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切实际的念头

第二天卞卿禾依旧没来。

华毅看溥咛脸色苍白黑眼圈重的快垂到鼻梁骨,本来就清瘦的身子,如今更是脸颊都要凹进去了,吓了一跳。

他于心不忍,压低声音,关心道:“你这,没吸那啥吧?”

溥咛摇摇头。

她只是失眠了,昨晚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周慎行倒在地上的画面,恐惧混着连日来的压力,压得她睁着眼到天亮。

华毅见过太多新人熬不住的样子,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大致有了数。不过他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今天就拍半天,剩下时间拍工具房雕小马的戏,抓住现在这点感觉。”

靠着华毅这突如其来的仁慈,溥咛强撑着精神,总算完成了当天的任务。

剩下的时间她也没走,干脆呆在工具房,把前天雕了一半的小马继续拿出来打磨。

木头上还留着之前的刻痕,她握着刻刀,一点点把马腿的弧度修得更顺,给马鬃刻出细碎的层次感。

这只正要抬蹄往前跑的幼马,眉眼憨直可爱。

她的手生了薄茧,动作却比刚开始稳了不少,最后用砂纸细细磨过,木头发着温润的光。

回到房间时,天还没黑透。

溥咛连下午饭都没吃,洗了个澡裹着浴巾脱了鞋就往床上倒。

再次醒来是凌晨一点,到处都静悄悄的。

溥咛瞪着天花板,再无睡意。

她随便抓了件防水冲锋衣套上,下楼时前台空着,只有一盏白炽灯孤零零亮着,把影子拉得老长。

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头上飘起细雨,不大,却带着沁骨的凉。

她把冲锋衣的帽子扣上,脚步慢悠悠的,也不害怕,没什么目的地晃着。

想奶奶,不知道奶奶在家里怎么样,已经好几天没给她打电话了。

想片场的议论,她知道是自己表现不好,被别人议论是应该的,却还是忍不住泛酸。

想剧里林浅的情绪转变,如果她真的是林浅,她会怎么做?

走着走着,到了巷子口。

雨丝落在脸上,微凉。

脑子里忽然冒出卞卿禾的影子。

溥咛愣了愣,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朵。

明明不该想的,可那人穿旗袍时挺直的脊背,显眼的腰窝,念台词时平稳的语调,甚至手上那点墨渍,都在脑子里转。

她见过的人里,没人能把旗袍穿得那样好看。

那人去哪里了呢?

网上没半点消息,连她用小号翻遍卞卿禾的微博和百度百科,也只看到些旧闻。

黑料比红料多,因为卞卿禾从不解释,绯闻也好,谣言也罢,全当没听见。

生活里好像只有拍戏,一年到头泡在片场,拿奖拿到手软,却也因我行我素得罪不少人。

有人暗地里骂,却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半分不是。

雨声里,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溥咛没在意,直到一束车灯扫过她的脸,晃得她眯起眼。

车上,卞卿禾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象,眼神有些飘忽,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

司机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车身猛地一顿。

苏曼探过头,问道:“怎么了吗?”

副驾驶上的曲影被晃醒,嘴角还挂着点口水,迷迷糊糊地揉着眼:“到了?”

“开门。”

卞卿禾道:“你们先回去。”

司机不敢不听,按下了车门解锁键。苏曼也跟着解安全带,起身想下车。

“回去。”卞卿禾再次重复,目光落在苏曼身上

苏曼顿住脚步,看着卞卿禾下了车,车门“砰”地关上。

保姆车缓缓开动,没开多远,又停了下来。

苏曼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目光投向卞卿禾离开的方向。她不可能任由卞卿禾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哪怕知道对方不希望自己跟着。

卞卿禾转身,朝着刚才看到那身影的方向走去。

雨丝落在她的银色抹胸礼服上,很快洇出一片深色。她早已换了双米白色平底鞋,踩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一步一步,朝着巷子口走去。

溥咛正低头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就看到了卞卿禾。

借着路边昏黄的路灯,她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脸上的妆还精致着,眼线尾端微微上扬,唇色是冷调的红,被雨气润得更显饱满。

