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心医院急诊手术室的指示灯刺眼地亮着,在深夜空旷冷清的走廊里投下一片令人心慌的红光。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冰冷气息。
长椅上,东方卿吟背脊挺直地坐着,却并非惯常那种精确控制下的笔直,而是一种紧绷的、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般的僵硬姿态。
他微微垂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镜片后的眼睛。
崭新的金丝眼镜下,眼底清晰可见淡淡的青影。
修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指尖神经质地、极其轻微地相互摩挲着沾染的、早已干涸变暗的几点血渍——那是南司枭的血。
每一次摩擦,都像冰冷的针,刺穿着他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
那几个小时的混乱场景,如同失控的录像带,在他脑海中反复倒带、播放:拳馆里浓重的血腥味,南司枭那只血肉模糊、白骨森然的手,自己指尖无法抑制的颤抖,以及那句如同坠石般砸出胸腔的——“我认了”。
这三个字的分量,此刻才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透不过气。
他试图用最擅长的逻辑去解构:为了避免更严重的后果,比如破伤风、败血症或永久性功能障碍,是基于复杂生物化学激素波动导致的行为偏差……但所有的分析链条,都在撞上南司枭那双赤红眼底汹涌的、纯粹的狂喜和脆弱时,瞬间崩解。
他认了。
认了那份被他视为程序错误、需要被隔离查杀的混乱“病毒”。
认了那个暴烈的吻带来的感官海啸,认了背上残留的抓痕刺痛,更认了……在看到南司枭重伤瞬间,心脏那如同被冰锥贯穿般的剧痛和恐慌。
“咔哒。”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打破了死寂。
东方卿吟猛地抬头,动作快到几乎让颈椎发出轻微的抗议声。
他瞬间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疲惫却平静的眼睛。
“南司枭家属?”
“我是。”
东方卿吟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手术很成功。”
医生的话让东方卿吟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
“右手第3、4掌骨粉碎性骨折,已经复位,用钛合金板和螺钉做了内固定。肌腱和韧带撕裂伤也做了缝合修复。失血不少,好在送来得还算及时。”
医生语气平淡地陈述着注意事项。
“接下来需要严格制动,预防感染,定期复查。年轻人恢复能力强,但骨头愈合需要时间,三个月内这只手不能受力。另外,麻药效果过后会很疼,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医生。”
东方卿吟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比平时低沉了些许。
医生点点头留下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去。
“病人还在麻醉苏醒期,大概半小时后送回病房。”
手术室的门再次合拢。
东方卿吟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门,直到指示灯熄灭。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那口一直堵在胸口的浊气似乎终于消散了些许。
他转身走向护士站,办理住院手续,询问病房号,声音冷静,条理清晰,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护士询问他与病人关系时,那短暂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迟疑。
熹微的晨光勉强穿透薄雾,给季家别墅顶楼小阁楼蒙上一层朦胧的灰青色。
昨夜弥漫的暖意和漂浮的尘埃似乎都已沉睡。
白钰在柔软的床上蜷缩着,呼吸均匀清浅。
柔软的额发搭在光洁的额头上,睡颜恬静,怀里还无意识地抱着那个季蕴塞给他的旧蒲团。
季蕴却早已醒来。
他侧着身,手臂小心翼翼地绕过白钰的腰,虚虚地环着,不敢真的压实,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眠。
他静静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白钰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微张的唇瓣带着自然的、健康的粉色。
季蕴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每一寸轮廓,从光洁的额头,到秀挺的鼻尖,再到柔软的脸颊……心底那片被名为“白钰”的温柔填满的海洋,正随着晨光一同苏醒,荡漾着静谧而巨大的满足。
昨夜的一切清晰得如同烙印:阁楼里弥漫的旧书和阳光的味道,老虎窗外流淌的运河夕照,拍立得吐出的那张笼罩在金色光晕里的珍贵影像,还有……白钰抬起头,清澈眼眸里带着前所未见的勇气和光亮,清晰地说出。
“我喜欢这里。更喜欢……带我来这里的你。”
仅仅是回忆,那股滚烫的暖流就再次席卷季蕴的胸腔。
他忍不住凑近,极其轻柔地,用鼻尖蹭了蹭白钰柔软的发顶,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干净皂角香和一丝独属于白钰的清冽气息。
