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四十章 彩翼折锦凤双飞愁

望见此景,五人俱是一愣,心知绝非是春寒剑克火之功。想了一瞬,异口同声地抬头道喜:“熠少庄主,恭贺你心法御火之术练成!”

祝融明辉却是一脸茫然:“多谢……可我并无这样一门御火术啊!”

她不禁生出万分的疑惑:“没有火璃剑,火神记至多只能保住红焰不灭,怎会助它燃烧得如此强盛?方才她们呕血,我亦受了内伤,明显是敌不过黑焰之威,又怎可能将它克制得如此彻底?”

垂首向池内细看,地心火源瑞气呈祥,的确再无暗沉之色,却是成功不假。

“若非一时侥幸,定然另有原因,我不能大意,还应等候爹娘来查,”她跃下高台,心中谨慎考虑,“等愫璎完成试才,我便找个理由让她们先走,万不可再让她们受伤!”

她正自想着,秦画已在施展星河引梦,但见:

炎灼凤鸣,翔落一仰倾。剑问山川日月,何时幽而复明?

瑞火焚翎康靖,祥焰吞虹清平。盛世承泽天佑,尘冷盔上朱缨。

须臾间,剑飞柳叶,穿梭池底,冰寒融合绯红火焰,气流灿烂如金。火光亦渐柔和,浅色上升,织起迷蒙云雾;深色沉降,结成广阔海岸。云海之间,绵延山岭若隐若现,一只孔雀落在岭上,轻盈绽屏起舞。岭外还有一行小字:“秋声寂寞残香散。”

第五重星河引梦终于破解,地心火源也渐趋稳定,众人紧张之心霎时松驰,立刻感到异常疲惫,仿佛浑身内力都被地心之火蒸发干净。

祝融明辉忙来劝说:“现下已无要紧事了,你们受不住火气,还是先去休息为好。我在这里等着爹娘兄长,到时……”

“师姐,不好了!”刚说一半,忽见那个师弟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出不去了!”

祝融明辉微一皱眉:“你慢些说,什么出不去了?去向师父传过信了么?”

师弟急道:“传不了了!我方才要回地上,却发现来路出口已被封住,又和师兄弟各处查看一回,才知九婴池的明门暗道都被从外锁死了!”

祝融明辉大吃一惊:“怎会有这种事?你三师姐不是带人守在池外么?向她问过不曾?”

不料师弟答道:“三师姐也不见了!我们喊得嗓子都酸,外面竟无一个应声的!”

祝融明辉更觉惊疑:“这怎么可能?我三妹不是这样疏忽大意的人……大哥也迟迟不来,莫非外面出事了?”未及细思,忽听远处地面上骤起一片沉闷的巨响,响声连卷如潮,应是庄内某处起了爆炸。

众人骇然万分,舌桥不下,原因不言自明。她们正处在地心火源之畔,已是九婴池最深处,上面又有坚厚岩石铺成的龙涎顶阻隔,本应听不到池外的任何声响。但这一连串的爆炸清晰可辨,无论庄内发生何事,定已到了极险恶的地步。

祝融明辉又听了几声,顿时焦急起来:“果然出大事了!这是专为御敌所用的火神炮,打得如此激烈,外敌多半不下一千!”

秦画一听,不必细想也能猜知是谁,当即断言道:“一定是血海阁来袭赤帝峰了,除了要捉我们,再不会为别的!此事全因我等而起,不能连累祝融山庄,还请教少庄设法带我等出去!”

祝融明辉立刻摇头:“不行,此刻出去,无异于将你们送入虎口,你们既然在我庄上,我便要护你们周全!何况九婴池出口已被封死,余处都是坚石玄铁,别无他法可以离开!”

燕锦摇头道:“但久困池中也不是办法,血海阁势大力强,此番又来得奇快,想必是早有准备的。倘若庄主他们抵挡不过,咱们又被耗尽内力,彼时便只能束手就擒了!”

祝融明辉勉强镇定:“你们放心,我庄上虽只三百余人,却个个都是精通武艺的,更有诸多神兽、火器助威,绝不会被他们战败!”

心里却早已着了火:“火神炮可碎山石,本该是推去庄外用的,眼下在九婴池内就能听到,莫非趁着我们御火之时,血海阁竟已杀到庄里来了?可我们下池才不到一个时辰,燧人岭上防守严密,庄内还有许多人在,怎会连这点时间都抵挡不住?”

正疑惑时,猛听一众师弟师妹恐慌大叫:“师姐快瞧,不祥黑焰又出现了!”

这才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人大惊失色,急忙回看,只见地心火源果然又成一片绛红,竟比初下池时更甚。秦画不及多想,立刻出剑去克,哪知不过眨眼一瞬,黑焰燃势暴烈激增,狂潮般地蔓延满池,一刹便将红焰完全吞噬。

火光霎时变得幽暗,内中隐有阴沉沉的黑影流动,似是无数个残缺扭曲的人正从池底向外爬,照得九婴池内惊悚诡异。不知这黑焰究竟从何而来,燃烧时竟有一股凶悍的暴戾之气,似是血腥与铁锈的混合;温度更与红焰有着云泥之别,分明才刚苏醒,竟已将火池熔化大半,连九婴石像都被烧得裂痕丛生。

