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疼

医院单人病房。

正午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锋利的光刃,斜斜打在光洁的地板上,蒸腾起一股消毒水也无法掩盖的、属于夏末的燥热。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中央空调单调的嗡鸣声,以及……病床上传来的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从齿缝里泄出的、短促而痛苦的抽气。

南司枭仰靠在升起的床头,脸色比身下的床单还要惨白几分。

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布满了他的额头、鬓角,顺着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滚落,浸湿了病号服的领口。

那只被厚重石膏和绷带包裹、固定在胸前的右手,此刻仿佛不再是他的肢体,而是一个不断泵出剧痛的源头。

麻药的效果彻底消失,骨折处碎裂的骨头茬和缝合的肌腱韧带,在每一次微弱的心跳泵血中,都掀起一阵阵钻心蚀骨、几乎要碾碎神经的锐痛!

那痛楚如此清晰、如此霸道,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骨缝里、从皮肉深处狠狠扎出来,蛮横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思维。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腮帮子绷出凌厉的线条,脖颈上的青筋因为忍耐而根根暴起。

赤红的眼底布满了忍耐痛苦的血丝,眼神因为剧痛的冲击而有些涣散失焦,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抗生理极限的挣扎。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手臂,带来新一轮的折磨。

东方卿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悬崖边孤峭的岩石。

他膝盖上摊开着那本厚重的骨科专著,修长的手指按在书页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看似专注地落在密密麻麻的医学图表和文字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符号和线条在他眼中如同乱码,根本无法进入大脑进行任何有效的解析处理。

南司枭那压抑的、痛苦的抽气声,像最细小的钢针,一下下扎在他的耳膜上,又顺着神经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术后72小时疼痛高峰期的神经传导机制与药物干预策略”这一小节,试图用冰冷的知识构建一道堤坝,阻挡那汹涌袭来的、名为“心疼”的陌生洪流。

然而,当南司枭又一声更加沉闷、带着颤抖的痛哼溢出喉咙时,东方卿吟翻动书页的手指猛地一顿!

指尖下的纸张,被无意识中捏出了一道深深的、无法抚平的褶皱。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帘。

镜片后的目光,终于不再回避,落在了南司枭那张因剧痛而扭曲、被汗水浸透的脸上。

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搅、碎裂。

他看到南司枭紧咬的牙关在细微地打颤,看到那赤红眼底强撑的暴戾被纯粹的生理性痛楚冲刷得摇摇欲坠,只剩下濒临崩溃的脆弱……这副景象,比昨夜拳馆里那血肉模糊的手,更具冲击力地撞进了东方卿吟的视野,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一股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从胸腔深处炸开!

那感觉如此陌生,如此汹涌,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理性的堤防。

他握着书脊的手指收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硬壳封面里。

“药……”

南司枭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哀求。

他赤红的眼睛艰难地聚焦,望向床头柜上那盒医生开的强效止痛药,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对解脱的渴望。

东方卿吟几乎是立刻放下了书。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他起身,拿起药盒和水杯。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水杯壁,才发觉自己的手指竟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他按照医嘱,仔细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然后俯身,将药片轻轻递到南司枭干裂的唇边,另一只手稳稳端着水杯,将吸管凑近。

南司枭急切地、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用舌头卷走了药片,含住吸管,大口地吞咽着温水。

水流冲下苦涩的药片,却无法立刻浇灭那焚身的痛楚。

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被汗水濡湿,黏在眼睑下,随着身体的细微颤抖而颤动。

东方卿吟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近距离地看着他。

南司枭滚烫的、带着痛楚气息的呼吸喷在他的手腕上,那细微的震颤感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他清晰地看到一滴汗水从南司枭的鬓角滑落,沿着紧绷的脖颈线条,消失在汗湿的领口。

这个一向嚣张跋扈、仿佛无所不能的家伙,此刻却脆弱得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浑身浴血、只能发出痛苦呜咽的猛兽。

那股尖锐的心疼再次狠狠攫住了东方卿吟!