睡梦中的白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往他这边更紧地依偎了一点,温热的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锁骨下方。
这细微的依赖动作,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在季蕴心底激起巨大的涟漪,甜蜜得让他几乎要叹息出声。
他收紧了虚环的手臂,将这份温热和依赖更真实地拥住。
窗外的城市开始苏醒,远处传来模糊的车流声。
季蕴却觉得,这个小阁楼仿佛是世界中心唯一安静的岛屿,而他怀中的,是他失而复得、决意守护一生的珍宝。
他低下头,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的吻,珍重地落在白钰柔软的发旋上。
晨曦的微光透过老虎窗的缝隙,恰好落在少年交颈而眠的轮廓上,如同披上了一层圣洁的纱。
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边。
医院单人病房。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重。
南司枭躺在病床上,右臂从肩膀到指尖被厚厚的石膏和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固定在胸前。
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标志性的赤红眼眸里,昨夜那骇人的暴戾和痛苦已被一种奇异的、混杂着巨大疲惫和某种近乎亢奋的光亮所取代。
麻药的效果彻底褪去,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正从被固定的右手传来,每一次脉动都像有锤子在敲打骨头,疼得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
但他硬是忍着,一声没吭,只是死死盯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那个人。
东方卿吟坐姿依旧端正,背脊挺直,膝盖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硬壳书——《创伤骨科生物力学与术后康复》。
他低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发出规律的沙沙声,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昨夜拳馆里的惊涛骇浪和那句石破天惊的“我认了”从未发生过。
只有他眼下那圈更深的青黑,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无眠。
“喂。”
南司枭嘶哑地开口,声音因为疼痛而显得异常干涩。
“书呆子。”
东方卿吟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说。”
“水。”
南司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依旧钉在东方卿吟脸上,带着审视和一种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东方卿吟合上书,动作流畅地起身。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和吸管,调试好水温,然后俯身,将吸管轻轻递到南司枭唇边。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神情淡漠,仿佛只是一个专业的护工。
南司枭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温水。
水流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焦灼的火。
他看着东方卿吟近在咫尺的、线条冷硬的侧脸,那副一丝不苟的金丝眼镜,昨夜那种被关在门外、被拒绝沟通的憋闷感和一种更深的不确定感再次攫住了他。
那句“我认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认命地来照顾他这个伤患?还是……
“东方卿吟。”
南司枭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丝逼问。
“你昨晚说的……”
“术后注意事项。”
东方卿吟却突然截断了他的话,将水杯放回床头柜,语气平稳得像在宣读报告一样。
“第一,绝对制动,这只手动一下都不行。第二,疼痛管理,按时按量吃药,不能硬撑。第三,预防感染,保持伤口清洁干燥,我会监督护士换药。第四……”
他拿起那本厚厚的书,翻到做了标记的一页开始。
“早期康复介入,48小时后开始在医生指导下进行未固定关节的被动活动度和肌力训练,具体方案我依据你的骨折类型和固定方式制定了初步计划。”
他语速平缓,逻辑清晰,每一个字都透着专业和不容置疑。
南司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他妈是什么?!术后康复指南?!他想要的不是这个!“老子问的不是这个!”
他猛地拔高了音量,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脸色也更白了几分。
但他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东方卿吟,像一头被惹怒的困兽。
东方卿吟看着他痛苦的模样,镜片后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
病房里只剩下南司枭粗重的、带着痛楚的喘息声。
“你想问什么?”
