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四十一章 逢宿敌宿命终难避

雨无形随手拍掉尘土,得意笑道:“本座天生骨软,只弯不折。虽说也有麻烦的时候,却好在柔能克刚,遇此情形便可保命。”

燕锦淡淡一笑:“果然是好本领,在下不得不佩服。但软骨头只保得一时不死,最后能否落得善终,却是未知。”

雪无痕冷笑:“既在江湖,岂有善终?我辈只求生时不负、死时不悔,未曾将你朝廷鹰犬的功名利禄放在心上!”

秦画在远处怒斥:“就凭你这兴风作浪的叛逆贼子,也配和护国英雄说如此冠冕堂皇的鬼话!尔等只求一句不负不悔,听来何其潇洒,背后多少无辜之人因此丧生,却为何只字不提!”

风无色不屑而嘲:“天下岂有无辜之人?来这世上,不过各造各的罪孽罢了!我血海阁只知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该杀的杀,该救的救,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燕锦讽笑道:“说了这许多,还只是贼的口吻!何人该杀,何人该救,岂能凭你一家做主?莫非你血海阁生做凡人,却要自比神仙?还是坐腻了武林至尊之位,想去地府里当一回阎王了?”

秦画接道:“他们岂能比得这些?不过是一群会武的杀人犯而已!”

风无色登时大怒:“住口!本座最痛恨尔等这般伪善嘴脸,分明是人前仁义礼智、人后烧杀抢掠的畜生,却要自诩名门正派,何其令人不齿!我血海阁不是阎君,却是幽冥之主,一样取得尔等性命!”

白衫飘闪,四人结阵,念动心法生死诀,刀刃绽放幽幽冷光。瞬息间,狂风遮天,寒霜裂地,刀雨悬头,飞雪加身,端的是杀气横生,不留死角。

燕锦镇定凝神,默念将军令,内力充盈经脉,起摧城枪第四式“将威”,银枪之上红光四溢,飞旋缠绕,顷刻凝聚成形,笼罩全身,如一副凤翎盔甲。

箭在弦上,先发制人,刀锋与枪尖一霎相撞,白的冰冷,红的火热,彼此难容。对峙一刻,冷的更添深寒,热的愈发灼烈,必将有你无我,一存一亡。

燕锦终于将他们四人牢牢牵制,当即高声呼唤:“妹妹,快去九婴池!”

秦画却未答应,反而向她奔来,春寒剑上已在蓄力。

原来九婴池内克火之时,燕锦虽未被黑焰影响,却因气流受了内伤,又被火源耗去了大半内力,此刻已是外强中干。现下与这四大楼主交锋,初时还是势均力敌,不过呼吸之间,竟已有了败势,叫秦画离开,既是为了控制九婴池,也是不愿让她担心。

但尽管她极力掩盖,不动声色,秦画又岂能瞧不出、猜不透?当下自有一番主张:“我若离去,她必有性命之忧,不如先将这四人合力战败,而后同往九婴池!”血瞳含光,飞速搜寻,终于发现雨无形背后一点破绽。踏起临风渡,剑出春寒十二式燕舞春声,偏锋逆行,一击必中!

燕锦瞧见她来,立刻明白了用意,枪上徒然增力,更将四人手脚逼住。风霜雨雪也已发觉背后有人,却不敢先将功力收回,只这一刹犹豫,春寒已经破气入阵,刺进雨无形后心!

“你骨软不折,逃得一死,要想剑下求生,除非心硬如石!”

一人失利,冰火抗衡之势顿时倾斜!

燕锦毫不迟疑,再聚内力,红光泛起涟漪如血,一枪挑破冷白刀阵。那四人本就未及收功,此时受迫,更难把控,吃这一击,只得连退数十丈,最后还是摔倒在地。

红白并肩而立,也觉胸中气息翻涌不定,鲜血染红唇齿,五脏六腑都在发颤。但眼下胜局未稳,不敢松懈,便将枪剑对锋,契合如一,展轻功,动若飞燕穿柳,借凌空之势俯冲而去。

不料还未近前,忽见一点微芒闪落银枪凤喙,只听铿锵一声,撞得一枪一剑分离偏斜,险些脱手。二人浑身震痛,几乎麻痹,急忙向后跃出,抬头一望,高处里站着一个荧光假面的少年,正是血海右护法流光;才刚看清,又听背后疾风袭来,转身闪避,竟与左护法潜影打了照面。

既见护法,便知劲敌已然降临。

“少主!”风无色几人未受重伤,急忙扶着雨无形起来一同见礼,“属下恭迎少主!”

“丢人现眼,还称什么恭迎!”夜幕西边,流星闪落,漆黑披风展开,露出深灰的战袍、苍白的假面。

风无色急忙回禀:“少主,我等并未落败!这二人已是强弩之末,请少主稍候,看属下将人擒来!”

“不必,”落星少主轻抹刀鞘,化开一点幽冥毒,俯身点在雨无形背后止血,“我要亲自动手!”

