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四十章 灵犀至情痴一点透

五人连忙接来细看,掀开盖布,却是五件崭新的衣袍。此袍光泽柔亮,触感细腻,却非绫罗绸缎所制;内外也只有两种颜色——秦画的纯白,燕锦的纯红,音曦三人的却是白质赤纹、各有不同。

方钰奇道:“这料子不曾见过,莫非是你家独有的宝贝?”

祝融光华得意笑道:“那当然!这是用火光兽毛织成的火烷袍,穿则可以防烧伤、化火毒、避高温;刀裁不裂,日晒不干,若沾污垢,也不用水洗,只需烈火炙烤便可清洁。如何,想不想要?”

原来赤帝峰上的神兽不止祸斗,更有能熄火消热的吞光兽、燃火升温的火光兽。火光兽又称火鼠,重逾百斤,毛长二尺有余,有赤有白,夜间发光,除了能制衣物,更有许多特殊用途。

音曦心里喜欢,便笑道:“我不爱扭捏,你若舍得给,我就大方收下,下次再来时,自有回礼送你!”

“回礼却不必,”祝融光华笑嘻嘻地伸手一比,“你给五百两银子,我就白送给你。”

音曦吃了一惊:“那怎能叫白送?五百两也太贵了些,便宜点如何?”

祝融光华立刻摇头,掰着指头细算起来:“便宜不得!养大一只火鼠便要二百两,剪毛加工又要二百两,织布一百两,裁衣一百两。如此算来,这一件袍要六百两,也只是个本钱,要你五百两,已经是朋友价了。”

燕锦故作同情地一叹:“阿惜,蓄尘,你的劫难到了!”心里却知她一定会买,每逢遇上真正的好东西,她绝不会吝惜钱财。

果然,音曦先瞪了她一眼,又捂着肋骨咬牙:“好,火烷袍也值这个价!不要你赔本,我出七百两,五件都要了!”

祝融明辉连忙笑着摆手:“快别信她,这衣服本就是要送给你们的!九婴池里危险,你们将它穿上,多少是个保障,我们也能放心。”

祝融光华亲手替音曦披上袍子,又笑道:“逗你玩的!这是我们一点心意,盼着你们平平安安地回来呢!”

祝融煜兵在一旁笑道:“还是你们女儿家心细,我竟不曾想到!有这火烷袍在身,即便黑焰失控,也可抵御一时了。”

说到此处,他猛地惊呼起来:“哎呀,不好!二妹,你带诸位少侠先走,我随后就到!”说着话,踢起衣摆就跑。

祝融明辉急忙追上:“大哥,你上哪儿去?何事如此慌张?”

祝融煜兵连声悔叹:“我将避火罩落在高辛阁里了,幸亏有火烷袍提醒,险些误了大事!你们不必担心,我这就去取来!”

飞奔几步,又转头央告祝融光华:“三妹,此事万不可告诉父亲,否则我定然又受责罚!”

祝融光华笑道:“你放心!我几时揭过你的短儿?自去便是!”

两厢暂别,祝融明辉独自带着五人走下九婴池,绕旋阶,过隧道,一路走向池底。因试才牵涉两家机密,祝融弟子只在外面守候,铸造台内也不燃火,视野开阔,一眼便能望见深处的地心火源。火池之内一片绛红,炸烈烈的极不稳定,相距尚远,众人便已感到肌肤灼烧,纵有火烷袍抵挡,仍然炎热难耐。唯独燕锦一切如常,竟比祝融明辉更显怡然。

火池边缘实难靠近,众人停在数十丈外,静待祝融煜兵回来。站了片刻,方钰终于最先忍受不住,拧着眉毛叹一口气,撩起衣摆原地直转。

音曦看得眼晕,笑斥道:“你踩在火上了不成?已经热得透不过气,怎还走来走去的?”

方钰跳着脚叹气:“这火烧得人浑身憋闷,我若不动,就要大喊了!”

风凝抬掌按住他后心,慢慢传渡内力,助他恢复平和。

祝融明辉歉然道:“此乃黑焰不祥之气灼烧心脉所致,待御火成功之后便可缓解,难为诸位少侠忍耐!”

又等一刻,仍不见祝融煜兵下来,音曦与秦画渐也生出无名烦躁,连风凝都难保持镇定。

祝融明辉更觉有愧,急忙向远处唤来一名师弟:“你速去高辛阁,叫你大师兄快些来!他若赶不及,你便先将火璃剑取来!”正要将自己随身火印交给他,猛听头顶上霹雳连响,惊心动魄地砸下一片石头雨。

众人慌忙躲开,抬头望,竟是高处的九婴石像耐不住火池传热,九颗头里炸开了一颗。再看周围,墙壁上亦有裂纹生出,碎石脱落不断,随时都有崩塌倾倒之危。正觉不安时,绛红火海轰然暴烈,焰尖一窜便有七八丈,大有冲池而出之势。

此变远出意料之外,燕锦一面护住秦画头顶,一面问祝融明辉:“熠少庄主,咱们下池连一炷香都不到,这九婴池何以又破?”

祝融明辉又羞又愧,急得脸颊发烧,虽然怀疑是兄长修复不利,却真的践行许诺,将差错担在自己身上:“是我失策了!这黑焰远比上一次见到的强盛,我多日不曾下池,竟然丝毫不知!现在看来,九婴池至多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但你们内力耗损得太快,恐怕只能再撑半个时辰了!”