最终,东方卿吟的声音响起,依旧没什么波澜,目光却终于从书本抬起,落在了南司枭那张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的伪装和刻意维持的距离,在这直白的对视中被撕扯得摇摇欲坠。
南司枭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巨大的痛楚、委屈、以及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冲动,在他胸腔里猛烈冲撞。
他看着东方卿吟那双沉静如深潭、却又似乎隐藏着惊涛骇浪的眼睛,那句憋了一整夜、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的话,终于带着血腥味和浓烈的占有欲,冲口而出:
“老子想知道!”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裹挟着巨大的痛楚和不甘心还有一丝丝委屈。
“你他妈现在…到底算不算老子的人?!”
问出来了!
像一把豁开的刀,剖开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薄薄的、名为“理智”的纸。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阳光似乎都凝固了。
东方卿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住了。
他握着书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起一丝苍白。
镜片后的目光深处,那潭深水仿佛被投入了千斤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天文台失控的画面,拳馆里冰冷的愤怒和后怕,还有那句将自己逼入绝境的“认了”……所有的感官记忆和汹涌的情绪如同复活的猛兽,咆哮着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堤防。
他看着南司枭赤红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脆弱又暴戾的执着和渴望,那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震颤。
那份被他强行压制的混乱,再次汹涌而至。
没有数据模型能解析这份汹涌,没有逻辑链条能推导出最优解。
沉默如同粘稠的油脂,在两人之间蔓延。
几秒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东方卿吟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那点头的动作是如此僵硬,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妥协,却又蕴含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
南司枭的呼吸猛地一窒!
赤红的瞳孔骤然放大!
巨大的、纯粹的狂喜如同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痛楚和委屈!
他想跳起来,想咆哮,想把这个该死的书呆子狠狠揉进怀里!
但沉重的石膏和剧烈的疼痛将他死死钉在床上。
“操……”
一声带着巨大震颤和浓重鼻音的粗喘从他喉咙深处滚出,眼底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死死盯着东方卿吟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仿佛被剥掉了一层坚硬外壳的脸。
“你他妈……就是嘴硬……”
东方卿吟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目光,重新垂下眼帘,看向手中的书本。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的边缘,细微的颤抖被硬壳封面遮掩。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语调,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或者说,给出了另一种形式的回应:
“从现在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声声入耳。
“你的术后康复计划,由我全权负责。包括饮食、用药、复健训练、以及……”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吐出两个字,“…监督。”
监督?
南司枭一愣,随即,一种更加滚烫的、带着巨大满足感的火焰轰然席卷全身!
这算什么?
变相的宣告主权?
这个别扭的、冰冷的书呆子,在用他特有的方式,划下归属的界限!
“行啊。”
南司枭咧开嘴,扯出一个因疼痛而有些扭曲、却带着十足嚣张和巨大喜悦的笑容,声音嘶哑而笃定。
“老子这条命…这只手,都归你管了,东方、卿、吟。”
他刻意一字一顿地念出对方的名字,带着一种终于盖章认定的、浓烈的占有意味。
东方卿吟没有再回应。
他只是沉默地翻开了书页,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
阳光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只有那微微泛红的耳廓,和握着书页边缘、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无声地泄露着平静水面下那场刚刚平息的风暴。
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边。
季家别墅,一楼餐厅。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精致的骨瓷餐具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空气里飘荡着现烤面包的麦香和煎培根的油脂香气。
白钰小口地喝着牛奶,脸颊上还带着刚睡醒不久的淡淡红晕。
他穿着季蕴给他的略大一码的柔软居家服,整个人显得更加纤细温和。
偶尔抬头看向对面的季蕴时,清澈的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昨夜的羞涩和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暖意。
季蕴心情好得如同窗外澄澈的蓝天。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头发还有些微湿,漂亮的桃花眼弯着,毫不掩饰地、近乎贪婪地欣赏着坐在对面的白钰。
他殷勤地将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涂满果酱,放到白钰面前的盘子里,又把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推过去。
“多吃点,小白。”
他的声音里像是掺了蜜糖一样。
“昨晚睡得好吗?”
