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溥咛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力道大得让卞卿禾稳稳靠在她怀里。
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重量,还有轻微的颤抖,她没多想,弯腰打横抱起卞卿禾,手臂托着她的腿弯,转身就往休息棚跑。
雨水打在溥咛的脸上,可她没心思管。
怀里的人很轻,旗袍的布料贴在她手臂上,能感觉到卞卿禾的呼吸轻轻落在她胸口,时快时慢,带着点不稳的轻颤。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连华毅举着喇叭的手都停在半空,忘了说话。
苏曼最先反应过来,拎着毯子快步跑过来,伸手想接。
溥咛没停,脚步都没顿一下,只是侧了侧身绕开她,不容分说道:“我送她回去。”
怀里的卞卿禾像是被这动静晃了晃,指尖勾住溥咛的卫衣领口,慢慢搂住她的脖颈,把脸埋进她的胸口,避开了外面的风雨和视线。
溥咛能感觉到她额头抵着自己的锁骨,呼吸带着点热意,透过卫衣渗进来,烫得她心口发紧,脚步又快了几分。
到了休息棚,溥咛小心翼翼把卞卿禾放在折叠椅上,脑子还懵着,手还没从她腿弯收回来,苏曼就挤了过来,一把将毯子盖在卞卿禾身上,又飞快拿过热水袋捂在她小腹上。
曲影紧跟着喊来剧组医生,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给苏曼喂卞卿禾。
华毅也跑过来,围着卞卿禾转了两圈,急着问:“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卞卿禾闭着眼,脸色白得像纸,好半天才缓过点劲,只觉得下腹坠得疼,脑子晕得厉害。
苏曼剥了颗糖塞进她嘴里,声音放得很轻:“低血糖,加上生理期淋雨。”
人群围着卞卿禾,溥咛站在圈外,手还僵在半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抱她时的触感。
她望着被簇拥的人,脚往前挪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住。
苏曼正低头给卞卿禾整理毯子,曲影在跟医生小声说话,她好像插不进去。
就在这时,卞卿禾忽然睁开眼,目光穿过人群缝隙,落在溥咛身上。
然后,她的眼睛轻轻弯了弯,眼神也跟着软了点。
不是笑,却比笑更让人心颤。
溥咛的胸口跳得更慌,赶紧移开目光,手指攥了攥卫衣下摆。
周围的人没注意到这短暂的对视,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眼,有点麻,又有点痒。
医生说没大事,休息会儿就能走。
华毅看卞卿禾这状态,也没心思再拍,道:“今天就到这,大家收工!”
没过多久,苏曼扶着卞卿禾站起来,往外走。
溥咛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慢慢消失。
她忽然没了留下来的心思,跟场务打了声招呼,就往民宿走。
回到民宿楼下,她的脚不自觉往楼梯走,一步一步往上,到了三楼转角,才猛地停住。
过了几秒,还是转身往下走,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没开灯,黑沉沉的。
她把伞靠在门边,脑子里还在晃卞卿禾刚才弯眼睛的样子。
.
第二天早上,溥咛是被嗓子疼醒的。
她睁开眼,只觉得头沉得像灌了铅,稍微动一下,太阳穴就突突地疼。
嗓子咽口水都疼,像被火烧过一样。
她撑起身子,手撑在床沿,却没力气坐起来。
明明昨晚晕过去的是卞卿禾,怎么现在生病的是自己。
她摸过手机,屏幕亮起来,手指抖着给华毅发信息请假。
信息发送成功后,手机“咚”地砸在被子上。
她挣扎着下床,脚步晃得厉害,走到行李箱边,蹲下来翻药。
箱子里的药瓶倒出来,滚了一地,她捡了瓶感冒药,又找了盒消炎药,倒出两粒,就着冷水咽了下去。
回到床上时,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睡着前,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知道卞卿禾今天怎么样了。
她缩在被子里,带着点粗重的鼻音,身体发着热,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
卞卿禾的戏份重,休息了一晚还是照常去上工。
到了片场,华毅先迎上来,语气带着点无奈:“卿禾,今天先拍你的戏份。溥咛昨晚淋了雨,今早起烧了,让她休息两天。”
卞卿禾道:“好。”
可接下来拍戏时,她状态明显不对。
第一场拍沈知晚配合警方录口供,镜头里她垂着眼听警察说话,手指在桌沿轻轻摩挲,竟没跟上对方的台词节奏,慢了半拍。
一直到中午,她叫住曲影,声音很轻:“订一批红糖姜枣汤,剧组所有人都有,热的。”
曲影眼睛一亮。
“卿禾姐你也太贴心了!最近老淋雨,喝这个正好暖身子!”说着就掏出手机下单,没注意到卞卿禾还在跟苏曼低声交代。
苏曼点头应着,转身去了古城附近的药店,回来时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退烧药、体温计,还有一小罐白粥。
等红糖姜枣汤到,她又另拎着一份单独的红糖姜枣汤走了。
曲影没多问,光顾着喝刚送来的姜枣汤,甜丝丝的热汤滑进胃里,暖得她连喝两碗,连夸“好喝”。
下午拍的戏,还是沈知晚配合警方调查周慎行的案件,和她搭戏的是顾乐依。
顾乐依的演技不差,情绪拿捏得刚好。可没人没注意到,她看卞卿禾的眼神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嫉妒
不过最近华毅一直在给溥咛加戏,等后面剪成品时也不知道会删谁的戏份。
拍了几场后,苏曼去而复返。
卞卿禾正想往休息棚走,哪知道顾乐依突然追上来,笑着问:“卞老师身体怎么样,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没恢复?”