祝融明辉见状,终于再难保持冷静:“不祥火已经失控,天承战祸将至矣!”话未尽,已然泪流满面,身旁师弟师妹更是六神无主。

红白闻听亦觉骇然,对视一眼,共持春寒剑飞奔火池,要做最后拼死一搏。不料那黑火真如活的一般,未等二人发足,自先冲破残池,杀气腾腾地向这边蔓延烧来。所过之处,无论铜铁金银、土木石布,凡属有质有形之物,尽皆焚作虚无。众人被它逼得连连后退,红白也知抵御不过,急忙拉着对方疾走避火。但无论跑到何处,黑焰都似瞧得见一般紧追不舍。

烟气愈发浓烈,呛得肺腑灼伤般刺痛,有几个弟子因此迟慢一步,旋即便被焰尖咬住了衣角。转瞬间,黑焰缠绕着烧遍他们全身,将衣冠、骨肉、惨叫声尽皆吞噬,终了时,连尘屑也无一星半点,仿佛他们根本不曾来过这世上。

惨祸发生得太快,他们身边的师兄弟完全来不及救,也根本无法能救,见此惊骇悚惧的一幕,登时吓得两股战栗、头脑僵麻,竟在原地动弹不得。秦画几人瞧见,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一把扯住,拖着就跑,但尽管她们动作迅捷,也只救下了寥寥四人而已。

祝融明辉不禁失声痛哭,哭了几声,面上忽现决然之色。她猛地停住脚步,默念火神记,随即取出自己的刻名火印,望向半空一抛,双掌内力催发,召出光芒四射的金色火焰纹。火焰纹结如屏障,阻隔黑焰之前,登时将它侵袭之速减缓。

方钰大喜:“这是什么奇技妙法?能将黑焰压制回去么?”

幸存的师弟师妹却抢着哭道:“哪有什么妙法,师姐要将自己献祭九婴池了!”

五人震惊变色,急将祝融明辉拉住:“明辉,你这是为何!”

祝融明辉沉声道:“黑焰既已失控,连我祝融也无挽回之法,唯有先祖遗留的祭神术可以暂时将其压制。此处有我兄长安置的御火法器,九婴石像也勉强算得完整,若再将我献作祭品,足能守到你们获救!”

秦画急道:“不可!眼下还有余地,咱们另想办法就是,万不能先将性命抛却!”

只是一问一答之间,金火焰纹已有消散之态,黑炎存势升温,愈发猛烈,烧得石壁爆炸,铜柱倾颓。死亡面前,祝融明辉亦觉万分恐惧,但知身后已无退路,索性横下一心,甩开众人,紧闭双目扑火献祭。

音曦眼疾手快,施展噬髓功一霎将她锁住:“不许过去,我有办法!”

她抬手向九婴池上方一指:“我已观察过,龙涎顶虽然坚固,却也敌不过黑焰燃烧之力。你仍在此处架设金焰屏障,我用轻功攀到顶上,引火来追,待龙涎顶被烧出裂纹,你们便出全力将它击碎!”

燕锦惊喜道:“你这主意却好,我竟不曾想到!”话未说完,人已飞上岩壁,展开烽烟行直登龙涎顶。

音曦不由得惊怒交加:“火燎翅膀的臭麻雀,地面上待不住你么!是我出的主意,几时轮得到你去,快回来!”

高处传来燕锦的笑声:“咱们早已熟得很了,还这样见外做什么?你武力比我强些,留下破顶才最合适!”却不提她轻功也比自己更快,无非是想将丧命之险一力承担。

秦画自然理解她的用意,勉强笑道:“你们放心,她厉害得很,这火奈何不了她!”心里却在滴血,恨不能与她同去。

正如音曦所料,那黑焰似能捕捉活人气息,几乎是与燕锦同时而动,如飓风,如狂涛,势不可挡。幸而九婴池深高广阔,黑焰虽快,燕锦仍有周旋的余地,但她相助秦画克火之时已然受伤,轻功攀顶又耗体力,几圈绕过,行动渐渐变得迟缓,更令众人冷汗沾衣。

秦画仰首凝视,目光始终不离她分寸,偶被烟气遮挡,丢了视线,顿时便觉窒息不安,直到重见绛红飞舞,才知自己心跳仍在。煎熬之中,时间总显得格外漫长,但实际上并未过得一刻,龙涎顶就已现出开裂之兆。燕锦已有力竭之感,仍然咬牙坚持引火,围着一片区域反复奔走,终于烧得岩石崩落。

下面众人瞧得清楚,立时刀剑合璧、各拼心法。莹白、深蓝、暗金、湛青,气势纵横,交织成束,金火焰纹护卫在侧,冲顶而起,鬼神皆惊!

经她们合力一击,黑焰翻涌狂暴,火势不弱反强,竟似得了燃料一般更见猛烈。龙涎顶抵不住这双重攻势,登时连山震颤,似将倾颓。

燕锦停在高处,枪聚绛红辉光,奋起摧城枪第一式‘破阵’,更添一道锐力压迫。霎时间,只听九婴池内一声雷鸣巨响,龙涎顶炸得四分五裂,无数碎块坠如陨石,瞬间又被黑焰烧尽。

趁此时机,祝融明辉再念心法,与师弟师妹结成金火焰阵,拼尽全力,携众人飞出九婴池底。半空回看,这片禁地已完全被黑焰吞没,化作一片幽沉无光的不祥火海,气流灼烫飞旋,仍有向外蔓延之势。

这厢尚无解决之法,猛又听得远处里炮火连天,众人回头一望,心跳立刻又被眼前景象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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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寻真
连载中公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