恃武功出众,除了三位师父,从来不曾服过谁。一听她如此贬低自己,登时来了脾气:“燕虹翎,你休要口出狂言!有什么招数,尽管来试,我若退后半步,立刻在此认输!”

燕锦含笑应战:“好!你既如此说,我也不占你的便宜,只要你能将我拉下马去,就算你赢!”说话间,心法念动,红光顺着套环缠绕而出,超光索便如火线一般显形。

少主冷笑:“我当你有何惊人手段,原来是这样的花拳绣腿!让你看见了又能如何?本少主一样能赢!”反手掷出钩镰,上下一振,曲线飞旋,不知将要落在何处。

燕锦纵马奔驰,绕场躲避,惊蛰快如绝影,飞镰难追,竟使他接连数次落空。转了几周,她忽然调转方向,枪出寒芒,直刺少主而去,惊蛰遽然加速,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秦画知她心意,立刻配合着开口:“小骷髅头,你不是我姐姐的对手!趁早躲开,还能保住一命!”

少主听她语气狂妄,愈发恼怒:“秦愫璎,休要猖獗!待本少主收拾了她,下一个就是你!”

对话间,一人一骑已然杀至,风声呼啸,势如破竹。少主果然不退一步,念动生死诀,双臂较劲,使出噬髓功的巧劲,倾尽全力要将燕锦甩下马来。

就在这一霎,燕锦握紧凤羽枪,纵身跳离鞍桥,借他拖拽之力与惊蛰冲奔之力,顺势向前飞出——当真快似闪电,疾如骤风,一眨眼跃过了彼岸花海。

落星少主被她闪得措手不及,不禁又惊又怒:“燕虹翎,你要逃跑么!你……你狡猾无耻!”手下急忙收紧超光索,要将她连人带枪一并拽回。

却见燕锦回头笑道:“少主息怒,我已下了马,今夜之争便算你赢!但这枪是天子御赐,可不能转送与你!”内力激发,一枪削断铁索,踏起烽烟行,灵燕般跃上高阁。

少主气急败坏,大声喝斥那四个楼主:“呆瓜!你们还愣着作甚,快去将她擒来!”

听他传令,血海阁众人慌忙都向燕锦那边看,连潜影流光都分了神。惊蛰恰在此时飞驰而来,撞开人群,直奔秦画。

秦画早已冲开穴道,趁着混乱,御起临风渡,一跃上了马背。惊蛰调头绕过高阁,恰巧接住燕锦,红白二人共乘一骑,扬长去远。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在场的大小彼岸花震惊无语,连假面都似有些歪斜。

落星少主已是满头冒火,既恨红白骗他上当,又恨自己上了当,更恨手下人都没瞧出这个当。抬手指了一圈,一时竟不知到底最生谁的气,只好咬牙切齿地传令:“她们跑不远,定然是去九婴池了!快将你们这丢人现眼的狼狈相收一收,立刻随我去追!”

九婴池内,黑色地心火燃势冲天,无光无明,宛如沉沉幽海。祭神法器已经安置妥当,金火焰纹闪耀其中,丝丝缕缕地勾勒黑焰边缘。

火池畔,方钰倒在地下,已被铁索绑缚,面无血色,几近昏迷,身上大小伤口数十道,最深的隐约见骨;祝融明辉就在他身边,亦是伤痕累累、发髻散乱,全凭毅力强撑着一口气;在他们周围,数十名祝融弟子叠手压脚地趴在一处,或已中毒,或已遇难,俱都一动不动,竟分不清谁还活着。

看此情形,不久前定然发生了一场死斗,而他们没能斗得过。

林隐峰正坐在台阶上,垂眸端详着手中的火璃剑,悠闲惬意,怡然自得,偶尔瞥一眼方钰的惨状,心里更加舒畅。左右护法、五玉楼主等十余名大首领就在他身畔守护,谈笑风生,趾高气昂。他们虽然得胜,却也都受了伤,但并无就走之意,似是在此等人。

不多时,听见火海对岸马蹄如雷,破风惊月抬眸而望,略带惊讶道:“阁主,是她们来了!”

众楼主也已看清了来人身份,气势汹汹地拔刀迎上,率众将红白团团围定。

林隐峰立刻站了起来,摘下红莲假面,故意让她们瞧见嘲讽的笑容:“哦?本阁还当是谁,原是你们这两只过街老鼠!”

他抬起足尖,一下下踢着方钰的头:“来了也好,本阁正在为他发愁呢!你们说,本阁是该将他扔下九婴里池即时烧死,还是带回去积年累月地折磨?秦愫璎,你应该最明白其中乐趣,就与本阁出个主意如何?”

提起此事,秦画虽已不再恐惧,但切肤之痛仍然隐隐发作,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燕锦将她搂在怀里,身不痛,心却滴血,当即抬枪怒指:“林贼!速将我同伴放开,否则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血海众人互相瞧了瞧,蓦地轰然大笑,林隐峰更是笑得眼角带泪:“朱雀少侠,你被地火烤坏了头么?眼下这形势,只有你们碎尸万段的份,何来底气威胁我们?不必急躁,待该来的人来了,本阁便让你们一处作伴!”

秦画呵斥道:“我看林阁主才是头一等的糊涂人!不祥黑焰尚在蔓延,你搅乱祝融山庄,又拿我同伴发泄私仇,倘若错过克火时机,整个天承都将化为灰烬,又何况是你小小的血海阁!”

林隐峰微微扬起脸来,轻蔑地看着她:“秦愫璎,你总说本阁狂妄自傲,可你不明就里地指责旁人以私废公,只将自己一伙认做心怀天下的圣人,难道就不是狂妄自傲?睁开你那兔子眼看看九婴池,黑焰已被法器抑制住了,祭神术也是万事具备,只差择定献祭之人而已。本阁做事自有周全考虑,轮不到你这白毛丫头说三道四!”

秦画听出他话中有隐,立时觉察不妙:“少庄主负伤,你如何能用法器?你也不姓祝融,凭何择定献祭之人?”

林隐峰啧啧冷笑:“你竟到现在还未明白么?真和你死鬼爹娘一般蠢!本阁提醒你一句,祝融山庄可不止一个少庄主!”

正说着,楼阁阴影中跳下一个传信使者:“启禀三阁主,祝融堂主已经控制了赤帝峰,即刻便将祝融飞衡等人押来!”

林隐峰放声大笑:“好!叫他动作快些,莫要错过了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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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寻真
连载中公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