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四章 大小姐仗义施巧计

无缘爱惊喜交加,急取暗哨吹了一声,那鹰便回应着盘旋而下,正落在他手臂上。

无心相急忙打开鹰脚上的小竹筒,从中取出一卷信纸递给无缘爱。

无缘爱睁大眼睛一目十行地看,随即传令道:“三阁主已经知道有此变故,命咱们速速回家,不得耽搁!”

无心相问道:“那秦愫璎和闯山的丫头怎么办?”

无缘爱笑道:“不必担心,三阁主自有妙计,她们一个也休想脱逃!”

他将信纸碾得粉碎,转身冲着朱雀道:“朱雀少侠使得好计策,在下不得不佩服!下次再见,我定要取你性命成全世间大爱!”

又抬手一指秦画:“秦愫璎,你画柳派欠我血海阁的东西,迟早都要加倍偿还。今日算你侥幸,却不要妄想能有下回!”

说罢,他挥一挥手,召堂主、台首随着他离去,彼岸花海翻涌如浪,在下面簇拥着一同向北去了。

秦画急欲与木落山相见,便也不去追赶,只问朱雀道:“我木枫师叔为何会来?是少侠与他商议好的么?”

朱雀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大小姐。”

这位大小姐自然就是四季山庄的陆秋白,自答应了朱雀按计而行之后,她果然毫不懈怠,只在八方客栈中静等,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向西边醒春山的方向望。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她郑重地将宝剑牢挂腰间,从房中找到一盏烛灯点了,端起来大步走出房门,把一左一右两间房敲得山响:“雁声,叶色,金风,长云,起来起来,不许睡了!”

这四个小厮先时被张五爷的故事吓得睡不着觉,抱着宝剑干瞪眼挺了一阵,赶路的疲乏却渐渐涌上头来。他们敌不过睡意,接连地闭上了眼,终于睡到踏实之处,大小姐却来敲门,惊得他们一骨碌从床上蹦起来,各自举着宝剑不敢应声。

左边房里,雁声低低的声音问叶色,说几个字便吸一口气:“外面那个,嘶,是人是鬼?莫不是,醒春山上的,脏东西,来勾魂了?”

叶色也有些发抖:“我也不知道。呀,咱们小姐,会不会已经被它勾去了?”

右边房里,金风双手把着宝剑,剑尖对着房门,止不住地发颤,长云在旁边帮他托着手臂,声音已带了些哭腔:“我就知道半夜有鬼要来,问那伙计,小姐还不让!现在好了,这东西真来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金风吓得气息不稳,说起话来,上下两排牙齿咯咯咯地乱撞:“你……你别出声,咱们假装没有人在,它……它过一会儿就会走了。”

陆秋白却不知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叫了几声,不见回话,便以为是故意偷懒,顿时气得发作起来:“金风,长云!本小姐叫你们出来,你们竟敢假装听不见!好啊,我看你俩能装到什么时候,只要你们出了这门,小姐我一人赏你们一掌!雁声,叶色!别以为没说你们!本小姐叫了这半天,你们也不回一声,莫不是想造反了!看出来不打折你们的腿!”

屋里四个小厮吃了这一顿骂,反倒渐渐地镇定了。

金风手也不那么抖了,问身边长云道:“你听这声音,是不是咱们小姐?”

长云瞪着大眼睛往门口看:“我听着像!你瞧门上的影子,不就是咱们小姐么!”

那边叶色对雁声道:“外面那个叫咱名字呢!肯定不是鬼,鬼岂能知道咱们叫什么?”

雁声点头道:“不错,不错!也没有厉鬼带着蜡烛勾魂的。我听这人的语气,正像是咱们小姐。”

陆秋白在门外等得心烦,干脆将烛灯往墙上一挂,退了几步就要踹门。刚一提气,却见两边房门齐刷刷地开了,四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脸上涕泪交加,围着她满口小姐姑娘地叫。

陆秋白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有本小姐在此,你们不必害怕!快,都把宝剑带上,随本小姐出门去!”

那四个小厮伸袖子蹭了蹭眼泪:“小姐,这么晚了,咱们上哪儿去啊?”

陆秋白又把烛灯提在手里,扬起脸来得意一笑:“捉鬼去!”

说罢,她也不顾小厮们惊得瞠目结舌,转身便往楼下走,一面走一面高声喊:“各位英雄,各位侠士,醒春山上的恶鬼今夜就要落网了!诸位有仇的随我去报仇,有债的随我去讨债,不相干的,请随我去瞧瞧热闹!”

她方才叫醒小厮时便已惊动了不少人,现在这几句,宛若寂夜惊雷,直贯云霄,顿时唤醒了整个八方客栈。

众房客纷纷拉开一条门缝,眇一目偷偷地看她,嘴里还小声地嘀咕:“唉,这小姑娘定是吓得失心疯了,去醒春山上捉鬼,岂是说着玩儿的?”

有好心人不知个中因由,见陆秋白年纪尚小,实在不忍看她送死,便大着胆子走出来拦住:“这位小女侠,捉鬼向来是白天省力,不如今夜好好休息,等到天明,咱们大伙儿再去如何?”他们是想顺着陆秋白说话,先将她稳住,待得天明再想法子哄她出城。

不料陆秋白却笑道:“几位大侠有所不知,若是寻常鬼怪,自然要白天去捉。可那醒春山上的厉鬼,却是歹人装扮的,现在不去擒他,他可就要跑啦!”