比刚才更甚!

它不再仅仅是刺痛,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钝感的撕裂感,仿佛有只手攥紧了他的心脏,缓缓地、无情地收紧、揉捏。

他握着水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绷得发白。

就在此时,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打破了这窒息般的沉寂。

“3床,南司枭?换药时间。”

护士熟练地解开固定绷带,动作利落地一层层剥开覆盖在伤口上的敷料。

当最里层那沾染着渗液和淡淡血渍的纱布被揭开,暴露在空气中的缝合伤口时,南司枭的身体猛地一僵!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受控制地倒抽一口冷气,喉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的痛哼!

东方卿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站在护士身后一步之遥,那个角度,正好将伤口看得一清二楚——被钛合金板和螺钉强行固定住的掌骨区域皮肤肿胀发亮,颜色青紫。

一道长长的、蜈蚣般的缝合线狰狞地爬在皮肉上,针脚细密,边缘还带着未消散的淤血和微微外翻的皮肉。

消毒棉球擦拭上去的瞬间,南司枭整个上半身都因为剧痛而剧烈地痉挛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又冒出一层新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硬是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在病房里回荡。

东方卿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仿佛那消毒棉球不是擦在南司枭的伤口上,而是狠狠擦在了他自己的心尖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胸腔里那团名为“心疼”的火焰烧灼成滚烫的岩浆!

他猛地别开了脸,视线仓促地转向窗外刺目的阳光,下颌线绷得死紧,紧抿的唇线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换药的过程并不长,对南司枭而言却如同酷刑。

当新的敷料和绷带重新覆盖固定好,护士推车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时,东方卿吟才缓缓转回头。

南司枭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虚脱般地靠在床头,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

止痛药似乎开始缓慢地起效,那撕心裂肺的锐痛终于被一种沉重的、绵长的钝痛所取代,但依旧折磨人。

东方卿吟沉默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湿毛巾。

他走到床边,动作有些僵硬地坐下。

他没有看南司枭的眼睛,只是伸出手,用温热的湿毛巾,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南司枭脸上和颈间冰冷的汗水。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指尖隔着毛巾,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下滚烫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

南司枭闭着眼,感受着那微凉的、带着湿意的触感在脸上轻柔地移动。

那动作里蕴含的、从未有过的、近乎温柔的细致,像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皮肤,奇异地抚慰了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紧绷的身体,在这样无声的抚触下,竟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松弛了下来。

东方卿吟擦得很仔细,从额头到鬓角,再到汗湿的脖颈。

当他擦拭到南司枭紧抿的、干裂起皮的嘴唇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看到了南司枭因为忍耐剧痛而咬破的下唇内侧,一丝淡淡的血痕。

那股熟悉的、尖锐的心疼再次席卷而来,比刚才更加汹涌!

他拿着毛巾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

目光落在南司枭疲惫而苍白的脸上,看着他紧蹙的眉心,看着他眼睑下浓重的阴影……昨夜病房里那句“算不算老子的人”和对方眼中狂喜的光亮,与此刻的脆弱痛苦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一种巨大的、混合着后怕、自责和难以言喻的酸涩情绪,如同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东方卿吟的心上。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那紧抿的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沉重的叹息。

他收回手,将毛巾放进水盆。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南司枭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伸出那只修长、微凉的手,没有迟疑,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覆盖在了南司枭那只没有受伤的、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手背上。

南司枭的身体猛地一颤!

倏地睁开了眼睛!

