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与尘土在暮色中翻滚，如影随形地裹挟着一名仓皇奔逃的士兵。
士兵神色慌张，眼神里闪烁着死亡降临的绝望，又存着濒死挣扎的希冀。
快点！再快点！
他不敢回头张望，双耳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身后的声响。每一丝细微的动静都像重锤般敲打着他的神经。就在他以为自己就可以逃出生天时，一阵惊悚的水流声在他耳边响起，尖锐冰冷，仿佛死神索命的绝唱。
刹那间，冰凉的利刃“噗”的一声至下而上地贯穿他的胸膛，惊恐的表情在士兵的脸上凝固，他甚至来不及挣扎便断了呼吸。
沉重的尸体直直倒下，露出站在身后的科恩，稚嫩的脸上是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淡定和冷漠。他松开手，失去异能操控的利刃重新化作一滩流水，与士兵伤口处涌出的血液混为一体，在干涸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灵渊！你个臭小子又追哪去了！”
身后的怒吼由远及近，带着隐隐的焦急。科恩回头，原本淡漠的脸上咧嘴一笑，蹦跳着挥舞双手高声道：“我在这里！”
“你个臭小子，都说过多少次了，看到残兵不要自己一个人追上去，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最先赶到的德米特气还没喘匀就逮着科恩一顿臭骂，骂着骂着抬起手就要往他脑袋招呼，可一看科恩委屈巴巴的小表情，抬起的手忽地一转，抓起科恩的手腕，对着掌心就是富有节奏的两巴掌。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了，我向上帝保证。”科恩等德米特出完气后抱着他的胳膊保证道，还犹嫌威力不够地晃了晃，以求可以获得原谅。
“你的保证在上帝那里已经没有诚信可言了。作为惩罚，你今天的小饼干没有了。”德米特浑身散发着铁面无私的光辉——如果不注意他说完后宁可仰头望天也不看科恩的脸的话。
“来，我借你抱一会，队长也只是担心你。我们知道你很厉害，但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要你这个小朋友冲在前面，那还需要我们大人干什么。而且你受伤了，我们也会伤心的，你也不想让我们伤心吧。”后赶到的米哈伊蹲下身，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将看起来快要碎掉的小糯米团子抱进怀里，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解释道。
科恩其实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他多干一点，他的哥哥和朋友们就可以多休息一会，这样他们就不会太累了。而且他只是杀了几个残兵而已，实力还没有哥哥强呢，能有什么危险。
但为了让朋友们放心，科恩还是假装听懂地点点头，眨巴着海蓝色的大眼睛想要蒙骗过关。
看着科恩不以为意的样子，抱着他的米哈伊狠狠地搓了一把他的脑袋，暗自坏笑地决定回去和孩子的家长“反映”一下。
反正他也是为灵渊着想，小朋友应该不会怪他的吧。
德国柏林
窗外的闪电若隐若现地闪烁，狂风绞着雨幕，劈里啪啦地砸在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办公桌前的歌德望着突如其来的大雨，抬手轻勾半框金边眼镜缓缓摘下，拿起一旁的手帕，不紧不慢地擦拭着。
“笃笃笃。”
“请进。”
席勒走进书房，脱掉身上淋湿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接着将护在怀中的文件袋放在书桌上，往歌德身前一推，沉声道：“瓜达拉哈拉的战报，看看吧。”
歌德吩咐门外的佣人送上毛巾，示意席勒擦干身上的水渍。待佣人退出书房后，他重新戴上眼镜，擦亮的镜片反射窗外的闪电，映射出镜片后瞳孔的深邃和郑重。
他翻开手中的文件，一边阅览，一边倾听席勒在旁的补充叙述。
“佛朗哥的部队在东线溃退，而我们原计划支援的装甲师并没到达指定地点，他们被一场‘人工洪水’拦腰截断。”席勒急切地擦了两下头发，绕过书桌来到歌德的身旁弯腰，修长的手指指向卷宗上被重点圈起的字样，“而这场影响战局的变故都是这个少年一手造成的。”
席勒从文件下方抽出一份文件，上方是一张在战场上抓拍到的照片，下方是这个少年的简要信息。
“灵渊？情报部连他的真实姓名都没有查出来。”歌德继续浏览文件，在“实力已达超越者阶段”的注释上眉头一皱。
席勒扶额，一声喟叹溢出喉间，神色尽显疲惫：“没有，苏俄将他藏得太深，整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除了一周前在瓜达拉哈拉现身，在此之前竟然查不到半点踪迹。”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孩子的年龄绝对不超过十二岁，是目前最年轻的超越者。换句话说，如果要实行总理的计划，他会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席勒扭头看向身旁的歌德，眼里隐含着些许担忧，见歌德没有发言的想法，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一定要这样吗？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歌德放下手中的文件，抬手抚上席勒自然凑过来的脸颊，仰头注视他那如薄荷一般的眼眸——那是一种富有生机与活力的色彩，迥异于这个国家一贯的严肃与深沉。