抹胸礼服裹着肩背,肩线绷得紧,往下是流畅的弧度,到腰腹收得利落,再往下又轻轻散开,把身材的曲线都显了出来。

锁骨窝里积着点阴影,坠着的细链晃悠着,光落在皮肤上,一点一点的,很细碎。

站在这湿冷的雨巷里,礼服上的亮片沾了雨珠,却没显得狼狈,反倒衬得她更白,更干净,像隔着层什么,让人觉得远,又移不开眼。

那一刻,溥咛忽然觉得,这人不像从片场来的,倒像刚从什么流光溢彩的场合走出来。

“你在这做什么?”卞卿禾的声音比平时低些。

溥咛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声音:“睡不着,出来走走。”

两人就这么站着,雨丝落在发梢。

卞卿禾没再问,只是看着她,眼神在雨里显得有些模糊。

“你.....”溥咛想说点什么,想问她去哪了,又觉得唐突,话到嘴边变成,“冷不冷?”

卞卿禾没应声,睫毛上沾了点雨珠,像落了层霜。

溥咛没等她回答,手忙脚乱地把冲锋衣脱下来,抖了抖上面的水珠,笨手笨脚地往她身上披。

衣服太大,罩住她的礼服裙摆,显得有些滑稽。

卞卿禾低头看了眼裹住自己的冲锋衣,带着淡淡的皂荚香,是那种最普通的老牌香皂味。

她没挣开,只是抬手,轻轻拽了拽领口。

雨还在下,绵绵的,把巷子泡得发潮。

“回去吧。”溥咛担心两人淋雨生病。

卞卿禾没应声,只是跟着她往民宿的方向走。

两人并肩走着,距离不远不近,手臂偶尔会随着脚步轻轻晃,却始终没碰到一起,连衣角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溥咛心里有点乱,刚才那瞬间竟闪过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此刻只觉得脸颊发烫,暗自唾弃自己的荒唐。

“我...咳。”溥咛清了清嗓子,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今天还是NG了好几次。”

话说出口,尾音里不自觉泄出一丝委屈,像个考砸了的学生在跟老师坦白。

卞卿禾侧头看了她一眼。

换作别人,她大概只会冷冷丢下一句“不合适就早点改行”,可对着溥咛这张耷拉着的脸,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没安慰,只是安静地听着。

左右溥咛也没想着得到什么安慰,像是自言自语般补充:“不过我今天翻墙那场戏,一遍就过了,没要导演准备的凳子。”说这话时,她偷偷抬眼看卞卿禾。

卞卿禾的目光落在她的长腿上,确实显眼,迈步时裤管绷出利落的线条,这大概就是天生的优势。

她轻轻“嗯”了一声。

溥咛注意到她的目光,捏了捏发烫的耳垂,小声问:“你刚工作回来?”

提到这个,卞卿禾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冷了冷,语气平淡:“不是,家庭聚会。”

家庭聚会?

原谅溥咛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家庭聚会还需要盛装打扮穿礼服化全妆。

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卞卿禾淡淡解释:“虚伪的尔虞我诈。”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却透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

溥咛没再追问,能把家庭聚会形容成这样,想必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她犹豫了很久,脚步放慢了些,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每天都让人打扫很多遍房间吗?”

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好几天了。

话题跳跃太快了,卞卿禾眨了眨眼睛,“没有。”

她很快反应过来,看着溥咛低垂的眉眼,问道:“你是说你敲错门那天?”

溥咛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想让卞卿禾觉得自己小心眼,却还是“嗯”了一声。

卞卿禾停下脚步,回忆起那天的事。

那天接到付谨言的电话,又是家庭聚会的安排,又是些乱七八糟的指责,她没忍住,把最爱的那套青瓷茶具摔了。

茶水混着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桌布上、地毯上,全是茶渍和水印,确实狼狈。

“那天不是因为你。”她看着溥咛的眼睛,语气平静却认真,“茶具摔碎了,总得打扫干净。”

雨还在下。

溥咛愣在原地,心里那点纠结了许久的疙瘩,像是被这场雨慢慢泡开了,忽然就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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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后的出格戏码(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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