赤红的瞳孔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死死盯着东方卿吟那只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那只手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一丝凉意,皮肤细腻,指节分明,与他粗糙、滚烫的手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就是这只手,此刻却像一块磁石,牢牢地吸附着他,传递过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安定力量。

东方卿吟没有看他,目光依旧低垂,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他的耳廓在透过百叶窗的光线下,泛起一层极其明显的、无法掩饰的薄红。

但他覆在南司枭手背上的手,却收拢了手指,带着一种生涩却坚定的力道,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

没有言语。

只有掌心相贴处传来的微凉触感和逐渐同步的、细微的脉搏跳动。

南司枭赤红的眼底,那强撑的暴戾和巨大的痛楚,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

一种巨大的、饱胀的、几乎让他眼眶发酸的暖流,从两人交握的手心汹涌而至,瞬间填满了被疼痛凿开的空洞。

他反手,用尽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气,更紧地、更牢地回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仿佛抓住了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剧烈的疼痛依旧存在,啃噬着神经。

但此刻,在这无声的、笨拙的紧握中,南司枭却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宁。

他重新闭上了眼,将所有的重量和脆弱,都交付给了那只紧握着他的、带着薄茧的微凉的手。

阳光在病房里静静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

东方卿吟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南司枭滚烫的体温和巨大的、带着依赖的回握力道。

那股尖锐的心疼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这紧密的触碰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但这一次,他没有试图推开,也没有用冰冷的逻辑去分析。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那只手传递过来的滚烫温度,一点点侵蚀他冰冷的堡垒,任由那份蚀骨的心疼,在紧握的掌心间无声地流淌、确认。

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边。

季家别墅深处,一间被特意改造过的小小暗房。

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只有一盏暗红色的安全灯散发着朦胧而暧昧的光晕,将狭小的空间笼罩在一片温暖而神秘的赤色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显影液和定影水特有的、带着微酸和金属气息的化学味道。

白钰屏住呼吸,清澈的眼眸在红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显影盘里那张浸泡在药水中的相纸。

季蕴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虚虚地环着他的腰,下巴亲昵地搁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别急,小白。”

季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在安静的暗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显影需要点耐心,就像……”

他顿了顿,侧过头,嘴唇几乎要碰到白钰微红的耳垂。

“…就像等你说喜欢我一样。”

白钰的脸颊瞬间滚烫,在红光下也清晰可见那抹绯色。

他轻轻用手肘往后顶了一下季蕴的胸膛,示意他别闹。

季蕴低低地笑出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白钰的背上。

就在这时,显影盘里清澈的药液开始发生变化。

相纸的乳剂层上,如同被施了魔法般,缓缓地、一点点地浮现出模糊的轮廓和深浅不一的灰色调。

那轮廓越来越清晰——是季蕴那张漂亮得极具冲击力的脸。

照片抓拍的是他昨夜在小阁楼老虎窗前,指着窗外云河夕照回头看向白钰的瞬间。

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线条,桃花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璀璨如星辰的笑意和温柔,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少年独有的张扬与赤诚。

“看,出来了!”

白钰的声音带着小小的雀跃,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欣喜,仿佛见证了一个小小的奇迹。

他下意识地微微前倾身体,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他身体前倾的瞬间,宽松的居家服领口因为动作而微微下滑,露出了左侧肩膀后方一小片细腻的肌肤。

在那片光洁的皮肤上,几道已经淡化、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平行的细长旧疤痕,如同隐秘的纹身,猝不及防地暴露在暗红色的光晕下。

白钰的呼吸猛地一滞!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清澈的眼底被巨大的震惊和一种尖锐的心疼所取代!

那几道疤痕……虽然已经愈合很久,颜色很淡,但在少年白皙光滑的皮肤上,依旧显得格外刺眼和……狰狞。

他几乎能想象出当初留下这些伤痕时,该是怎样的皮开肉绽和钻心疼痛!

季蕴感觉到怀里身体的瞬间僵硬。

他顺着白钰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肩后那片露出的疤痕。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轻松。

他直起身,不着痕迹地将滑落的衣领拉好,遮住了那片旧痕,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描淡写:“哦,这个啊,小时候皮,爬树摔的,早没事了。”

他试图将白钰的注意力拉回照片上。

“快看,这张拍得怎么样?我的笑容是不是特别帅?”