他转过身,慢慢摘下骷髅假面,阴郁的容颜依旧苍白,却似比初见时多了几分活人的生气;一双星眸更加清亮,映衬之下,眼底奇异的午夜幽蓝仿佛淡然消失。目光闪烁,在红白身上停留许久,语气仍然冷硬:“你们考虑得如何?”

燕锦故作不解:“考虑什么?”

少主皱眉不悦:“别装傻,自是龙胆河畔说过的话!”

燕锦便问秦画:“妹妹,当日水声大,我不曾听清楚,你还记得么?”

秦画冷着脸藏在她怀里,一眼都不愿向那边瞧:“谁有闲心记他的话?”

流光潜影登时大怒:“你两个好不识抬举!我家少主不愿杀人,只将你们当做朋友,你们反倒得了意了!”

秦画内伤才刚愈合,懒得与他们生气,神色淡淡的:“我们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成为朋友。这是血仇不共戴天,殊途不相为谋,无甚好得意的。”

燕锦也是淡淡的表情,似乎全不在意:“少主要杀便杀,无需费心抬举。我们骨头沉,立得住,本就不爱被人抬举着。”

那四个楼主听得发火,佩刀齐齐出鞘,却见落星少主一挥手:“退下。”只好忍耐不动。

少主又将骷髅假面戴上,遮住了仅有的一点生气。披风卷起,人与刀瞬间隐于星辰,又一瞬,苍白的手撕裂夜幕,一掌正中燕锦左肩!

燕锦伤未愈、力已尽,眼睛虽然看得清,身体却跟不上。迎面一掌没能躲开,又被少主锁住咽喉,向后推出十几丈,再接一掌击倒在地。

秦画才刚恢复,反应也不如平时敏捷,只觉身边一空,心里也一空,急忙倒施轻功去救。春寒剑凝冰而出,才刚触到落星披风,忽觉剑行滞涩,进退不得,细一看,竟是少主负手伸指夹住了剑刃。

当下,落星少主一手压制燕锦,一手锁定秦画,从容不迫,轻而易举,如同游戏一般。他似是觉得无甚意思,指尖一弹,震得秦画手臂酸麻、长剑落地;紧接着挥起掌风,聚如荷叶,连她带人剑托到远处,交由护法看守。

“长幼有序,先从你姐姐开始。”他目光中颇有嘲讽之意,左手仍然掐着燕锦,右手满蓄内力,一掌击在她头顶上。

“住手!住手!你敢碰她,我——”秦画剧烈地挣扎起来,立刻被流光潜影连续封了六处大穴,喊到一半,猛然看明了远处情形,登时愣住。

原来落星少主并未狠下杀招,反将内力传渡燕锦。见她渐渐恢复了气色,便松开手,转身拉开十几丈的距离:“我说过,我要杀人,向来是光明正大地杀,绝不趁人之危!我也敬你是天承将军,是赤胆忠心的燕家人,便要与你单打独斗,生死以搏!现下,你我旗鼓相当,也算公平,可敢当众与我一战么!”他自有他行事的原则,说的也是真心实意。

但燕锦身为武将,自有一股刚烈性格,先如稚子一般被他掐着,已觉受了奇耻大辱,又被如此怜悯施舍,顿时怒不可遏。有心与他以命相拼,却又立刻想起秦画,远隔对望,不得不冷静考虑:“妹妹还在他们手里,我绝不能先死!能屈能伸,忍辱负重,方为将军气度。大事要紧,此仇日后再报不迟!”

暗中调息,内伤大约好了七八分,功力也有四五成,又思忖道:“这骷髅少主并未说谎,还算是个诚实正直之人,但他此举并非出自善心,却是为了心安理得地杀我。既然如此,他必以奇技秘法来战,我也该唤个帮手助阵!”战策已定,银枪指天而立,凤喙吐红如火,升空化形如燕,振翅而鸣,一刹飞向后山。

燕锦有意拖延,展开摧城第三式“兵征”,配合烽烟行稳步杀出,虽只一人,却似千军出征,单枪幻化迷阵,威仪震慑八方,竟是攻防一体,风雨不透。

少主眸中寒芒飞闪:“来得好!”黑刀绽放幽冥毒光,起离刀第六式“悲薄命”,生死诀别,日月行空,快如流星,残影千万,不要守,只要攻,锋刃直指绛红兵阵。

二人立时斗在一处,正是:天承追魂将,血海拚命郎。赤焰灼黑刃,幽毒蚀神枪。朱雀碎甲琉璃色,落星淬火琳琅光。

交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秦画看得心惊肉跳,暗中思量:“这骷髅人极难对付,只怕我与她合力也不能胜。现下她孤立无援,又在为我担心,时间一久,定要吃亏……我须自想法子脱身,再去助她突围!”便不再呼喊,调息运功,恢复体力,一次次地尝试冲解穴道。

又见数十招打过,猛听远处里一声嘶鸣,如狮吼,如龙啸,是惊蛰随着红燕指引踏炎照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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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寻真
连载中公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