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奈……是033的木偶？这怎么看怎么玄幻的关系着实让谢夭吃惊不小。
一阵.风动，地上的玫瑰又被卷起，谢夭下意识伸手去挡，落在手上花瓣柔滑而细腻，仿佛之前的凌冽并非事实。
花灼抓住了谢夭的袖子。
身后有滚滚的热浪，和浓郁的玫瑰香气。
一场大火拔地而起，一切虚妄转瞬尽褪，惊叫和变调的歌声一起在大火里烧成了灰烬。
是火，谢夭想起了罗奈像被烟熏过一样的粗哑嗓音，顿时恍然。
不过，花灼如何在此之前便知晓？
还未来得及细细推敲，谢夭被玫瑰迷了眼，再睁眼是一望无际的玫瑰花田，连之前的老街都不复存在了。街道中.央横七竖八的墓碑都还在，玫瑰开得正艳。
玫瑰花田中站着七个人，一个没少，除了本该在这里的罗奈，不见踪影。
花灼抬起修纤白皙的手，在刚刚出副本还有些茫然无措的白酒倾头上揉了两下。
“小朋友，你很聪明。”
“哈？”白酒倾略微有些呆愣，难得地表现出不大聪明的样子。
他莫名其妙地从有一堆人偶的副本里摔了出来，然后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夸赞。
但他觉得这个夸赞实至名归，并没有觉得受宠若惊。是他和安小代在一起三天脸皮变厚还是咋滴。
正在出神的不仅仅是白酒倾，谢夭看着他手里的相框久久不动，他轻轻把手抚上相框，想要触及他儿时的伙伴。
033，许久未见。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粘上了些许未干的颜料，而033没心没肺的笑脸也被他糊成了哭脸。
明晃晃的阳光怪刺眼的，谢夭眯了一下好看的桃花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向日葵田，金灿灿的浪潮绵延得一望无垠，而在眼前的不远处有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孩，黑长的头发遮过肩膀。
是033？记忆再好也抵不过刻意的遗忘，谢夭认不出来，但在她的副本里见到她似乎也不奇怪。
向日葵又名太阳花，向阳而生，正像无论何时都一直向上的033。
但谢夭听说过，太阳花向阳是因为它的背面畏光，才不得已迎着骄阳。
女孩回头，脸上生长着太阳花，依然辨不清面貌。
倏地，谢夭惊觉眼前的女孩不见了，而自己所面对的，是很多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瘦长男人，错落而间隔着缓慢前进。
他在女孩的位子上。
想逃走，想有个什么人拉着他跑开。
可他动不了，也没人拿着玫瑰变成的刺刀挡在他前面。
瘦长男人举起镰刀挥劈而下，避无可避。
一身冷汗。
谢夭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没有让花灼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033见到他定是不快的，她本该成为花家执事，她本该在这里保护花灼通过副本。
他是夺走了她生命中本该拥有一切的人，他在过的，是本属于她的人生。
一身冷汗。
谢夭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尽力不让花灼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谢夭的演技似乎还差点火候，花灼注意到了谢夭的呆愣，朝谢夭微微弯起一抹微笑，却在目光触及谢夭粘上颜料的手时变了脸色。
“画？”花灼皱眉沉吟，若有所思。
谢夭被花灼这一句没头没尾的疑问拉回了现实，当他看见花导师紧锁的眉头时便觉大事不妙，什么事竟是让花灼难住了。
“怎么了？”谢夭凑到花灼身边，弯下身子，在花灼头上投下一片阴影。
花灼把谢夭略微往远处扯了扯，谢夭会意，识趣地来到距离人群有足足二十米远的地方。
“你认为罗奈……就是033，是怎么做到抢夺副本的？”
谢夭一愣，话题的跳跃度着实不小，但这的确是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他也早就思考过，只是自己推翻自己那些荒诞的猜测。
“神明让副本降临，而可以从神明手里抢夺副本的人必然是拥有了足以抗衡神明的力量。”谢夭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或者是神明的默许。”
花灼脸上的阴霾散了一半，突然仰头，两人挺拔的的鼻尖近在咫尺：“她已经成为了神明。”
神明还是逆神？
“直觉告诉我都不是，至于证据，等我们下次亲眼见到她时再说。”花灼盯住谢夭深邃地黑瞳三秒，立刻移开视线。
“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猜得没错，我也可以抢夺副本。”神明都可以做得到。
只是他不想。
他的精神世界里鲜花盛开，他不需要别人葬身花海之下成为玫瑰的养料……他只想让他的小学徒一人进入，独享这芬芳馥郁。
“你不要成神。”花灼倏地毫无征兆地扯过谢夭的衣领，又缓缓放开，“哪怕你是这属于神明的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类。”
谢夭一时哑口无言，他从未想过成为神明。安于花灼信徒这一他百年以来的身份，似乎也足够他满足了。
花灼顿了一下，声音又恢复先前的冷静与克制。
“神明大人想来注重公平，一旦世间处处都是神明，人类也会获得能够与神明抗衡的力量。”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你可以进入我的副本，届时唤醒你。”
花导师这是要一个人处理如今的局面吗？谢夭有一种预感，在按照花导师的计划醒来了之后，自己将会成为被众神包围的人类。
届时神明反而位居凡人的位置，而凡人被送上神坛。
谢夭感到自己怦然跳动的心脏正在绞痛，伸手去揪，但仍隔着有力的胸腔。
“我答应你，但是带上我一起迎接那一天。”谢夭定定地望向花灼猩红的眸子，见到花灼略微有些忙乱地躲避视线，嘴角上扬，试探着问道：
“好吗？”