然而,白钰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没有去看那张逐渐清晰的、季蕴笑容灿烂的照片,目光依旧死死地、带着一种让季蕴心头发紧的难过,定定地“看”向那被衣料重新遮盖住的肩膀位置。

暗房里,显影液里照片上的笑容越发明亮清晰,而白钰的心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想起了季蕴平日里总是灿烂得毫无阴霾的笑容,想起了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保护和照顾,想起了他仿佛永远用不完的精力……原来在这阳光灿烂的表象之下,也曾有过这样触目惊心的伤痕吗?

那该有多疼?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感到害怕和无助?

这个念头像一根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了白钰的心脏,带来一阵阵细密而尖锐的疼痛。

“疼吗?”

白钰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安静的暗房里响起,甚至盖过了显影液细微的冒泡声。

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固执地、心疼地,问出了这个最直接的问题。

清澈的眼眸在红光下,清晰地映着水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季蕴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看到那个受伤的、小小的季蕴。

季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白钰眼底那份毫无掩饰的、纯粹的心疼和难过,那眼神像最纯净的泉水,瞬间涤荡了他试图粉饰的轻松。

那些刻意遗忘的、伴随着伤痕而来的、童年里短暂的孤独和委屈,仿佛被这清澈的目光唤醒,无声地漫上心头。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白钰过于直白的目光,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早忘了。”

这三个字,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一种无力的搪塞。

白钰的心,却因为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更疼了。

他猛地转过身,正对着季蕴。

在朦胧的红光里,他伸出手,不是去碰触那被遮盖的伤痕,而是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抚上了季蕴的脸颊。

指尖微凉,带着显影液的淡淡气息。

季蕴的身体微微一僵,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钰。

那张总是带着羞涩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坚定和一种让季蕴心跳失序的疼惜。

“季蕴……”

白钰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他踮起脚尖,在季蕴微微愕然的目光中,仰起脸,将一个轻柔得如同叹息、却带着滚烫温度的吻,珍重地落在了季蕴的唇上。

这个吻,无关**,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一种笨拙的守护宣言。

一触即分。

白钰微微退开一点,清澈的眼眸在红光下亮得惊人,直视着季蕴有些怔忡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带着一丝羞涩,却又无比坚定:

“以后…疼的话,要告诉我。我…我是你男朋友了,不是吗?”

“男朋友”

三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季蕴的心脏!

一股巨大的、滚烫的暖流混合着酸涩,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看着白钰眼中那纯粹的心疼和认真的承诺,看着他因为羞涩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只觉得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幸福感填满,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原来,被心疼、被这样小心翼翼地珍视着,是这样的感觉。

季蕴的喉头剧烈地哽了一下。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将白钰用力地、紧紧地拥进怀里!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将脸深深埋进白钰柔软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气息,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巨大的满足:

“嗯…告诉…一定告诉你…我的小白兔男朋友…”

他收紧了手臂,仿佛拥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以后,只让你心疼我…”

最后一句,带着孩子气的霸道和深深的依恋。

暗房里,红光朦胧。

显影盘里,那张照片终于完全显现——少年笑容灿烂,眼底星光璀璨。

而相纸上方,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倒映在平静的药液表面,模糊而温暖,如同一个被定格的、关于心疼与守护的永恒瞬间。

显影液微酸的气息弥漫。

白钰的脸颊紧紧贴着季蕴温热的颈窝,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和自己同样急促的心跳。

那份为对方伤痕而起的尖锐心疼,并未消失,反而在这紧密的拥抱中,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的、想要守护对方的决心。

他轻轻回抱住季蕴劲瘦的腰身,在心里无声地许下诺言。

——『命运的第二十四个齿轮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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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枭钰蕴
连载中盈冰红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