“嗯…”
白钰轻轻点头,耳根微红,声音细若蚊呐。
“阁楼…很安静。”
季蕴的笑容更深了。
他喜欢白钰这种带着点害羞的回应。
他伸出手,隔着餐桌,极其自然地用指尖蹭掉了白钰唇边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白色奶渍。
指尖温热的触感让白钰的身体轻轻一颤,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樱桃,慌乱地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
“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季蕴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细腻温软的触感,心情愉悦地宣布。
“去哪?”
白钰抬起眼,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好奇。
“秘密。”
季蕴神秘地眨眨眼,凑近一点,压低声音。
“男朋友的特权,保留点惊喜。”
最后三个字,他故意说得又轻又慢,带着一丝哄诱的意味。
“男朋友……”
白钰在心里无声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一股巨大的、带着微醺感的甜蜜瞬间将他淹没。
他抿了抿唇,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这份“特权”。
阳光温暖,早餐可口,空气中流淌着无声的甜蜜。
季蕴看着白钰乖巧安静地吃着东西,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温柔的阴影,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他拿起相机,昨天从阁楼带下来的那个老拍立得,对着沐浴在晨光里的白钰,悄悄按下了快门。
“咔嚓。”
轻微的声响惊动了白钰,他抬起头,带着一丝茫然和羞涩望过来。
季蕴晃了晃手中缓缓显影的相纸,笑容灿烂得晃眼:“早上的小白兔,值得珍藏。”
医院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阳光被冰冷的瓷砖反射得有些刺眼。
南司枭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病号服,右臂被白色的“庞然大物”固定在胸前,像个笨拙的木偶。
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得起皮,额角还挂着疼出来的虚汗。
饶是如此,他周身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气势却丝毫未减,甚至因为某种巨大的、隐秘的喜悦而显得更加张扬外露。
他身边,东方卿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浅灰色衬衫,外面套着实验室常穿的白大褂,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一手拎着一个装着住院用品和衣物的袋子,另一只手……被南司枭那只唯一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攥着手腕!
南司枭的手指像铁箍一样,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甚至有些粗鲁地将东方卿吟纤细的手腕捏得微微泛红。
东方卿吟眉头微蹙,试图不动声色地挣脱一下:“松手,你需要保存体力,并且保持平衡。”
语气冷淡,如同医嘱。
“老子不!”
南司枭立刻反驳,不仅没松,反而攥得更紧,甚至故意将两人紧贴的手臂晃了晃,赤红的眼睛斜睨着东方卿吟紧绷的侧脸,带着一种欠揍的得意和挑衅。
“怕老子摔了?那你扶稳点啊,‘监护人’!”
最后三个字,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带着浓浓的戏谑和宣告主权的意味。
东方卿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镜片后的目光冷冷地扫了南司枭一眼,带着警告,却没再试图挣脱。
他僵硬地任由那只滚烫的、带着薄茧的手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腕,仿佛那是某种无法摆脱的、**枷锁。
两人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在走廊里缓慢移动——一个高大却步履不稳、吊着只“石膏手”像个螃蟹,另一个清瘦挺拔却被“挟持”着手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却又不得不迁就着对方的步伐。
走廊里偶尔有护士和病人经过,纷纷投来好奇又略带惊悚的目光。
南司枭全然不顾,甚至迎着那些目光,将下巴抬得更高,攥着东方卿吟的手也更用力了些,仿佛在无声地昭告天下:看!这是老子的人!老子抓着了!
东方卿吟则完全屏蔽了外界,只是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目光直视前方,像一个被押解的犯人,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而……认命。
手腕上那滚烫的触感和巨大的力道,如同烙印,清晰地宣告着一个事实:他昨夜那个轻微的点头,将自己送入了一个怎样“水深火热”的境地。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将这对姿态别扭、气场诡异却又莫名纠缠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南司枭侧头,看着东方卿吟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紧抿的唇线和他那染上不易察觉红晕的耳廓,嘴角咧开一个又痛又爽快的、极其嚣张的笑容。
他赢了。
赢得惨烈,但终归是赢了。
这别扭的书呆子,是他的了。
——『命运的第二十三个齿轮交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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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