“没事。”卞卿禾敷衍道。
“哎,”顾乐依却拦了下她,声音故意提高了点,“我听说昨晚小溥英雄救美了?哈哈,被公主抱的感觉怎么样?”
卞卿禾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只丢下一句:“你可以试试。”说完就越过她往前走。
顾乐依还不罢休,在她身后大声喊:“哎呀我们小溥今天都发高烧起不来了,卞老师不去看看她吗?毕竟昨天人家还救过你。”
这话一出,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
“好冷血啊,不过是她,就说得过去了。”
“可怜的小溥,居然就被忽视了。”
......
卞卿禾只当没听到,径直走进休息棚。
苏曼已经在里面等着,见她进来,压低声音说:“去民宿看过了,还在烧,额头烫得很。药放在床头,没动,估计没力气起来吃。姜枣汤也没喝。”
卞卿禾坐在折叠椅上,低头盯着手里的姜枣汤。过了几秒,她抬头问:“晚上的戏多吗?”
“华导说你状态不好,把晚上的戏调到明天了,拍完这两场就能收工。”
晚上拍完最后一场戏回到民宿,苏曼把一份瘦肉粥送到卞卿禾的房间。
卞卿禾向来不吃粥,升糖快。
苏曼跟着她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这份粥给谁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苏曼站在原地,想说点什么。
从前晚雨巷夜聊,昨晚溥咛抱卞卿禾,到今天订姜枣汤、托她送药、买粥,这些事都透着反常。
作为在卞卿禾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人,她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卞卿禾,但最近发生的种种,她又觉得自己还是始终读不懂卞卿禾。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我先下去了。”苏曼说完,转身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卞卿禾一人,她坐在沙发上,盯着桌上的瘦肉粥,粥香慢慢散开来。
窗帘拉得很严,只留了一小条缝,风从缝里钻进来,带着夜间的凉意。
她怕被偷拍,向来习惯把自己裹在严实的空间里,可今天,目光却总往那道缝上飘,像能透过缝隙看到一楼的房间。
坐了大概十分钟,她还是起身,拿起桌上的粥碗,开门,下楼。
到了一楼,溥咛的房间门是开着的,里面却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怒气。
“溥咛!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卞卿禾止步,握着粥碗的手指紧了紧。
“你今天都烧到三十九度了!”
男人的声音还在响,比刚才低了点,却带着明显的心疼,“你居然想的是怎么瞒着我?自己一个人扛着?”
过了几秒,才听到溥咛细弱的回应:“我现在好多了,真的.....”
“好多了?”周明宇的声音又提了点,“还没退烧好不好!要不是华毅早上给我发信息,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卞卿禾半靠在廊道的墙边,能想象出里面的画面。
“躺了一天,我感觉真的好多了。”溥咛的声音又软了些。
尤其是下午卞卿禾的助理来过之后,她忽然觉得混身的疲惫和乏力都不见了。
周明宇没再骂,沉默了几秒,声音沉下来:“我给你物色了个临时助理。”
溥咛没反驳,小声应着:“知道了。”
“我今晚就得走。”
周明宇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公司又让我带个新人,是个会写歌词的小歌手,最近要赶demo,一堆事等着我。”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这次是我没顾上你,让你受委屈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会儿,然后传来周明宇的声音:“我转了点钱到你卡上,缺什么就买,别总凑活。”
“不用.....”
“让你拿着就拿着。”周明宇打断她,“我走了,按时吃药,别再硬撑。”
卞卿禾转身,退到拐角的阴影里。
周明宇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包,眉头还皱着,走得很快,没注意到拐角的人。
半个小时后,曲影发了条朋友圈。
图片是一张瘦肉粥的照片,配文:老板太好了,惦记着我还小还在长身体,我只能多吃点了~。
同一时间,苏曼也刷到了这条朋友圈。
她看着照片里的瘦肉粥,眉头皱起来。
她想不明白。
刚刚曲影被卞卿禾叫走,就是为了让曲影解决这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