那四个小厮已经收拾停当,从楼上一溜儿小跑下来,围守在陆秋白身边。虽不知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却都拿出一副笃信的表情连连附和:“不错,不错,醒春山上根本没有厉鬼,各位英雄都被骗了!实不瞒各位,我们正是千里迢迢赶来捉拿凶犯的高人,今夜就是好时机,各位英雄何不一同前往?”

说话间,掌柜的、小石头、张五爷都被惊动,出门看时,大小姐与四个小厮已经到了客栈门口,竟真有不少房客在他们后面跟着。

张五爷招着手惊叫道:“小姑娘!醒春山去不得!快下马来!”

陆秋白将烛灯挂在马颈上,回眸清笑:“张老爷,晚辈可没说谎!醒春山上的确藏着歹人扮鬼,他们杀了您的东家,又害了令弟,连您也被他们哄骗了这么多年。现在晚辈要替您报仇,您就不想亲眼去看么?”说罢,她扬鞭策马而去,一路娇笑不绝。

张五爷呆站在客栈里,心中惊疑万分,低头想了片刻,忽然一咬牙,发足向外追去。

陆秋白领着众人奔出一段,浩浩荡荡上了大路,随即拢住缰绳,御马顺着长街缓行。

行走间,后面已有人忍不住发问:“小女侠,你果真要去醒春山么?现在城门都已关了,如何能出城?”

陆秋白踩着马镫直起身子,一手扶着一个小厮的肩膀站稳,扭过头去对众人笑道:“醒春山自然是要去的,城门关了,咱们叫开不就行了?”

众人便哄嚷起来:“小女侠莫不是耍笑我们?要开城门,除非有木大人的兵符印信在,凭咱们这些小百姓岂能叫开?”

又有人高声问道:“小女侠,你怎知道山上藏着的是人?莫非你亲眼见过么?”

那边又有人喊:“我们只是寻常小民,没有一步几丈远的功夫,如何捉得他们?”

那四个小厮早也有此疑惑,耳听得众人不断问话,脸上便有些发虚,只好都往陆秋白那里看。

陆秋白生性开朗活泼,最喜与人言谈,在家闲暇时,常爱编些离奇故事,将周围人不分老幼地召集起来听她讲。此刻见众人急欲求知,她不但不紧张,反倒来了说书的兴致,干脆倒骑在马上,面对众人拍了拍手:“众位英雄莫要急躁,此事说来话长,且听我从头言讲。”

她便从画柳秦家的传世宝物说起,又将朱雀说与她的贼寇杀人夺宝、制造厉鬼谣传等话,绘声绘色地说给众人听,时不时地站起身来比划两下,神情随着场景而变,语气亦是有起有落,才说了三五句,便引得众人都听住了。

那四个小厮听到跌宕处,无不暗中喝彩,面上却要装出一副早已知晓的神情,只随着陆秋白点头接话,偶尔编些时间地名填补缺漏。众人开始听时,只当是他们少年人说的玩笑话,岂知后来越听越真,越真越信,虽然还有不信的,却也想去醒春山上看个究竟。

陆秋白莺声婉转,一口气直说到今夜上山捉贼,却将后面的话都截住了。

众人正听到要紧处,见她闭口不言,便又叫嚷起来:“小女侠,今夜该当如何?那伙丧尽天良的贼寇如何才能受缚?”

陆秋白晃了晃头:“这却是个秘密,各位英雄果然想听么?”

众人叫道:“当然要听!我们还要跟着小女侠去醒春山上瞧瞧呢!”

陆秋白神秘一笑:“你们要听不难,我说却有条件。”

众人追问,陆秋白便停住了马:“这捉贼之法,听的人太少我便不愿说。”

有人应道:“这不难,这么大的吴郡城,还少听的不成?咱们就这样顺着街边走边说,自然就有跟上来听的!”

陆秋白点点头,又说道:“若是听的里面没有木大人在,我也不能说。”

众人便都应道:“这也简单!木大人每到夏至前后都不休息,有时还会亲自带兵巡城,小女侠要说与木大人知道,直接去找他便可!”

陆秋白雀跃不已,当即高举烛灯调兵遣将:“诸位英雄既然有心捧场,小女子便斗胆索个人情!事后有过,我一人担着,有了银钱,都送与诸位!”

她将身后众人分了四队,每队派一个小厮领着,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绕城而走,一面走一面高声宣讲醒春山捉鬼的话。

小厮领着众人去后,陆秋白又向西边望了望,见醒春山一带还是黑漆漆的没有动静,心中暗自喜道:“时间正好!待我去找木大人说明之后,他那里也该准备好了!”她欢欢喜喜地将身子正过来骑马,蓦地瞥见身边还剩着一人没走,正是张五爷。

张五爷看着陆秋白,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陆秋白心下明了,伸手拍了拍马鞍:“张老爷,晚辈这就要去找木大人申冤了,咱们同乘一骑如何?”

张五爷一愣,反倒扭捏起来。

陆秋白爽朗而笑:“咱们江湖儿女,何来那么多避讳!匡扶正义片刻不能耽搁,张老爷还是快快上马吧!”说着,她侧身将张五爷拽了上来,手中长鞭一振,催马向节度使府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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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寻真
连载中公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