这个由他一手培养的青年还是太过正直善良，比起政客，倒更像个政治家。可在当今总理的独裁统治下，根本容不下政治家的存在。那位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不需要为民请命的义士，只需要听话卖力的爪牙。
“弗里茨（Fritz），我知道你的担忧，但这场暴政就像沙漠里的毒苹果，虽有毒，却也要靠它才能活着。这种局面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你明白吗？”
歌德温热的掌心与柔和的语调逐渐抚平了席勒心中的不安。
他愿意相信他的先生，那个把他将贫民窟里救出来的先生从来不会弃人民于不顾，德国的人民也不会永远活在苦痛之中。
“时间不早了，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席勒离开后，歌德僵直的脊背往后一靠，脸上没有了在席勒面前表现的从容，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唯有窗外的暴雨还在继续。
他拿起少年的照片端详着。强劲的实力与稚嫩的年纪让他联想到了总理的“雅利安计划”——一个企图通过人体实验，制造出完美人造异能者的、有违人道主义的计划。
这个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年有余，而在一个月前，合作已久的「牧神」来信，声称自己已经造出来完美的异能者，并约定在魏玛进行交易。
歌德原本计划着假扮总理的人抢先获取这份资料，可等到交易的日子，他并没有见到「牧神」，反而是藏在法国的探子传来了消息：
[——巴黎特战局攻破了「牧神」的基地并在获取资料后将其摧毁。]
[——合作者「牧神」已确认死亡。]
虽然消息中并没有提到那个完美实验体的去向，但只要法国政府不傻，这个实验体大概率已经被法国政府带回，加以控制后便会让其为政府效力。
那，这个“灵渊”，会不会也是一个实验体？
呵，真是魔怔了，果然还是不能熬夜，连他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英国伦敦
“你是说，苏俄那边出了个年仅九岁的超越者，不仅干掉了佛朗哥三名主力，还一口气淹了德国的一支装甲师是吗？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装潢华丽的餐厅内，莎士比亚端起面前的红茶轻抿一口，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只是听闻了一个大不了的消息，语气中带着惯有的轻佻。
坐在对面的阿加莎微微皱眉，精致的面容上写满了不悦，“请摆正你的态度，亲爱的莎士比亚大人，我在和你说正事。”
莎士比亚没有被阿加莎不敬的态度激怒。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两腿交叠往后一靠，一手撑着侧脸，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阿加莎道：
“当然，我知道这是正事，亲爱的骑士长小姐。不过，一个好端端的克格勃成员，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战场上，还表现得这么锋芒毕露呢？这好像也并不难猜吧。”
莎士比亚似笑非笑，调侃之余伸手往红茶里加了几块方糖。
“所以，骑士长小姐为什么要为这点外交的常用手段着急呢？”
阿加莎当然懂其中门道，她只是看不惯莎士比亚这一脸轻松、置身事外的姿态而已。但她这次的目的并不是来找他吵架的。
“要我说的话，当初任务失败的时候就应该把王尔德抓起来，而不是轻飘飘地革职后，还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就他那个优柔寡断的样子只会坏了大事。”
莎士比亚不紧不慢地搅拌茶水，带着对小辈的纵容轻声道：“那你想要怎么样呢？”
“我要申请和王尔德一起去往苏俄。”阿加莎坐直身子，说出了她此行的最终目的。
莎士比亚轻轻点头表示同意，“既然你这么担心的话，那就骑士长小姐就和王尔德一起去吧，也可以看看当今最年轻的超越者到底长什么样。”
达成目的后阿加莎干脆地起身离开，莎士比亚仿若未觉，看着茶杯内的小型漩涡逐渐平息后，他拨弄手腕上的精致腕表，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戏，就要开场了。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感谢大家的支持！
这篇文章纯属为爱发电，作者会写完的，只是时间跨度会很大，感谢宝宝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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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风雨欲来