音曦唯恐秦画毒发,立刻就要带她走:“情况有变,咱们不能在此险地久停,先回容光殿,而后再作计较!”

秦画连忙将她手松开:“阿曦,九婴池如此之大,重修一次绝非易事。地心火却在失控边缘,不容咱们再等一个五日了!”

说着,又去推燕锦和方钰走:“有师父在,定然不会让我毒发,我们留下恢复火源,你们先回去禀报庄主!”

这三人寸步不动:“咱们从来都是同去同归的,又无血海阁搅局,怎能将你们撇下!”

祝融明辉忙道:“大家莫争去留了,愫璎说得对,稳住地心火才是重中之重!大哥也不知何时能来,依我说,咱们干脆自己想办法!”说着话,仍将随身火印交给师弟,不去高辛阁,却派他速去禀报祝融飞衡得知。

再转过头时,已经有了主意:“莫等双剑合璧了!愫璎仍用春寒剑克制黑焰,我用心法助燃祥瑞之火,诸位少侠就在一旁护法。只要能坚持到爹娘来此,万事都不必愁!”

众人震惊道:“双剑合璧不是唯一的御火之法么?火璃剑不在,如何能成?倘若火源失衡,又该如何控制?”

祝融明辉笑道:“你们放心,最多不过维持现状,失衡却是不会。哪怕真有意外,凭咱们六人合力,也能抵挡一阵!”展开轻功“祭皇祠”,踏火登上池顶高台,盘膝而坐,念动心法火神记。

见她行动利落,燕锦音曦四人立刻分立四角,依她指导之言各自护法。

秦画便也不再犹豫,当即施展临风渡,迎着灼烫火浪奔向池边,幸而她体质特殊,能忍烈焰炙烤,血瞳也能在极高温中视物,行动还可算得自如。探身向池底深处一瞧,只见绛红火海之下黑漆漆的一片,如暗潮,如深渊,如幽魂,隐有悲怒嘶吼之声,恍闻兵戈激荡之音。

她顿时生出恐惧之感:“此火果然不祥,绝不能任由它吞噬天承百年基业!”掣剑在手,默念春寒辞,刃中冰玉晶石瞬息复苏,凝结莹白剑气千丝万缕,又随纷繁剑花满池飘落。

然而它仅仅存留了一刹,便在烈焰之中无声消散。

秦画不禁一愣:“怪事,怎的一下就不见了?”

又想道:“也不奇怪,毕竟是初次克制地心火,岂有出手就成的道理?再来一次也就是了!”唯恐寻常挥剑之力不足,手起春寒第十一式墨洒春泪,引来霜冷剑气笼罩火池。烈焰焚冰,剑霜悬垂如露,融似泪滴,洒落火海。

转瞬,连泪痕也寻不到一点。

秦画难免羞惭而叹:“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白练了这么多日!”

四下瞧瞧,更觉焦急:“她们正烤得难受,我可不能再出差错!”

深吸一口气,定志凝神,双手持剑,默念白龙梦传心法,三五句后,剑上绽出霜华,抽芽生叶,化形成柳。柳枝纤柔缠绵,却有十足韧力,随她破空一剑伸展而出,飞旋如刀,卷起层叠火浪,霎时荡开满池烈焰,直向地心沉落。

九婴池下,冰火相冲之声激烈不绝,水汽氤氲缭绕,血浆如沸如煮。不只秦画紧张,远处五人也正悬心凝望,本以为这一招总算有些作用,却不料地心火之力实难抵抗,竟将冰霜柳叶一寸一寸烧得粉碎。

秦画双臂已在发颤,却不敢撤剑分毫,不知坚持了多久,渐觉胸口闷塞滞堵,一股甜腥涌上咽喉,似要当场呕血。正值此时,她余光瞥见身畔绛红一闪,贴着衣角包围过来,登时惊得心里一跳:“火焰烧上来了么!”

急要转步逃开,却听那绛红说了话:“莫怕,有姐姐在呢!”不是地心火,却是燕锦。

秦画知是她来,远比方才忧心百倍:“你快回去,烫一下可了不得!”

燕锦笑道:“你放心,这火温吞水一样,远比不上北疆的战火猛烈,根本伤不得我!”说着话,又把自己的火烷袍披在她身上,动作从容,神色不变,似乎真不受它丝毫影响。

但燕锦所学内功心法到底不同,虽来相助,春寒剑仍然落在下风。池底火焰却似得了无形助力,瞬间便有反扑之势,竟连沉寂于地心的黑火也开始动荡。

猝然,凶猛气浪裹焰袭来,震得砖石碎裂,烧得铜铁通亮。红白决心寸步不退,却终究力不从心,硬生生被它掀出十几丈远。

音曦三人见她们都吐了血,不由得惊惧交加,当下再不能坐等,撩起火烷袍包住头脸,飞身就要去救。哪知正此千钧一发之时,火势忽然毫无征兆地弱了。

趁此时机,三人疾冲过去扶起红白,才要逃走,却见绛红烈焰渐渐褪去,地心火源又复明亮鲜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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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寻真
连载中公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