谢夭屏住呼吸，却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沉默。
“好，我们一起。”
“歪！你们两个总是在一起小声密谋些啥呢！”富二代两手插在衣兜儿里，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这两个人把他从一堆“笑面虎”似的假人偶中提溜了出来，态度也自然好了许多，似乎已经下意识把他们当做自己的队友了。
两位“影帝”的脸上立刻换上标准得不得了的假笑，似乎刚才的情绪从不存在。
谢夭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疑虑，而是漫不经心地瞎扯了几句副本中的凶险就转移了话题，反问道：“你们两个之后有什么打算？”
富二代和寸头对视了一眼，换上了得体的微笑，手也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一副令人不适应的庄重模样：“我们……”
“有缘再会。”花灼未等富二代说完，少见的失礼地出言打断。
谢夭对此颇感意外，但他也知晓之后他们需要完成的事情凶险万分，不答应他们的合作也是权宜之计。
花灼看向远处的白酒倾，小朋友似乎注意到了些什么似的，也回头看他。
“帮忙带着安小代过副本，可以吗？”
小朋友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他不知道在谢夭和花灼所经历的副本中发生了些什么，可他的推理告诉他，就像他所看到的副本中谢夭和花灼一起行动一样，在他自己的副本中，他一定也是和安小代一起行动的。
似乎自己的表现还算不错，得到了谢夭和花灼充分的信任。刚才两人的行为已经让他隐约有些察觉——这两个人要干一些危险的事情。
那么带着安小代就尤为不妥。
尽管白酒倾不清楚这两个人和安小代的关系，但是他们两对安小代的善意和维护他都看在眼里。
最好的选择就是托付给他了。
白酒倾或许自己也不知道，在感到肩上重担的同时他的嘴角也经不住地有那么一丝的微微上扬。
倒是安小代开始闹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哭丧着一张脸万般不情愿，谢夭和花灼板着一张脸，一丝一毫也不愿意通融，而白酒倾刚才难得的一丝微笑也在满脸的黑线当中消失殆尽。
和他在一起就这么不情愿吗？
花灼看着谢夭将油画放在033的墓前，看着谢夭在墓前怔怔地看了十分钟，并未打扰。
两人一起回到了【神启】组织的总部。
前所未有的空旷，路上一个人影儿也没见着，像是人间蒸发，迎宾的桌子上甚至还有一杯已经冷却了的热茶。
谢夭犹疑着是否还要继续前行，却见到花灼依然步履坚定。
“已经开始了，我们这次在副本中又不知待了多久。”
“新副本内容应该已经上线了。”
什么开始了？这些人去哪儿了？他们都死在了新型副本里？抑或者……这又是一场全球性的节日副本，他们因为在副本内部而幸免不用进入副本？
不，谢夭逐一将这些可能性推翻，伴随着花灼推开那扇拱形木板门，看到了百无聊赖而又看起来没什么耐心的“打工人”。
EN国特有的闲适与幽默在此人身上完全不体现，但是那份不假的精致却回归在他的身上。发胶将原本蓬乱却没几根的头发整理地服服帖帖，黑色的燕尾服使得身材略胖的他不敢坐下，只能在房间里来回小步而急促地踱步。
看到谢夭和花灼，那“打工人”惊讶得眼镜都要掉下来了，扶了一下，咳嗽两声：
“你们没死啊！”
没死他还挺意外的是吧？谢夭和花灼面无表情地沉默着看着“打工人”，将他盯得发毛。
“玫瑰是为了斩首而生长的头颅。”打工人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慢悠悠地说。
“什么？”谢夭被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有些发懵。
打工人白了他一眼。“你九死一生过副本换来的组织内部暗号！”
谢夭、花灼：“……”草率了，早知道就和善地询问一个幸运组织成员让他交出暗号了。
看来他们离开的确实够久了，久到组织都可以给他俩开死亡证明了。
“新的副本是什么神话？”花灼露出和善的微笑。谢夭很喜欢花灼的英文口音，绵绵的很有质感，娓娓道来，不急不躁，给他一种天生贵族的半亲近半疏离感。
“北欧神话。”
“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最后一批，算你们走运。”
“谢谢。”那么我们是刽子手还是玫瑰？花灼没问。
海浪推着小船随着谢夭的心跳缓缓飘荡，空气中的淡淡玫瑰香味拴住了他的理智。
他不敢闭眼，一闭眼时钟的摆动就带他回到那次一片漆黑的航程，他会觉得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妄想，是他被那个撒旦一样的“海上监狱”给逼疯了。
他怕得要疯，怕到半夜住在花家宅邸半夜会感到浮空感，然后就是——
惊醒，一声冷汗。
花灼见了谢夭苍白的脸色，把手指搭在谢夭的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就像时钟的指针。
而谢夭在惊惧中反手紧紧抓住他光怪陆离意识当中唯一的真实，将它奉若珍宝。
谢夭揽手拉过花灼，将身材不大的他揽在怀里，紧紧抱住。
花灼一愣，偏低的体温使谢夭的怀抱显得更加温暖。他本来只希望他的小学徒在他身边就好，可现在他想要更多。
贪心的“人”。
花灼将033那副未干油画的事吞进肚子里，他已经猜得**不离十，可这些事情在以后再来烦恼他吧。
“打工人”：“公共场合秀恩爱是不礼貌的。”
花灼：标志性假笑，手里的骨刺蠢蠢欲动。
“你感动吗？”
“打工人”：“不敢动不敢动！”
（太阳花田场景灵感依旧来自画师Neg，Ta是真的宝藏画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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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油画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